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卷 帝都驚雷
第168章 軍令如山
秦霄和幾個在軍中混跡已久的老將，和盤商議好了軍寨的建造方案后，畫好圖紙，交給了田珍，自己走到了浮橋邊，親自監督起那些人拆橋來。
此言一出，眾皆嘩然。
秦霄看其中好些人，都面帶怨氣，很是不服，於是將那幾個人叫了過來，問道：「你們不服氣是嗎？」
田珍和李嗣業走到秦霄身後，低聲道：「大帥……您這樣，是不是太苛刻了一點？士兵們，會以為大帥在刻意刁難，恐怕，會影響士氣……」
出城拉練。這對左衛率來說，可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。士兵們滿是新奇和興奮，一時軍隊士氣倒也還高漲。昨天秦霄放出話來，說怕苦怕累的可以滾蛋，除了幾個走後門混進來體虛多病的紈絝子弟，倒也沒人離開，走了還不到二十餘人。秦霄看在眼裡，笑在心頭：「這些公子兵，平日里也怕是無聊壞了，碰到新奇的事，都踴躍參加，只是不知道真正訓練下來，能有多少人能堅持下來。不過，就算堅持不了，也由不得他們了，只要出了這長安城，訓練一旦開始，消極怠慢，那可是觸犯軍令的。」
大軍出城之後，一路向東北渭水而行。走了個把時辰，太陽升起來了，清晨的涼爽消失得沒了蹤影，方才一時亢奮的士兵們，此時也漸漸地恢復了平靜，身上都被汗濕了。那些平日里被他們引以為豪的細鱗鐵甲，此時套在身上，如同一個蒸籠，苦不堪言。大軍行處，塵土灰揚，蒙的滿臉滿鼻和汗水混到一起，個個臉上變成了一片黑土色。
士兵們的斧子大刀，砍得更猛，更狠了，兩座浮橋，很快被拆得乾淨，連打在河底里的木樁也被砍翻打倒。
田珍和李嗣業也欣喜的跑到秦霄面前，單膝跪地，拱手于額，行了一個標準的大唐軍禮，齊聲道：「大帥，兩座浮橋已經搭好，請大帥下令！」
軍令如山，士兵們不敢怠慢，揮起斧頭大刀，朝剛才自己辛辛苦苦搭建的浮橋，一刀一斧
秦霄擺了擺手：「拆的速度太慢了，再快一點！」
田珍拍馬上前幾步，拱手道：「大帥，天氣酷熱，是不是稍作休息？」
秦霄心中略感欣慰，這交代下去的第一條任務，算是圓滿完成了。秦霄翻身上馬，大聲道：「騎兵先行，輜重在後，單列渡河。未時之前全軍渡到北岸！出發！」
此言一出，眾皆嘩然。脫掉了盔甲的軍士連忙穿戴好了，再也不敢造次。比起那三十下軍杖，身上熱一點，還是好受一些。
守城官將認得秦霄，慌忙從城樓下來，接過魚符略作勘查了一番，拱手道：「秦將軍，左衛率乃是皇家內率，怎的也調出了城外？哦，將軍勿怪，小人只是……例行盤問。」
守城官也不敢啰嗦，這種大帥級的人物，是他惹不起的，閃到一邊，一揮手：「給秦將軍放行。」
秦霄「嗯」了一聲，馬鞭揮指：「出城！」
唐時的軍隊編製，以「伙」為最小單位，每伙十人，每五伙稱為一隊，設一名隊正。基本上，軍令的下達，是由主率到將軍，將軍到都尉，然後下傳到各個隊正那裡。行動也一般以隊作為單位。
行軍在外，不太方便使用常用的銅壺滴漏，一般都用這種石盤銅針的「日晷」了，時間的把握可以精確道「刻」。
秦霄微笑道：「謝了，請轉告南衙大都督衛王殿下，說秦霄會離京一段日子，待回來之後，再與他敘舊。」
秦霄目不轉睛盯著河面，沉聲道：「這種事情，也來奏報嗎？軍中有軍醫，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。暈倒了，救醒，醒了再接著干！」
正在這時，一名小校跑到秦霄馬前跪道：「啟稟大帥，有幾個兄弟中暑暈倒了。」
