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仙人縣裡採藥女
第27章 催債
「他當然不缺那幾斤藥材……」周掌柜依舊樂滋滋的，一面說道：「我知道我知道，他不就是為了給我臉上抹黑嘛……隨他去，這算什麼大事，抬舉一個賣散葯的小丫頭，難不成還能讓咱們鋪子關門歇業不可？笑話！」
周麗娘愣了愣，很快明白爹話里的意思，露出笑臉。
周掌柜果然小人行徑！她不由咬緊下唇冷笑一聲。
而此時站在彭一針面前的顧十八娘也得到了大葯會的邀請。
「賣葯！」女人接過話說道：「發了大財了……」
顧十八娘看著面前人一張一合不停嘴，耳內只有方才那一句賣葯發大財……
周麗娘嘟起嘴，帶著滿滿的不悅，「還行，她雖然對我還是不冷不熱，但也開始說話了。」
他扭頭去看自己的女人。
「十八娘，」周麗娘一臉誠懇地說道：「有了葯，還是賣給我們吧。」
「十八娘……」顧海掩住門，緊緊攥著拳頭，眼裡有淚花閃閃，轉頭看到顧十八娘怔怔，忙收斂情緒安慰她，「別怕，別怕，沒事沒事……」
見她理會自己了，周麗娘很高興，走下台階，「還是去河中縣？那麼遠……」
「十八娘，去賣葯啊？」周麗娘看著背著葯筐從門前過去的顧十八娘，忙走出來打招呼。
顧十八娘原本打算不理她，但轉念一想，轉過頭淡淡笑著點點頭。
「小娘子，我們跟你哥哥都是認得的，你別客氣……」那公子笑呵呵說道，一面招呼那小夥計過來。
「他那點小心眼，還不就是記恨當年我搶了他爹看好的鋪面，別理會他……」周掌柜笑呵呵地說道，將算籌放好，看
「三叔三嬸。」顧十八娘認得他們是前街的，忙問好。
豆花聽到價錢，在一旁舉著小兔子張大嘴。
顧十八娘坐在院子里收拾完碗筷，天色濃濃黑下來，街上的熱鬧回蕩在院子上空，曹氏還沒有回來，她去玉皇殿前幫人剪天棚地棚一晚上能掙好些錢。
「爹，是不是你讓人說她的葯好，咱們花了高價錢買？」周麗娘皺眉道：「你幹嘛給她臉上貼金？」
蔡文聽到朋友冒然出口，不由伸手阻止，卻已經晚了。
周麗娘瞪了她一眼，轉身進屋子了，周掌柜在桌案后坐著扒拉算籌，或許是生意良好，美滋滋地哼著小曲。
周掌柜哈哈笑了，看著女兒意味深長地道：「麗娘，顧家的日子不好，聽說還欠了好些外債，街坊鄰居的，咱們能幫一把是一把，讓她多掙些錢有什麼不好的？」
這是唱的哪一出？小夥計有些回不過神，不過書是真的買了，他數了數手裡的錢，眉開眼笑地又遞迴來幾個，「夠了夠了，二十文就夠了。」
「誰說？大家都在說……」女人哼了聲，「……休想騙我，你娘她都將牛二的一兩銀子還了，還在乎我這三百文？要還也該先還我們的……」
「我們沒錢，」顧海從屋子裡走了出來，面色微僵，「三叔三嬸，再寬限些日子……」
「晚上還去看戲吧？今天最後一場了……」分別時豆花不忘招呼她。
但此時她就像一個病入膏肓且知道死期的病人，除了生存，這世間還有什麼能讓她喜歡？
周掌柜咳了
周麗娘對這個決定百般不願意，但又無法，只得同意，周掌柜知道自己這個女兒脾氣頭腦還算可以，就是對藥鋪經營是個外行，只怕將來被女婿坐大欺負了，所以逼著她學藥材。
蔡文轉過頭不理他，邁步前行，公子忙扔下手裡的書跟了上去。
「十八娘……」豆花一面小心地避讓人群，一面滿臉敬畏地看著顧十八娘手裡的書，原來一本書這麼貴啊，讀書人真跟她這個小商戶女子不一樣，捨得花錢買這個。
「小哥，你拿著，看夠不夠？」顧十八娘對小夥計說道。
顧十八娘笑了笑，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，擺了擺手加快腳步走了。
「多謝公子……」顧十八娘忙低頭道謝，說著話手裡已經拿出一吊錢塞給了有些發獃的小夥計，「只是我已經要買了，不敢讓公子破費。」
「沒錢？」男人大聲喊道：「騙鬼呢！誰不知道你們賣……賣什麼來著？」
他轉頭去看，蔡文臉色沉沉，眉梢間帶著不悅，公子剩下的話便咽了回去。
他思來想去，覺得源頭還是妹妹跟周掌柜那一鬧，雖然讓大家認可了她的葯，但也讓別人誤認為他們真的掙錢了。
「好好看書，能掙更多的錢……」顧海笑呵呵地說了幾句，就去溫習功課了。
「沒事，哥哥，我不怕。」顧十八娘看著他點點頭說道。
