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
第119章 四夜四天（五）
王贇朗聲道：「為將者，當身先士卒。王某自當沖在最前。」他父親王環以關心士兵疾苦出名，任何士兵有了小疾，他便前去看望送葯，在當時的將領中極為少見。多數將領的心中，士兵只是為自己效力的工具。王贇卻繼承了父親這一優良傳統，逢戰必在最前。
援軍潰退，李廷珪率軍追擊，直追到玉潭。
「使勁點！」他在疼痛的興奮中大喊。
這可是你自己說的。王贇道：「隨便你了。哪怕你出四百艘，要想過去，也得從我屍骨上過。」
不識沒關係，要記住捂耳朵。高彥鑄令旗又一揮，從火炮中噴出的炸藥呼嘯而來，在岳州船後面落入水中爆炸，濺起浪千丈。
勢如破竹。勢，不必人多。玉潭守將在大蜀禁軍的氣勢下，毫不猶豫地帶領七千守兵棄城而逃。
嬪妃哪敢使勁，微微的加了些力。
王贇為自己想出的辦法自豪，這樣雖不利於進攻，卻可以死守水面，讓敵人船隻無法前進。「還行，開始吧。」他道。同時對孟昶身後的慕容延釗點點頭，是稱讚也是欣賞。英雄總相惜，不分敵我。
人都死了，還屁個諾言。王贇道：「廢話少說，開始吧。」
孟昶卻不急。看這情形，你到達蜀船位置也得晌午了。打了個哈欠，閉上眼睛，補昨夜沒睡的覺。
「來的好。」孟昶道，「你們的藤甲兵呢？」
「徒弟，還有一百丈。」杜逸風搖醒孟昶。
趙普明白了，「呵呵，老大，所以你
五千對五千，並不一定是勢均力敵，也可能是一邊倒。楚軍甚至連抵抗的架勢還沒做好，便被禁軍的鐵騎肆意地踐踏。
孟昶忙睜開眼，定晴望去，果見岳州鐵索船已接近大蜀戰船。抬頭望天，太陽正南，還真到了晌午。「再等等，一定不能傷了他們。」孟昶道。
馬殷一世英明，兒子卻個個病態。馬希聲愛吃雞，馬希范愛虐人，馬希萼愛自虐，新上位的馬希廣愛的是「被虐」。他上身赤膊吊起，兩個嬪妃正用皮鞭抽打他的身體。
如果站著不動，或者快速行走，人很難睡著。怕就怕呆在這種慢騰騰前進的車上或船上，簡直就像催眠曲，不想睡都不行。
凌晨，根據他的布置，四十來條船用鐵索相連，十艘一排，出了岳州城，進入洞庭湖。但見一艘高大的樓船在眼前，上面站立大蜀皇帝孟昶。
孟昶道：「好。小普，你可知湘西蠻族？」
高彥鑄立於一船頭，令旗一揮，黑布被揭開，每艘船上都露出兩門大蜀的秘密武器，火炮。
身後的士兵忙拿過袍披在他身上，其他士兵也都禁聲不敢有所響動，生怕影響了他們主帥的休息。上級如何對待下級，下級便會如何對待上級。只有那連著船隻的鐵鏈發出清脆的響聲，象是在歌唱他們將士的融洽。
「小普，如今那邊狀況怎樣？」孟昶問道。
夜雖深，孟昶仍在帳中
「那我們做什麼？」趙普問。
奇可烏早已不需翻譯便能聽懂，立刻道：「老大，只要你一句話，我便去滅了他們。」
孟昶點頭稱讚，「王將軍，你看這樣可否？你是四十隻戰船，那我也出四十隻，不然我贏得就不光彩了。」
與馬希萼在射仆洲戰後，岳州雖取勝，卻損失慘重，如今完好的破損的戰船加起來不過四十來艘。蜀軍龐大的水軍隊伍讓他羡慕，但決不會讓他言敗。即使只剩下一船一人，他也不會認輸。
趙普笑道：「老大你就放心吧。奇可烏，咱們走。」
「老大，我來了。」賬外遠遠傳來熟悉的聲音。
傳令兵立刻旗語打出。但見袁彥超手臂一揮，前面兩排戰船向兩邊移動，閃出個口子，後面兩排向前。這二十艘船比較特殊，船頭用黑布蒙住。
奇可烏已能生硬地說出很多漢話，學著趙普道：「老大，我們來了！」
「是嗎？若他們進攻，趕快……」還沒說完，已難睜開眼皮的王贇坐了下去，手拄蟠龍玄鐵棍，在船頭迎著微涼的晨風，呼吸著洞庭湖清新的空氣，睡著了。
「將軍，我看蜀軍不會進攻，你先歇息會吧。」身後士兵關心地道。
趙普從容答道：「如今蠻部以溪州彭氏為大，兵力上萬，其他蠻部皆以其馬首是瞻，聽從號令。聽說前些日子曾鬧騰了一下，因內部權力之爭而停息。后彭士然奪洞主位，注重自身
