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
第116章 四夜四天（二）
「人呢？」王全斌問。
愣得還在後面呢。灃州士兵們拔出刀圍住他倆的屍體，就是一陣亂砍，將他倆徹底剁成了肉醬。
兩人穿盔披甲，上馬帶著士兵，放下弔橋便出城。何景真曾是個獵戶，手執二股叉；朱全有也曾是個獵戶，手拿三股叉。為何多了一股呢？我也不知道。他們引以為豪的弓箭自不能少，斜挎在肩。
兩人一望，心中好興奮，原來我倆的威力果然厲害。當年張飛張翼德一聲大吼，吼退曹軍上萬。今日我倆輕輕一叫，叫停幾萬敵軍。
這麼瞧不起人啊，兩人被激怒。指著符彥卿道：「好，你等著。」
恰在此時，士兵來報：「將軍，有兩人快馬而來，要進城，請您放行。」
「就由何某來領教吧。」兩軍一對壘，何景真便催馬上前道。
王贇擺手道：「休要多言，我決不會做有辱我父親顏面的事。」
孟昶馬上跟著道：「王將軍此話當真？」
符彥卿更加不耐煩，「你管我何人，快些投降。」
「你真不怕？」孟昶笑問。
王全斌只好回到營中，考慮直接攻城。他自信一日便可拿下朗州，因為精銳都隨馬希萼出征，城中防守力量很弱。
當然，不得不承認還是符彥卿的長槊快。他撥掉了箭，擊落了叉，還很悠閑地一槊將朱全有挑起，扔落，斃命。
呂尚很自信地道：「我這就到蜀營講明實情，想那大蜀皇帝決不會阻攔。」
符彥卿倒有些愣了，因為灃州士兵的喝彩聲明
呂尚提醒道：「姐夫忠心，可就怕小人背後使壞。老夫人和我姐等家眷尚在長沙，為防不測，應將他們接至岳州為好。」
你別說，符彥卿好像聽到了，手一擺，戰鼓停，士兵們馬上停止了進攻。
「你怎知？」王贇憂心地問。
「真服了你們了，煩不煩啊。這樣吧，你倆出來和我比試一下，如果沒死在我槊下，我便告訴你們。」符彥卿搖著頭道。
王全斌可沒這麼容易，雖然他面對的是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劉言，但他是個有原則的人。
王贇點頭，「都說他善良仁德，果然如此！」望向天空，是擔憂家人的安全還是探尋自己的方向？抑或在猜測孟昶這個人？
慕容彥超一聽大喜，便要躍馬上前，被孟昶阻止。「王將軍昨日大戰一日，昨夜又沒好好睡眠，如此疲憊，怎能乘人之危呢？王將軍，你看這樣好不？你今日大胆放心地好好休息，明日再戰。」
啰嗦什麼，難道你以為我是貪生怕死之輩嗎？王贇不耐煩地道：「確是我說，王某願與岳州共生死。」
城亡了，我還有何臉面活著？「好，一言為定。」王贇道。
何景真聽得身後響動，卻根本來不及躲避，長槊已穿過他的皮膚、骨骼、還有血液，與他的身體同時落地。
等於廢話，王贇會挑那些士兵嗎？當然是挑最厲害的，不然豈不有失身份。王贇看了看孟昶身後那幾個將領，看慕容
「若不想死，快快出城投降。」符彥卿的長槊一指他倆道。語氣中帶著懶洋洋和不耐煩，彷彿攻城就是浪費時間。
他妻弟呂尚是大楚名將呂師周的侄子，頗有謀略，一直被王贇帶在身邊。他道：「姐夫多慮。據我所知，這大蜀皇帝雖年輕，卻也是守諾守義之人，必不會來攻城。姐夫應好好休息，以備明日之戰。」
符彥卿的馬也已到，拔起長槊，右手舉起，朝天一橫。
你守？守岳州？不會上你的當的。王贇道：「好，若你輸了，馬上退兵。」
呂尚並不隱瞞，道：「此事還是徐仲雅大學士託人來提醒的。可別忘了，他的家人也曾被扣留。如今他在大蜀營中，好意提醒，自是那蜀皇帝的主意。」
符彥卿根本不猜測城頭這兩人準備做什麼，他手臂一揮，戰鼓響起，蜀軍開始從四面攻城。
王贇毫不領情道：「你要攻便攻，難道我怕你不成？」
三日破城？灃州百姓和士兵好像根本等不及了！在熱烈的歡迎中，威風凜凜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符彥卿心中很驕傲。
符彥卿一拍馬，上前一指他倆道：「你倆一起來，打一個別人會說我欺負你們。」
「殺你，難道還要用箭？」符彥卿鄙視著。
「就在營外。」
孟昶「呵呵」笑了笑道：「我已經計劃好了。明日單挑，然後咱們水軍決鬥，最後來個攻守對決，你
