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篇
第6章 同氣連枝（1）
「您跟四國之主是有仇，但再大的仇也不過是咱們唐人內部之爭。現在卻是那些土人與唐人之爭，他們難道就不能捐棄前嫌，救咱們一次？退一步說，他們就算盼著您死，但您帶來的這八百人何辜？」
然而，天不從人願，世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？
張慎微道：「父親大人休長他人的士氣，滅咱們自己的威風。不錯，現在咱們是居於下風。但孩兒估計，再守上三五日絕無問題。」
樁樁件件，證據確鑿，自己辯無可辯。
張慎微臉色一變，道：「為什麼？」
「唉，你還問為什麼，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嗎？」
鼓聲如雷，鋪天蓋地的土人再次衝殺而上。張亮臉色慘然，道：「兒呀，這一撥攻擊恐怕咱們是頂不住了。你現在就把我的腦袋砍下來吧，也讓為父臨死少受些委屈。」
「父親！」張慎微淚如雨下，顫顫巍巍抽出腰刀。
「也不用四國。這些土人的實力也就那樣，只要任意一國支援咱們，這場仗咱們就贏定了。」
簡易的柵欄上遍布血跡，淺淺的壕溝內鋪滿了的屍體。草草搭起的營地，已經被毀了一
儘管自己名聲不太好，還是招募了八百多國人。散盡家財買船出海的過程中，也還算是順利。
「你有心了。」張亮輕輕嘆了一口氣，道：「說起來還為父對不住你，要不是受我的牽連，你還在長安好好地當官呢。就是當不了官，只當一個平民百姓，也比入了蠻夷之腹強得多吧？」
張亮道：「你的意思是，這四國會支援咱們？」
可憐自己七十多的老頭子還要遠渡重洋，開疆拓土。
「父親大人，父親大人！」一個聲音把他驚醒。張亮擦了擦眼睛，抬頭一看，卻原來是自己的獨生子張慎微。
不幸中的萬幸，由於之前幾個藩國發展的還算不錯，甚至在中原有了南洋遍地黃金的傳言。
張慎微想了一下，道：「孩兒總覺得，事情未必就壞到了那種程度。」
可是，一到了自己的封地，就是風雲突變。
仗著甲堅兵利，把幾千人殺散之後可捅了馬蜂窩了。
第三天，數萬土人把小小的營地圍了個針扎不進水泄不通。看來他們是不把自己這些人殺光，是不肯罷休。
「到時候咱們就會有
一切都是從何開始的呢？
望著眼前的這副場景，張亮知道，自己帶來的八百多人算是完了，恐怕用不了多久，就會成為蠻人的腹中食。
轟轟轟~
這三天里，土人繼續增兵，張亮站在望樓上遠眺，粗略估計，包圍他們營地的人已經破了十萬。
「咱們先說齊國、武安國和高陽國。有些事你已經聽說了吧，想當初齊王李佑謀反囚禁太宗皇帝，為父也參与其中。」
聽到這個消息，自己真是長出了一口氣。郭業不在，那個秘密說不定真能永久的隱藏下去。
永徽十三年，時任麗競門之主的長孫師上了一本，控告自己在幾十年前就暗中投靠了陰貴妃。後來在太宗皇帝征高句麗的時候，意圖謀反。
東華王不會再回大唐了，甚至不再需要大唐軍隊的支援，只要大唐以後把罪犯或者大災之後的生活無著的百姓運來即可。
「三五日？守上三五日又有什麼意義？」
張慎微搖了搖頭，道：「父親大人何出此言？這些土人只能以石、木、骨為器，一點鐵器都沒有。所依仗得無非是人多而已。咱們人雖少，可也未必會輸。」
「土人已經退下去了。現如今天色已晚，他們今天應該是不會再次進攻。兒子是來告訴您一聲，不必為戰事憂心。」
營地之外，數以萬計的土人手持木槍軟弓，嗷嗷直叫，狀若瘋狂。
自己曾經親眼看到他們把一個俘虜大卸八塊，分而食之！
這也就算了，更關鍵的是，在永徽元年的陰皇后政變的時候，自己在其中扮演著不光彩的角色。
張亮搖了搖頭，道：「大家都是唐人就應該互相幫助？你這話也太孩子氣了。別人可未必這麼想，說不定在人家眼裡，土人比為父要親近多了。」
想到這裏，張亮不由得悲從中來，老淚縱橫。
咚咚咚~
張慎微大惑不解，道：「你們共同謀反，之前也算得上是『志同道合』。現在同被陛下貶來南洋，也算是『難兄難弟』。他們不是應該來幫咱們嗎？怎麼又勢同水火了？」
「你的意思是……」
「唉，你就別給我寬心了。」張亮道：「土人是器械不精，至於悍不畏死也遠遠談不上。但是一招鮮吃遍天，以人多打人少，兵力懸殊，我軍必敗無疑。」
「行啦，沒啥可是的。我也不和你爭。三日之後，我們堅持不住之時，你看看到底有沒有援軍，不就一切都明白了么？」
張亮道：「李義府你就更別指望了。我和他雖然無冤無仇，但別忘了，他的大哥乃是東華王郭業。我與郭業明爭暗鬥多年，可稱仇深似海。他不對我落井下石就夠意思了，又怎麼可能雪中送炭？」
正在這時，忽然，三個如同悶雷一般的聲音響起，往遠處看，陣陣濃煙騰起，遮天蔽日。
「兒呀，你怎麼來了？」
「即便這三國靠不住，那還有李義府的武陽國呢？」
……
張亮嘆了口氣，繼續道：「都是為父造的孽，事實上，咱們與這四國勢同水火！」
「為什麼這麼說？」
「嗨！你懂什麼，這事沒那麼簡單。想當初為父見事情不對，趕緊抽身
最終，還是皇帝看在自己乃是凌煙閣二十四功臣的份上，從輕發落，令自己封建南海。
張亮無奈地說道：「唉，誰說不是呢？早知今日，為父想當初一定不會把事做得那麼絕。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？這些人是指望不上了，咱們只能坐以待斃。」
「這……」張慎微鬱悶地說道：「父親大人，您得罪的人也太多了吧？怎麼好像天下皆仇似的？」
他搖了搖頭，道：「孩子，死了這條心吧，援軍不會有了。」
……
永徽八年，東華王郭業率領兩萬大軍和他們的家眷，共計五萬人，遠渡重洋，征伐美洲。兩年後傳來消息，唐軍已經在那片大陸上打下了不小的疆土，站穩了腳跟。
張慎微大喜過望，高聲道：「火藥！是火藥！父親大人，咱們不必死了！援軍……來了！」
自己遠渡重洋，就是為了給土人當盤菜嗎？
這尼瑪算什麼事呀！
「可是……」
死就死吧，自己七十多了，還怕死嗎？最關鍵的是，這些土人野蠻之極，竟然真的吃人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