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03章 長孫府震怒

長孫沖聞言一陣惶恐，急急辯解道：「父親息怒，孩兒怎會偏幫一個外人而忤逆了父親大人呢？只不過，這件事從表面看來的確跟郭業沒有干係。而且，三弟不就在揚州府衙任職別駕，潛伏在郭業身邊嗎？至始至終，時至今日，也未見三弟派來傳信，所以此事應該與郭業沒有太大的干係。父親真要上奏彈劾他，頂多也就一個『治理地方無能，致使匪禍橫生』之罪。至於其他的，孩兒覺得太過牽強了。」

可自打益州侯郭業奉旨下揚州出任揚州刺史之後，一切都有了變化。

隨即，他誇讚了這名下人兩句辦事得力的話，便向長孫沖交代道：「沖兒，你讓人將客廳好好收拾收拾，至於老三的親事等過些時日再說。為父先去書房見見房大人。」

「哼，一派胡言，蠢貨！」

說著說著，又是一聲苦笑，既不贊同也不否決，搞得長孫沖一陣暈乎乎，仿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，糊塗了。

長孫沖一陣語噎，心中對自家這位老三也徹底無語了，放著正經事兒不幹，放著好端端的揚州別駕不做，居然為了一個女人跑到吐蕃國去了。

若不是因為郭業的赴任揚州，哪裡會出現這麼多幺蛾子？

不過，這並不能讓長孫無忌遏制住心頭的那團怒火，只見他臉色鐵青地坐在堂首的太師椅上，胸口此起彼伏地喘著粗氣，口中不斷咒罵著：「混賬，該死的混賬啊，張家滿門近千口人，一日之間統統喪命。百年根基雄霸揚州，號稱關隴八大世家之一的張家，就這麼頃刻間被覆滅了。不該啊，真是不該啊！這混賬真的敢作出這人神共憤之事來？該死，真是該死啊！」

因此，父親剛才話中提及的「混賬，該死的混賬」，他用屁股想一想也能明白，暗指的就是郭業此人。

數日之後，揚州張家一日之間被人傾覆的消息也傳出了揚州城，沸沸揚揚地向外擴散，愈演愈烈開來。

隨後，只見他微微抬起臉來，眼中閃爍著熠熠神采，自顧沉吟道：「衛國公李靖，此人嘛，呵呵……」

「呵呵，是該給老三這個混賬成個家了，不能再任憑他這麼胡鬧廝混下去了。」

說到這兒，長孫沖觀察了一眼父親，發現他的眼神有些活泛和生機起來，於是立馬趁著興頭轉移話題繼續說道：「父親，我看衛國公府的魚暖暖小姐就不錯。衛國公府與咱們長孫府也算門當戶對，而且衛國公李靖在軍中威望甚高，如果咱們家老三能娶了魚暖暖，也不算辱沒了咱們長孫家的子弟。而且能與衛國公府結上親家，于公于私都是兩利的，父親以為如何？」

這一日的晨初，長孫府。

到了東門渡口后，他便倉促雇上一艘江船，連夜返往了杭州，逃之夭夭。

客廳外傳來下人的喊聲，暫時將長孫無忌和長孫沖父子二人的思緒給打消了下去。

說罷，長孫無忌便輕輕拍打了身上的衣裳，因為剛才發飆撒潑弄得衣裳滿是褶皺，隨後抬步小心翼翼地繞過地上的苛爛，走出客廳奔向了書房。

所以，長孫沖不僅明白父親的震怒到底有多大，而且也知道父親對郭業這個揚州刺史到底有多憤恨了。

一時間，他心中不免有些慚愧起來，低聲說道：「父親請息怒，老三還是少年心性，免不得有些貪玩。等再過一兩年，索性給他找門親事得了。只要一成了親，興許他就會快些懂事了。屆時，他也就能理解父親您的用心良苦了。」

先是揚州鹽稅脫離了張家的掌控，再是接連受著郭業的打壓，最後竟然連揚州張氏的根基都受到摧毀，一日之間檣櫓飛灰湮滅，蕩然無存。

這一點，太令人匪夷所思，也太令人難以信服了。

八大世家，已去其一。

長孫沖見著父親提起老三，就是無盡的失望，整個人都變得意興闌珊起來，神情儘是頹廢和無奈。

說他是情種好呢？還是說他是愣種好呢？

長孫無忌徑直問道：「來人是誰？」

正是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，直到第十天，這道消息通過南來北往的客商和各地驛站的快馬傳遞，終於刮進了大唐帝都——長安城。