「你……買了？」顧海看到桌案上的書，有些驚
「坐什麼坐，你娘回來了，告訴她，快點還我們的錢……」女人一臉不耐煩地說道。
周家就她一個女兒，如今年歲大了，外嫁是找不到好人嫁了，再說，周掌柜也捨不得自己經營的藥鋪在自己百年後落入他人之手，最後決定讓周麗娘招婿上門。
「……我知道有些讀書人窮且酸，愛做出一副清高樣子，只是沒料到這個小姑娘也這樣……你說現在他們也想得太多了……不就一本書嘛……真是太小心了……好好了好了，我不說了……」
好多人都上門要債了，都說他們發財了……
「怎麼？知道人家的葯好，想要了？」豆花在對面一直看著，此時忙大聲喊道。
「我告訴你們，最多再給你們三天！不還錢，咱們沒完！當我們好欺負呢！」二人扔下一句洶洶地走了。
顧十八娘打開門，一男一女站在門外。
「爹，是不是張大戶出的主意？我見他鬼鬼祟祟地找你來了，他也跟那丫頭有過節？咱們幹嗎聽他的？他給了咱們什麼好處？」她又想到一事，忙一連聲地問道。
話音消失，看著二人的背影，賣書的小夥計不屑地撇了撇嘴，拍了拍被那公子扔到懷裡的香艷話本，「真是……還以為多有錢呢……看了半天還不是也沒買……」
顧十八娘接過多餘的錢，沖小夥計道謝，拿過書，再沖蔡文和那位公子微微施禮，「兩位學兄
「你娘呢？」女人探頭往內看。
顧十八娘不由笑了笑，看戲？當然，誰不愛看戲，那一世的她最高興的事莫過於能得到允許看場大戲。
「誰說我們賣葯發了大財？」顧十八娘開口打斷女人。
「你不愛看戲？」豆花想到這幾次她的反應，有些不解，「多好看啊，你怎麼不喜歡？」
顧十八娘搖了搖頭，說實話，這兩三場戲她根本沒有看進去。
「十八娘，再給你些……」顧海將手裡的紙遞給她。
她說著笑了，豆花紅著臉笑了，沒想到將話頭引到自己身上，伸手去撓她痒痒，二女笑鬧著穿過街道。
「這個彭一針真是討厭的很，總愛跟咱們對著干！」周麗娘絞著手帕氣呼呼地說道。
「我娘在玉皇殿。」顧十八娘答道，請他們進來坐。
「哎……」豆花撞了撞她，相比于書的價錢，更讓她感興趣的是方才那兩個公子，笑眯眯地低聲道：「那兩個人是誰啊？跟你很熟？」
「哎，這小娘子……」年輕公子搖頭，「我是好心幫她，還不領情……」
為了節省錢，顧十八娘並都是用顧海用過的紙來抄寫，顧海知道后也就主動幫她留下，甚至在學堂也將別人用過的不要的紙撿回來。
「你買？你買什麼？你有那個錢……嘶……」公子不在意地搖了搖頭，話沒說完，被蔡文在身後重重戳了一下，不由咧嘴。
蔡文點點頭，算是打了招呼，顧十八娘這才拉著豆花走開了。
「好，哥哥，我以後不用抄了。」顧十八娘笑著接過去，在桌案上壓放好。
顧十八娘一臉鬱悶，看著手裡的書嘆了口氣，這算
「顧家娘子。」有人咚咚地敲門，聲音裡帶著不耐煩。
顧十八娘忍不住笑了，鼻頭有些發酸。
顧十八娘嗯了聲，不再說話，等著看她要說什麼。
「你瞧這是大家都覺得你做的葯好……」他堆起笑撫著妹妹的頭，「妹妹真能幹。」
「那就好，那就好……」周掌柜捻須笑道。
顧海的心思顧十八娘自然知道，她的笑就有些酸酸的。
「好了好了，我知道……」公子不待他說話，就忙拱手道：「我錯了，我好心辦壞事，讓那小娘子花了不該花的錢……」
蔡文瞪了他一眼。
有了周掌柜的干擾，日子要比以前更加難過了，光靠遠志遠遠不能滿足生活的需要，要再做些什麼呢？什麼錢比遠志還要貴呢？
「是我哥哥一起讀書的……」顧十八娘看出她的心思，笑著颳了下她的鼻頭，「熟什麼，只見過一次而已，對不住，不能介紹給你認識了……」
「……過幾日是河中縣的大葯會，好多外地的藥商都回來，你也跟我去長長見識……」周掌柜捻須，意味深長的一笑，「到時候還有一場好戲看……」
「三叔三嬸……」顧海已經過來作揖，再次解釋自己家沒錢請他們寬限些時候，男人和女人自然不幹，喋喋不休地數落著。
妹妹果然長大了，以往這個時候早嚇得躲在屋子裡哭了，顧海心裏感嘆一句，但想到這幾日的事，眉頭緊鎖。
「爹！那彭一針是怎麼回事，他哪裡缺那幾斤藥材……」周麗娘沒聲好氣地說道。
顧海拿著一沓子用過的紙進來時，顧十八娘正將這段日子抄的炮製藥典放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