秦霄一馬當先，走在最前，心裏暗暗道：哈，現在開始受苦了吧！整天窩在左衛率校場，大清早的時候出來散散步，哪裡經受過這種毒日驕陽的洗禮？當兵的人，個
遠處的樹林里，嘩啦啦的被砍倒了一片樹木，「篤篤」的砍伐聲不停傳來，士兵們的齊聲吶喊此起彼伏。沒過多久，一根根伐好的大圓木從樹林里拖了出來，再用樹皮樹枝捆紮綁牢，再釘入木樁固定，做成了木排橋面的形式，有的則被砍得尖了，準備打到河中做橋樁，一些中暑累倒了的士兵被拖到了樹林陰處，軍醫們灌入解暑葯后紛紛醒來，休息不了半刻，也不敢怠慢，好歹挑一些稍輕點的活兒做做。
然後出示了兵部給出的銅魚兵馬節符。
秦霄拿出一張紙箋遞給田珍：「田將軍，這是本將給出的『十罰十賞十斬令』，你們先細讀一下，然後將這條軍令，傳達給每一個士兵。從今日起嚴格執行。挑選十人出來，執紅刀軍杖，作為軍儀刑司，由本將親自斟酌審議，決定賞、罰、斬。」
北岸大多是高陵丘壑，比南岸的地勢要稍高一些。
秦霄坐在馬上，遠眺河對岸的高陵土丘，和遠遠的山脈，心裏暗暗高興：的確是一處訓兵野戰的好地方！有水，有山，地形比較複雜。就拿眼前的渭水河岸來說，就是他特意挑的一處地方，兩岸如峰，溝壑似的渡頭，河面雖然不是很寬，河水也不深，可是在這種流速的水流之上，想要搭建起浮橋，也不是容易的事情。
田珍奇聲道：「大帥，這其中大部分，都是……十二衛野戰時的軍令，如何用到了左衛率的訓練當中？」
田珍微微的怔了一怔，不敢羅唣，下去傳令去了。
秦霄拿著馬鞭，緩緩的在手裡輕拍，悠然道：「原本，軍令的下達，是沒必要跟你們解釋什麼的，你們執行即可。但是念在現在剛剛開始，我不妨給你們稍微說一下，行軍在外，不僅要會建設，『破壞』也是一門技術。假使我們現在渡河之後，後有追兵，如何最快的拆掉浮橋阻止追兵也是很重要的。而且，不僅僅是
眾軍士哪裡敢說不明白，紛紛拱手賠罪，發誓說再也不敢埋怨軍令了。
其實秦霄也沒有躲懶半刻，找了根木樁坐下來，攤開筆墨，細細的記下心裏設想的訓練細節。然後，在一本冊子上，詳細記錄每天的經歷，算是一本行軍日記。
秦霄收好魚符，不動聲色的說道：「行軍機密，不便奉告。」
「啊！」
秦霄金甲黃馬，褚袍纓盔，帶著田珍和李嗣業等將，來到城門處，對守城衛士喊道：「左衛率奉命出城，請放行。」
秦霄的命令不容置疑：「每隊出一人拆橋，二人埋鍋造飯，其他人等建造軍寨，不得有誤！」
田珍和李嗣業聳然動容，齊聲凜然道：「是，大帥！」
秦霄笑道：「怎麼？連田將軍也受不住了？這才剛剛開始！傳令下去，大家加速前進，到了前面渭水，搭建兩座浮橋，人馬渡河！」
那名士兵慌張張地跪倒，懇求道：「大帥……如此毒日，小人，實在是曬得受不住了！」
田珍和李嗣業展開書箋，輕聲細讀：「擂鼓不進者，斬；鳴金不退者，斬；臨陣脫逃者，斬；抗拒軍令者，斬……」
秦霄劍眉一挑，怒道：「此時若是到了戰場之上，隨時可能遇敵，倘若敵人此時殺來，還會給你時間穿盔甲嗎？田將軍，傳令下去，再有私卸盔甲者，軍杖三十！」
腳踏黃土，耳聽怒濤，渭水到了。
士兵們道：「小人不敢……只是，剛大好的浮橋，就要拆了，感覺……挺可惜的。」
秦霄鼻子里冷哼一聲：公子軍！這些人，若是現在拖到21世紀特種兵營里訓練兩天，不知道會不會死一半人？
乾渴了半天的士兵們，看到這幅景象不禁傻了眼：這水……怎麼喝？
秦霄轉過身來，臉上泛起一絲冷峻的笑意：「沒錯，我擺明了就是在刁難。軍人的天職是什麼？服從！這是最基本，也是最重要的原則。軍
