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卷 帝都驚雷
第214章 溫柔鄉，英雄冢
飛馳的馬車，盤旋的雪花，長長的車轍……
李隆基哈哈大笑的跟著李仙惠走了，朝秦霄扔了一句：「還是妹子對哥好哇！」
秦霄聽著上官婉兒語無倫次激動的抱怨。鬱悶氣憤的長嘆一口氣：「沒辦法了，婉兒……委屈你了……」
四輛馬車兒，朝著兩個方面奔去。兩個深愛的人，彼此間的距離也漸漸遙遠。
「什麼事兒啊，搞得這麼嚴重？」
上官婉兒凄婉的搖了搖頭：「沒有你的地方，縱然是三伏酷暑，也是冷的。」
也紛紛拔出長劍跳到院中：「大都督，教我們一起唱吧！」
紫笛見狀低叫一聲，撒腿就要往後跑去。
李重俊一聲長嘆，頹然的坐了下去……
冷風肆虐。雪花飄落到二人的額頭，臉上，鼻尖。秦霄不知道，那一絲絲的涼意，是上官婉兒的清淚，還是那被唇間地纏綿熱度融化的雪花……
上官婉兒的睫毛微微抖動，紅唇翕動的微念道：「兩情若是久長時，又豈在朝朝暮暮……可是，我們幾乎沒有一朝一暮真正在一起過。老天待婉兒太不公平了……我不過是想好好的愛一個人，陪伴在他的身邊，難道這也過分么？」
李重俊頗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：「行了行了，總跟我來這種客套的，煩人呢。秦兄弟，今天來找你談一件重要的事情。阿瞞和仙兒也一起來，紫笛也要來，乾脆大家一起來吧！」
秦霄無奈的苦笑：「還休息呢！剛下馬車就上戰場，真是頑強的革命鬥士。」
秦霄玩得正起勁，迴廊處傳來一人的聲音：「今天是什麼日子啊，這麼多人在。還又是劍舞又是高歌，耍得可高興呵！」
回到家的時候，僕人們正在打雪門前的積雪。李隆基蹦著腳就朝屋跑去，邢長風和特種營的將士早就迎了上來，將秦霄迎進屋裡。
墨衣和紫笛靜靜的看著，低聲嘀咕道：「莫不是受了什麼刺激？」
後院迴廊里，爐火升了起來，大盆的熱水中間燙著幾瓮好酒。秦霄和眾將士就這樣拿著瓢
眾人一起驚呼出聲來。紫笛更是嚇得一臉鐵青，囁嚅道：「哪……哪裡有這麼霸道的提親的？我……我不答應！」
秦霄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——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，溫柔鄉，英雄冢？……
上官婉兒情不能自已，倚到秦霄懷裡，將臉貼著他寬厚的胸膛，緩緩流下淚來：「為什麼總是這樣。為什麼，我總要受這樣的考驗和折磨！我不要……我就快受不了了！我究竟做錯了什麼？」
墨衣朝前走了一步，雙膝跪到李重俊面前：「太子殿下請恕罪。我與妹妹，早就當著母親的鮮血發過毒誓，此生只侍奉秦將軍一人，太子若是要強求，我姐妹二人也只好以死謝罪了。」
不料李重俊一聲大喝道：「紫笛，你給我站住！」
李重俊煩躁的坐了下去，開門見山說道：「挑明了說吧，我今天是來提親的。陛下要給裹兒辦婚事，但我這個長兄太子還沒有立妃，恐外人笑話。所以，紫笛，我再最後問你一次，願不願意嫁給我，當太子妃？」
李仙惠輕嘆一口氣：「我這個妹子，也終於要成家了。成家了便好，行為總會有些約束。」
「不要，我不要！」
秦霄安慰的笑道：「過一陣子，等你的事情淡化，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。你不是喜歡詩辭么，我送你一句吧：柔情似水，佳期如夢，忍顧鵲橋歸路。兩情若是久長時，又豈在朝朝暮暮。」
「好！」
秦霄上前一步，拉
離開長安三天，什麼大事也沒有發生，只是皇帝宣布，公樂公主李裹兒，將於臘月十五與武三思之子武崇訓成親。秦霄的府上，也送來了一張燙金的大紅喜帖。
