正文
第528章 馬失前蹄
「不答應，能讓你來長孫府會見眾人嗎？」
高士廉聞言止步，扭頭看了一眼，居然是郭業帶著貞娘小跑了上來。
三人齊齊應罷，不過心裏卻是各有滋味，別有不同。
長孫無忌則是稍稍整理了一下官袍，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，直接對仇得黑道：「仇公公，我這便隨你進宮，請帶路！」
郭業倒是認得此人，媽的，就是那個當初來西川宣旨，長得又丑又黑的仇得黑！
高士廉豎起三個手指，說道：「我們犯了三大錯，其一，忽略了太上皇會逼迫陛下下旨叫停這個關節；其二，低估了陛下對太上皇的孝心，沒有揣摩明白聖意；其三，心太急，胃口太大，無論是在朝堂掃除異己，還是在戰場上消滅敵人，都不應該這麼干。」
想了一會兒，高士廉喟然一嘆，說道：「此次我等功敗垂成，算是馬失前蹄，並非你之過，與你無關。既然之前就答應了你，老夫豈能失信？放心吧，無忌那兒我已經打好招呼了，明日你過來就成。」
……
韋挺微微頷首，嘆道：「真是自作孽，不可活啊！枉負聖恩，枉為人臣了啊！」
郭業聞言差點在車中蹦達起來，驚喜交加喊道：「高大人，你是說你們答應了？」
嘩啦啦~
馬夫韁繩一抖，馬車緩緩驅動，馬蹄噠噠之聲清脆悅耳，響徹眾人的耳間。
龔吉簽上名兒，寫完那句話，又將手掌覆在整個硯台中，沾得滿手都是黑乎乎濕漉漉的墨汁兒，抬手將要蓋在口供狀之上。
「哈哈……」剛才還意興闌珊的高士廉聽聞郭業這作死的模樣，頓時大笑道，「我看不像，我看
重回門口外人群中，與貞娘站在一塊兒的郭業也是眼睛發直地盯著龔吉，心中感嘆，麻痹的，這孫子不當演員委實可惜了！
「這也叫滋潤？您是不知道在兵部，王君實那王八蛋是怎麼欺負我的，唉，小子是表面風光，實則慘兮兮啊！」
「好的，老爺！」
韋挺也是好說話的人，一聽高士廉這般說，立馬點頭答應道：「高大人且寬心回府，這裏交給韋某就好。你可要注意點身子，不要到時候病倒了，下一次三司會審龔吉案缺席了您老人家，這可不美，哈哈！」
說罷，仇得黑瞥了一眼堂外堂內諸人，屌爆天地喊道：「宣聖旨，閑雜人等，跪！」
此時，公堂之上沒了裴寂的喧鬧，又恢復到了原樣。
「我的天，我早就該猜出來是他在攪局！唉，費勁巴拉的籌謀，辛苦全然白費了，太上皇又怎麼可能會讓武德舊臣系有所損害呢？」
長孫無忌等人重新坐回到堂首，聽著龔吉的補充……
「好了，你也別見天嚷嚷著叫可憐了。你從一開始到老夫府上獻策獻計，再到今日公堂之上三言兩語逼得裴寂束手無策，老夫和無忌都看在眼裡。不容否認，你是個人才，更是個可造之青年。明日黃昏，你來一趟長孫府吧，老夫和無忌，還有幾位長輩都會在那裡一聚！」
說罷，連一聲告辭都沒有跟高士廉與韋挺道別，便匆忙尾隨著仇得黑下了公堂，出了大理寺。
轉身抬步離去，心中暗暗補充了一句：「下一次，呵呵，
「唉，唉，好，好……」
「第一，第二，小子大概能聽明白。」郭業不解地問道，「至於第三，心太急，胃口太大，小子整不明白，還望高大人釋疑。」
高士廉擺擺手，苦笑道：「郭業，你知道我們今日為什麼會馬失前蹄，被他們扳回一局嗎？」
高士廉有些意興闌珊地對韋挺拱手道：「韋尚書，你管著刑部，熟悉刑律，這公堂之上的這些事情就交給你掃尾了。呵呵，老夫年紀大了，想先一步回府去歇息一番。」
龔吉在幾名衙役的押解下，扛著枷鎖，拖著腳鐐，徐徐離開了公堂。
裴寂說是被請出了公堂，實則是被強行架了出去。
嘆罷，他扭頭問向錄寫口供的刑名師爺道：「徐師爺，口供是否錄完？可以拿去給龔吉簽字畫押了！」
郭業一陣搖頭，大呼可惜。
高士廉有些灰心喪氣地離開了大理寺，高府的馬車早早就在大理寺門口等候，高老頭剛要登上車轅鑽進馬車，突然聽見一聲叫喊：
……
龔吉一聽要延期再審，頓時滿臉苦逼，心中暗暗哭訴道，媽的，還沒玩沒了啊？這他媽什麼時候是個頭啊？
龔吉七七八八說了一大通，按著之前姐夫常何在大理寺天牢中所教授的話，將裴寂、蕭瑀、陳叔達、楊恭仁等人如何庇護他貪贓枉法，如何威逼他繼續監守自盜，又如何與他分贓銀子，都娓娓道了出來。
就連長孫無忌和高士廉這兩個知情人士，若非之前心裏就有了譜兒，都差點相信了龔吉的信口雌黃。
長孫無忌三人則是垂手恭立一旁
郭業一副好學寶寶的模樣，謙遜應道：「小子洗耳恭聽！」