李嗣業和田珍雙騎領頭，三千左衛率旌旗光鮮列隊嚴整的出了延興門。這左衛率別的不在行，軍儀和裝備那可都是一流，整齊劃一聲勢赫赫。用那些守城衛士們的話說：皇家衛率，就是穿戴漂亮，會造勢，排場大，真要打起仗來，全是草包，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。
小校碰了一鼻子灰，拱手應了一聲，灰溜溜的走了。
秦霄看著漸漸拔地而起的寨門營帳，和裊裊升起的炊煙，微挑了一下嘴角，喃喃道：「好吧，終於，要開始了！」
渭河北岸，當那名渾身赤裸的士兵，最後一錘敲了下去，固定好最後一根橋樁的時候，三千多人，居然爆發出一陣呼聲！
就這樣，一支原本疲態盡露、怨聲載道的軍隊，雄赳赳氣昂昂跨過了自己搭建的浮橋，橫渡渭水，登陸北岸。
渭水河面上，又只剩下了奔騰的黃水。
秦霄高站在北岸丘陵上，心裏反倒有了一種滿足感。
守城官拱手作揖：「將軍放心，小人一定轉達。」
大軍整頓完畢，秦霄再度下令：「拆橋！」
秦霄道：「你說得沒錯，田將軍。這其中有許多令條，都是我從統領十二衛南衙禁番軍的衛王那裡學來的。十二衛野戰對敵時，就實行這些軍令。我就是要在平常的訓練當中，就讓士兵們習慣這些軍令，熟悉並嚴格執行這些軍令，不僅如此，哪怕是訓練結束，這些軍令，也要一直嚴格的在左衛率中執行下去。不然的話，真到了上陣的那一天，誰能一下記得住這麼多軍令？誰又能準確的遵照執行？軍令，就應該成為軍人心中的潛意識，哪怕是半夜裡睡著了，聽到擂鼓，也要給我光著膀子翻身起來，揮舞軍刀向敵人殺去！就算只剩下半條腿，沒有鳴金，也要跳著撲向敵人，去撕裂他們的喉嚨，直到自己另一條腿也被砍斷，或是生命被終結
眾軍士叫苦不迭，這才開始後悔，上了這條賊船了。可事到如今，又不敢怠慢，只好全數跑到附近的林子里，砍樹伐木，開始搭建浮橋，連李嗣業和田珍也沒敢歇著，都跑去砍樹了。
不等士兵們喘過氣兒，秦霄的軍令又下來了：未時之前，搭好兩座浮橋，全軍渡岸。若有遲誤，全軍受罰！
秦霄看了一下計時的日晷，晷針正指在石盤的「午時二刻」之上，剛好沒有誤了軍令規定的時間。
三千多人，除了秦霄，沒一個人閑著。
秦霄心裏暗暗地有了一些歡喜：這才有點軍人的樣子！大軍到處，逢山開路，遇水搭橋，這些技能不訓練一下，哪裡還是軍隊？
走了近兩個時辰，烈日當頂，士兵們的盔甲都已經被烤的火辣辣的了，地上冒起一陣陣白煙，連馬匹都傳起了粗氣。士兵中已經有人開始低低地抱怨，說什麼天氣如此酷熱，也該挑有樹蔭的地方走，偏偏走一些光禿禿的地方，曬得人都要熟了。
卯時初刻，長安的城門才剛剛打開了不到半個時辰，東門延興門處，已經列了一彪人馬等候出城。
沒過多久，已經有士兵受不住了，脫掉鎧甲頂到頭上，遮蔽毒日，馬上有人紛紛仿效。秦霄拍馬過去，一馬鞭就抽了下去，將那名士兵頂在頭頂上的盔甲抽得脫了手，怒道：「大胆！誰讓你們脫掉盔甲的！給我穿上！」
一節節圓木被拖上了岸，有些就這樣被水流沖走了。有些個熟知水性的士兵剛剛搭浮橋的時候最為積極，打樁搭木，忙活得最歡，此時不到一個時辰，又要親手去拆了，都恨恨的低聲咒罵起來。
辛苦折騰了好一陣的士兵們，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，反倒比當初更有精神了，齊聲回應，隆隆震天，聲音蓋過了奔騰怒吼的渭河之水。
渭水是黃河的重要支流，從黃土高原而下，此時正值汛期，滿是泥沙的河水奔騰而過，黃澄澄的一片。
公子軍的公子哥兒們，準備脫胎換骨嘍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