李仙惠輕輕摟著秦霄的胳膊，怯懦的低語：「老公……我們，也回江南吧。」
洛陽城外，飛雪連天，陰風怒號。
說罷，癱軟的坐到雪地里，雙手捂臉痛哭失聲。後面馬車裡的狄光遠和丫鬟連忙跑下馬車，朝上官婉兒奔去。
眾人心中都在疑惑，跟著他快步走到了樓上。
上官婉兒終於嚶嚶的哭出聲來，一雙手臂抱在秦霄背後，一隻手不停的拍打著秦霄的背：「為什麼，為什麼要讓我認識你，讓我愛上你，卻又要始終和你分離，不能在一起！我恨你，恨你，恨你！」
四輛馬車，頭分別對著東、西兩方。李隆基和李仙惠、狄光遠連那些被雇來沿路伺候婉兒的婢女，都識趣的先上了馬車。
秦霄踏上馬車的一瞬間回頭看了上官婉兒一眼，心裏猛然一酸，就差點也要湧出淚來，咬著牙吐了兩個字：「等我。」
李仙惠有些落寞的搖搖頭：「婉兒是個好姑娘，跟她在一起，就像是姐姐一樣……我只是在想，官做得越大，位站得越高，就越身不由己。皇帝奶奶一輩子殊榮無限無人可及，可是到了老來，卻落得一場空。我好害怕……害怕一覺醒來，我也像婉兒一樣不能廝守在你身邊，或是又失去了別的什麼。而且……現在是我父親當皇帝，母親是皇后，我一回到京城，心裏總感覺很異樣，很不舒服，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要發生。」
上官婉兒哽咽道：「我現在才知道，原來，心真的是會痛的！我等了這麼久，好不容易盼來今天。可是馬上卻又要與你分離。你知道么，我的心，真的是在痛！很痛！
秦霄又喝了兩瓢溫酒，舞劍唱了起來。三十人跟著一起劍唱，將腳下的積雪踩得細碎。
飛雪漫漫，寒梅微抖。劍影森森，豪歌嘹亮。
眾人回頭一看，一人黃袍紫斗篷，正拍著身上的積雪朝這邊走來，正是剛剛當了幾個月太子的李重俊。
秦霄輕摟著李仙惠，心中長嘆道：有了仙兒這樣的老婆和上官婉兒那樣的紅粉知己，還奢求什麼？就算沒了全世界，這至少有這兩個女人心中有我！
「仙兒，別想得太多了。」
秦霄長嘆一聲，將上官婉兒緊緊抱進懷裡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去安慰她了。
秦霄伸手輕輕撣去上官婉兒斗篷上的積雪：「會在一起的，婉兒。我也希望和你日日廝守在一起。命運其實是公平的，我若不是當了武狀元，又怎會有今天的際遇，又怎會認識婉兒。你就當，這是老天給我們的一點考驗吧。」
紫笛嚇得一怔，呆立當場，怯怯的低聲道：「還真是當了太子，氣兒粗了啊……姐姐，他想要幹嘛啊？」
白皚皚的空地上，秦霄和上官婉兒靜靜的對立著，彼此臉上都掛著無奈和不舍的微笑。
「秦大哥……」
秦霄拍拍她的手，「皇帝奶奶已經下了旨，封你為永泰公主。你是不是想恢復這個身份呢？」
李隆基嘖嘖的道：「好歌，好劍，好舞，好豪氣！」
李隆基頓時眉飛色舞：「我是不會有意見地！哈哈！快去將墨衣紫笛叫來喲，開打開打！」
上官婉兒在後面大聲的喊：「秦大哥，我恨你！但我會等你，你一天不來，我就永遠的等下去。這輩子不夠，還有下輩子，下下輩子！」
洛陽城門處，過往的人群都被眼前地一幕吸引了，駐足站在一旁。看著這一對華貴襲人的俊男美女忘我的激吻……
片刻后，秦霄把心一狠，推開上官婉兒，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李仙惠沉默不語。只有她知道，秦霄的心中，一定藏著很多的事情，承受了很大的壓力。要不然，以他素來沉穩的性子，