不過聽著父親最後的話里話外，無不透著一個信號，那便是揚州張氏被滅門的幕後主使並非別人，恰恰就是身為揚州父母官的郭業。

可因為揚州張家覆滅之事，他硬是託病沒有出府上早朝，而是在客廳之中發了足足一個早上的邪火。

至始至終，長孫無忌的長子長孫沖一直都戰戰兢兢地站在客廳之中，目睹著父親的滔天怒火在肆虐，卻不敢吱聲兒。

「呃……」

長孫無忌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，隨後又考慮起長孫衝口中提到的衛國公府魚暖暖小姐，沉默了一小會兒。

「稟報老爺，有客到訪！」

長孫無忌的神情橫生一股無力感，搖頭嘆息道：「不要提這不肖子了。本來此次他前往揚州赴任，為父是對他寄予厚望的。可偏偏這混賬就會吃喝玩樂，一點正事兒也不幹。沖兒你也許還不知道，這混賬如今已經不在揚州了，早早就跑到萬里之外的吐蕃國去了。聽說，還是為了一個女人，唉，我上輩子上造了什麼孽？居然生出這麼一個不務正業的不肖子。早知老三今日會如此混賬，當初就是生個球，也比生他要來得強啊。」

旋即，他壯著膽子輕聲說道：「父親，據揚州那邊傳來的消息，在古井巷行兇，覆滅揚州張家之事乃是江湖匪幫所為。這一點，倒是不能冤枉了郭業。而且事情就發生在白天，城中好多人都看見當日數千江湖悍匪出沒在古井巷。還有一點，當日城中古井巷巨變之時，揚州東門渡口方向的運河江面上也發生了兩方江湖勢力在水戰。據說，其中一方就是張家暗中蓄養的江湖勢力。如果硬要將此事扯到郭業頭上，這未免太牽強了。況且如今他有士林清流系幾個老狐狸作為後盾，再也不是當日的吳下阿蒙了。」

長孫無忌一聽來客是房玄齡，又聽著房玄齡下了早朝貌似有朝中大事要與自己商量，當即提上了心頭。

怒罵發飆摔東西，客廳之中的瓶瓶罐罐基本都被長孫無忌砸了個稀巴爛，滿地狼藉處處苛爛，就差拆了客廳上方的房梁。

不過他心裏很明白，父親為何會如此的震怒。

隨後又看了看客廳如今這般狼藉慘狀，心中苦笑，這裏的確不適合會客，不然真是徒增他人笑話。

若是沒有揚州張氏這些年的鹽稅輸血，天策府舊臣系又豈能如此輕易拉攏各道各州府的地方官員。

「你說羽默？」

揚州張氏與長孫氏及其他幾個世家一直以來同氣連枝，都是關隴世族的中堅力量。尤其是近幾年來，揚州張氏牢牢把持著揚州鹽稅，一直向長安的長孫府以及關隴其他幾個世家，源源不斷地輸送著銀兩。

長孫無忌正在氣頭上，正是忠言逆耳之時，長孫沖的這番言辭在他聽來，無疑是在為郭業澄清。旋即，他滿臉不悅地喝道：「沖兒，郭業這豎子許了你什麼好處？連你都為他說情澄清？別忘了，你複姓長孫，你出身關隴世族！」

揚州張家的覆滅不僅宣告著關隴世族的尊嚴和地位受到了挑釁，也宣告著關隴世族被斷了一臂，而且是被斷了握著錢袋子的那條手臂。

下人繼續在客廳外回稟道：「乃是中書令房玄齡大人，房大人說剛下了早朝，有要事與老爺商量。小的見客廳現在這般模樣，便自作主張將房大人領到了老爺的書房裡頭候著。」

高句麗棒子崔明浩裝死躲過一劫，趁著夜色惶惶逃出了揚州城。

按照往常，長孫無忌在這個時候本該早就進了宮中赴早朝來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