聲音落罷，從人群之中匆匆擠進一人，一身宦官衣袍，手執拂塵，滿頭虛汗地來到了公堂之中，口中嘀嘀咕咕：「跑死個人哩，累死，累死……」
叮鈴噹啷，咣當咣當~
高士廉看著郭業老氣橫秋的樣子，不由莞爾一笑，打趣道：「你是可惜之前老夫對你的承諾吧？」
龔吉說得似模似樣，變著法兒地抹黑這些武德舊臣系的大佬，聽得刑部尚書韋挺連連搖頭唏噓感嘆，直呼若非親耳所聞，簡直不敢相信。
「呵呵。」高士廉苦笑兩聲，說道，「此次龔吉案的水落石出明顯就是陛下樂見其成之事，你覺得陛下會主動叫停此案嗎？如果老夫猜得沒錯的話，應該是有人逼迫陛下叫停此案。」
龔吉已經有些神情恍惚，徐師爺怎麼吩咐，他就怎麼來，他心裏就想著早早把這案子了結，然後從輕判罰他，讓他去當個置地千畝、蓄奴納妾的田舍翁。
此時，三司會審暫停一段落，延期再審，公堂外的圍觀人群稀稀落落的開始退散而去，連郭業都有些掃興地帶著貞娘走出了大理寺。
「逼迫皇上叫停三司會審案子？高大人，你是說……」
「聖旨到！」
黑壓壓一片人群統統跪了下去，郭業牽著貞娘的小手，暗暗瞪了眼仇得黑，暗罵道，你個死太監，得瑟個毛？跪，跪你麻痹啊，跪？
韋挺是滿心的疑惑，這案子都已經到了水落石出的地步，怎麼陛下突然無端地叫停了呢？
公堂之外突然又傳來一道尖銳如
郭業撇撇嘴，氣道：「可不是唄！高大人，你好歹也是我的老上司，你可是不知道一個人如無根飄萍般在長安晃蕩，就跟孤魂野鬼似的，很可憐，很凄慘的！」
約莫走了一段落，郭業還是沒有忍住高士廉先起話頭，率先發問道：「高大人，到底是什麼情況啊？怎麼審得好好的，陛下突然會下旨叫停呢？唉，可惜了，眼看就要成事了，居然功敗垂成！」
郭業收起嬉笑面容，正色說道：「謝謝高大人的舉薦！」
待得龔吉講完最後一句話，沉默了下來之後，長孫無忌看著韋挺，輕聲問道：「韋尚書，案犯已經全盤招供，你看是否可以簽字畫押了？」
說罷，自己率先鑽進了馬車之中，待得郭業和貞娘相繼進來車內后，高士廉吩咐了馬夫一聲：「出皇城，回高府！」
徐師爺指了指供狀的一處地方，說道：「這兒簽下你的名字，並寫上『以上俱屬本人口述，校對無誤』，對，就這麼寫，最後再在空白之處覆上你的掌印，喏~硯台就在那兒，你沾點墨汁兒在手掌，蓋個掌印即可。」
高士廉捻須沉默了一會兒，輕聲說道：「老夫也是剛剛才得出來的結論，暫且不論對與錯，先說給你聽聽我的想法吧。」
來人是個宮中太監，五短身材，一身黑如炭頭。
不過龔吉越是描繪得栩栩如生，他們心裏越是高興。
韋挺難得開玩笑一次，誰知高士廉居然毫無反應，而是自顧喃喃說了一句：「下一次三司會審龔吉案？呵呵……老夫先回府歇息了。」
徐師爺嗯了一聲，站了起來，一手拿
郭業輕聲回道：「今日公堂審訊還是蠻順利的呀，縱是裴寂有了先手請了奉旨旁聽之權，但還是被我們應付了過去。而且龔吉都到了簽字畫押的最後一步，若非突然聖上傳旨，我們就已經贏了。小子愚鈍，委實想不出哪裡出了紕漏！」
只見這廝展開手中聖旨，對長孫無忌三人說道：「諸位大人，聖上有旨，請諸位接旨！」
「哈哈，這敢情兒好，這敢情兒好啊！」
高士廉點點頭，說道：「沒錯，天底下能夠救得了這幫武德舊臣的，只有一人；而且天底下能夠讓陛下下旨叫停三司會審大案的，也只有一人。那人便是當今太上皇！」
仇得黑長得跟武大郎似的，搖著肥豬頭慢悠悠地念誦著聖旨：「長孫無忌、高士廉、韋挺三位卿家，且暫停三司會審龔吉一案，延期再審。另，著長孫無忌速速進宮來見朕，不得延誤。欽此！」
「高大人，請留步！」
郭業剛想說話來著，高士廉就擺擺手，說道：「我知道你要問什麼，此處不是說話之地，你倆隨我上車，咱們車中敘話。」
高士廉見著郭業高興的樣子，彷彿又想到了自己遠在地方跟隨他們父親的兩個孫子。
不過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牽著貞娘，輕輕半跪了下去。
韋挺目送著高士廉步履緩慢地離去，走出了大理寺，這才開始吩咐起兩班衙役，將龔吉繼續套起枷鎖，重新押回天牢之中。
唯獨高士廉滿面陰霾，又是搖頭失望，又是唏噓嘆息，好像猜到了李二陛下為何突然叫停的因由。
「臣等領旨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