李隆基看了一眼請帖，冷笑了幾聲：「武三思，手腳蠻便當地嘛。這麼快就與陛下攀成了兒女親家。他那兒子武崇訓，可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。除了吃喝玩樂其他的一概不會，跟裹兒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。」
李隆基和李仙惠、墨衣、紫笛都從樓上走了出來，驚奇的看著眼前的一幕。
秦霄收起劍迎了上去：「太子殿下好！可是有段日子沒登門了。」
「別傻了。」
紫笛明顯被嚇住了。李重俊身為太子，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向她這樣一個民女求親，著實是有些驚世駭俗了。
秦霄的身子輕輕顫了一顫，彷彿這才從剛才的場景回過神來，看著李仙惠：「仙兒，你……吃醋了？」
秦霄將請帖給李隆基和李仙惠看了看，無奈的苦笑道：「聖皇病危，陛下卻忙著給女兒辦婚事……真是挺諷刺的！」
秦霄心中暗道：結婚就能約束李裹兒了？哪有這麼容易，韋后和李裹兒現在一直沒鬧事。是因為武則天還在人間，餘威仍讓她們心悸罷了。一旦等武則天殯天，這對母女……不管怎麼說，李裹兒總不至於再來糾纏我了，總算是少了一樁麻煩事。
邢長風和將士們都來了精神，齊聲大喝道：「好！」
李仙惠淡然的笑了笑：「算了阿瞞哥哥，都是自家的兄妹，有什麼見外的。這個妹子，我心裏也是清楚的。算了，不談她了，路上累了，我們到後堂小樓里休息去吧？那樓子里升上火了特別暖和。」
秦霄現在一點玩樂的興趣也有，獨自一人坐在前堂，感受著一陣清冷。李仙惠的那句「回江南」，讓秦霄心裏想起了許多的事情。
秦霄任憑著上官婉兒在自己背上像擂鼓一樣的敲打，心裏也不禁一陣酸痛起來。一激動，雙手抓住上官婉兒的雙肩將她從自己懷裡拉出來。對著她的朱唇，肆無忌憚地吻了上去。上官婉兒渾身一軟，雙臂勾著秦霄的脖間，閉上眼睛，熱烈的回吻。
秦霄的腦海里，滿是洛陽城前漫天
秦霄上車后，李仙惠一直靜默不語，輕輕拍打著他身上的雪花，遞給他溫好的烈酒。
秦霄輕咳一聲，李隆基才回過神來，抱歉的衝著李仙惠笑了笑：「仙兒，我不那意思……這個，我說錯了。」
看著門口矗立如山的特種營將士，秦霄有此消沉的心底總算又泛起了一些激情。情不自禁的走到門口，把將士們叫到一起：「兄弟們，這麼大好的雪景，可不能誤了。我們來一起煮酒當歌吧！我教大家唱一首好歌！」
紫笛一下就惹出淚來，和墨衣跪到一起：「姐姐說的是……」
李仙惠嘻嘻的笑了起來：「算了啦。老公，你就放縱我一次吧！這一次去洛陽，儘是惹起傷心的事兒，心裏跟貓抓似地。你不說話就是同意咯？阿瞞哥哥，我們快走吧，嘿嘿，墨衣她們肯定就躲在樓上烤著火呢！」
李仙惠急切的搖頭，認真說道：「宮門深似海，我再也不要踏進去。我只想每天靜靜的守在老公身邊，當一個相夫教子的老婆。每天只要牽挂你吃沒吃飽，穿沒穿暖，心情好不好，身體棒不棒，這就足夠了。其他的事情，我真的不要再去想。我只想做一個簡單的仙兒，老公的仙兒……」
上官婉兒的腦海里，只剩下一片空白。冰天雪地算什麼，外人異樣的眼睛又如何。我只要追求我想要的，這片刻的溫存。可是我追尋了十幾年的綺麗夢幻……
「啊？」
我當官、充將，究竟為了什麼呢？護國安民么？我好像沒這麼偉大；功名利祿？短短的一年時間就飛黃騰達，似乎都有些麻木了。為了這官，這權，這勢，連自己相愛的人也不能在一起，還真是挺沒勁的。整天想著勾心鬥角，血肉拼殺。入眼見到的，就是華麗外裝之下的欺騙、背叛、與殘殺……這就是我要的生活么？
李重俊站起身來，有些生氣，但更多的是失望和落寞的看著紫笛：「紫笛，你想想清楚再回答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