「一定要注意安全。」孟昶關切的囑咐道。他要給趙普一個鍛煉的場所，考驗他的能力，而湘西毫無疑問是最佳的選擇。
「在帳外候命。」趙普自豪地道。
孟昶擺手，「以德服人，暴力的不要。」
孟昶笑道：「師傅，我當然想贏。我只想明日再贏。」
還有人也沒睡，而且很忙，便是岳州的王贇。
孟昶笑道：「好。袁將軍，選四十艘戰船與王將軍一斗，多出一艘，殺無赦！」
「王將軍昨日戰了一天，今日還親自上陣嗎？」孟昶很關切地問。
今日與慕容延釗的單挑讓他精疲力盡，但他不敢有片刻怠慢，因為明天還有一戰。
孟昶點頭，「那馬殷便一直自稱是馬援的後代。」
孟昶手指地圖道：「小普，朗州與灃州已落入我大蜀，我要你們立刻去接管這兩地。這裏接近溪州，你們要時刻警惕彭士然。記住，若他不亂，你們切不可主動攻擊。若他亂，就一定要打得他服服帖帖，從此安寧。能做到嗎？」
你們進攻啊！王贇心急。自己的船連在一起，行動緩慢，只想敵人進攻。
「王將軍昨夜休息的可好？」孟昶帶笑問道。
趙普博學，自是知道。「湘西在漢時稱為『五溪』，共大大小小三十多個部族，統稱為『五溪蠻』。東漢初，『五溪蠻』叛亂，漢光武帝派戰功赫赫的威武將軍劉尚率兵萬余平叛。進入五溪后，便沒一人活著出來，包括劉尚全葬
這隻是前十艘船上二十門火炮的，還有十艘船緊跟著向前，火炮也開火。「轟隆隆」的爆炸聲響在身後，岳州士兵紛紛回頭觀望這一壯觀景象，當然，都捂著耳朵。王贇也不例外。
大楚小門使楊滌率領五千援兵剛出玉潭，便與李廷珪、武璋率領的五千大蜀禁軍相遇。
趙普道：「馬王再時，蠻族又亂，燒殺搶掠，無所不為，馬王派名將呂師周平剿。呂師周率五千士兵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插飛山蠻老窩，又一反常態地大布兵營，疑惑蠻兵。在蠻兵慌亂中，他又從小路直接殺入洞中，一舉剿滅當時四大蠻之一的飛山蠻。其他蠻部紛紛歸順，不敢造次。」
李廷珪不費吹灰之力拿下長沙的又一重要防線玉潭，也再一次證明「勢均力敵」「勢如破竹」這兩個成語中「勢」的含義和人數無關。
「小普？」孟昶大喜。抬頭便見趙普與奇可烏走進，喜悅的神情蓋過一身的疲憊。
「打，給我使勁地打！」他狂叫。彷彿被打的不是自己的身體，是李宏皋的，是劉彥韜的，或者是馬希萼的。
若想不敗，只有一個辦法，勁往一處使。王贇突然知道該如何做
又過了會，見距離差不多，孟昶站起，大聲命令傳令兵：「開始。」
樓船向湖邊而去旁觀，王贇指揮他的鐵鎖戰船緩慢前移。射仆洲，四十艘蜀軍戰船出列，亦十艘一排，共四排，嚴陣以待。
「將軍，那是什麼？」士兵慌忙推醒王贇。
「你不想贏嗎？」杜逸風好奇地問。
楊滌還沒來得及喊「撤退」，便被一把不知名的刀砍下了腦袋。刀無名，拿刀的人有名，他叫李廷珪。
「啊，啊」的痛叫，讓守在門外的李濟林直搖頭。這樣的大王留著何用，還不如我來呢。想到此處，心中冷笑。
孟昶的消息總比任何人來得快，不論距離的遠近。符彥卿奪下灃州，王全斌奪下朗州后，馬上就得到新命令，秘密向長沙靠近。李廷珪奪下玉潭的消息一傳來，孟昶馬上命令他讓出玉潭給馬希萼，轉而南下逼近衡州。馬希崇也是股不容忽視的力量。
王贇也很困，卻不能睡，萬一蜀船進攻了呢。
「他不亂，是因為楚未亂。如今楚亂，我有些擔心他們。」孟昶道。
「你這樣，我可就不高興了。」孟昶道，「王將軍，你可不能死，明日還有一局呢。更何況岳州城沒亡，你便已亡，那你不是違背諾言了嗎？」
王贇忙站起望去，卻不識此物。
孟昶沒能看到這幕，因為他也睡著了，還做著美夢。夢中他回到了穿越前的那個年代，帶著侄女和外甥在湖中划船，不會游泳的他時不時的尖叫，他倆時不時地笑話他的膽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