王贇苦笑道：「城在我在，城亡我亡！即使他不為難，城若被破，我又有何顏面苟活！」突然想起岳州被圍，呂尚如何出城，忙問道：「你有出城的辦法嗎？」
「姐夫智勇忠義，卻一直被猜疑，不受重用。如今又是小人當權，恐怕難逃排擠。應早作打算為好。」呂尚小心翼翼地道。
箭的速度很快，快得連符彥卿的邊都沒碰到便飛上了天。
「當然。」孟昶道，「若王將軍敗了，我只想將軍遵守剛才那句『城在我在，城亡我亡』的諾言。」
「大丈夫一諾千斤，豈能有假。」王贇道。
符彥卿可不是只會逃竄的兔子，提槊縱馬沖了過去。
「讓他們進來。」
孟昶笑著對王贇道：「你看他們都很迫不及待。這樣好不，你來挑人。除了我，城下的人隨便你挑，不論是誰。」
「好！」贏來一片喝彩。
「先讓你嘗嘗神射手的厲害！」何景真並不上前，拿起弓，搭上箭射向符彥卿。他倆這招用過多次，屢戰屢勝，在當年。在當年山中打兔子的時候，那座山中無老虎。
「別廢話，儘管說來。」王贇毫不含糊。
「王贇決不退縮，城在我在，城亡我亡！」王贇大義凜然道。
孟昶轉頭下令，「各路軍馬離城二里安營紮寨，不允許侵犯岳州。另命水軍退至射仆洲，給王將軍排兵布陣的空間。」
朱全有一聽，也跟
孟昶點頭，轉而道：「王將軍，你看你要單挑，我答應。現在我也有個建議，不知你敢不敢答應？」
王贇點頭道：「岳州已被重重圍住，先王駕崩，馬家兄弟相煎已經開始，無人顧及我岳州死活。大蜀兵強馬壯，我未必能守住岳州，按照他的提議，或許還能有條活路。」
呂尚盯著他道：「姐夫，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。」
孟昶看出了他的心思，大笑道：「王將軍盡可放心，從現在起，我決不攻城。」
派出的人不歸，便不能開城，這就是劉言給自己定下的原則。無論城下的王全斌如何說，如何解釋，甚至夾雜恐嚇，劉言就一句話：「待節度使的令到，我自會開門迎客。」
我倒，明著欺負人嘛！朱全有不樂意了，道：「我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，怎麼投降？」
別罵，這樣的人不會有好結果的，符彥卿可以證明。「想逃？想在我手中逃？太瞧不起大爺了！」符彥卿手中長槊出手，象離弦的箭飛向何景真。
灃州城頭上的何景真與朱全有急了，大聲呼喊：「停止，停止，快停止！」昨夜他們睡得很香，象豬。今日勁頭很足，象熟睡之後的豬。他們竟然以為自己的喊叫能阻止四面八方的敵人。
「但說無妨。」王贇道。
王贇望著蜀軍的後退，心存疑慮，總懷疑這裏面有貓膩。至西門，但見大蜀戰船也在向後退
「咱們就來個三局兩勝吧。明日單挑算一局，還有兩局不如咱們就來群毆吧。」孟昶道。
弔橋沒有升起，城門早早打開，灃州城興高采烈地歡迎敵軍的進城。
「你，你是何人？」何景真提高嗓門問。
「好。這可是你說的，王將軍，城在你在，城亡你亡。」孟昶加重了語氣道。
朱全有的三股叉更快，快得連眨眼都來不及，只覺手心一鎮，便撒手落地。
呂尚想了想，道：「不如安置到桂州，我們呂家在那還有些基礎，馬希隱也頗為尊重。不知可否？」桂管一帶如今由馬殷幼子馬希隱管理。
已經死去的朱全有不禁怒罵：「他奶奶的，這就是連女人都要一起享受的兄弟！」
「岳州也前途未卜，這可如何是好？」王贇是個孝順的人，不禁有些擔心長沙的母親及妻兒來。
呂尚慌忙將他扶起道：「都是一家人，不要這樣。我見那大蜀皇帝對姐夫頗為欣賞，想必不會為難。」
王贇不相信自己的耳朵。這個敵人有些與眾不同，是不是另有企圖？
王贇立刻同意，「好，你即刻去辦。我不知能否逃此劫，若有不測，還請弟弟代我照顧好老母和妻兒。」說完，跪下道：「拜託了！」
什麼意思？這個大蜀皇帝到底是什麼意思？這可是戰爭，不是玩打架。王贇更加糊塗。
符彥卿如果知道很多士兵家的女人都受過他倆的欺負，便不會如此驚愕了。
何景真一見，掉轉馬頭大喊：「撤，快撤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