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
第125章 燃燒的長沙
「不答應。」孟昶道，「她們需要你親自照顧，所以你必須活著。而且我也相信你能很好完成任務，用不著誓言。」
流淚，不為悲傷，不為悲哀，只為無奈。
火勢很猛，剛踏入楚境的邊鎬也望見，立刻命令大軍停止前進，派出探子前往長沙與李宏皋聯繫，打聽消息。他不知道李宏皋已化為灰。
馬希萼毫無表情地道：「燒吧，搶吧，一乾二淨才好！」
拓跋恆接過劍，對馬希萼身旁周行逢幾人道：「你們跟著我。」大步流星地走向街道。
馬希萼道：「亡君之婦，不祥之物，別耽誤了將軍前程。」說完，徑自向前而去。
王贇笑道：「娘喜歡就收為義子吧。」
拓跋恆怒了，罵道：「不孝子，怎麼對得起死去的馬王！」
拓跋恆身後張文表拔刀向前阻擋。
馬希廣的老婆是誰，是我弟媳，是我們馬家的人，怎能任由你等山野匹夫踐踏。馬希萼淡淡道：「是嗎？讓我看看。」
徐威大驚，「楚王，為何？」
劉彥韜想了下道：「李兄，現在唯一的出路是出長沙，往南唐，以求東山再起。」
「拓跋大學士，對不起父親的是馬希范，是馬希廣，不是我！」馬希萼嘶聲力竭地喊道，「你們，你們為什麼不罵他們？是他們對不起我！」
徐威將那女子的頭拉起，馬希萼一看果然是。沒有說話，拔出劍便刺了過去，要了自己弟媳的命。
楊柳橋的激戰已進入最後階段，長沙主帥韓禮死在周行逢
這一夜，宏偉巨大的楚王宮只剩殘桓斷壁。
另些楚臣不敢懈怠，忙去阻止人手救火。
王老夫人開心地忙將他扶起，「孩子，你是皇上。這禮太重。」
「我覺得不是破，是完了！長沙完了！」徐仲雅開始痛哭。誰都看得出那火的兇猛，火的無情，不然為何相隔這麼遠都能聞到焦木的味道，都能聽到源源不斷的慘叫。
拓跋恆、丁斯覲忙併哭著組織可憐的人手進行微不足道的滅火。
「希萼，不能這樣下去，快點制止！」拓跋恆終於在燃燒的楚王宮前找到馬希萼，老淚縱橫地勸道。
周行逢不作聲。不論官職，還是資歷，他都不具備說話的權利。只因見百姓受難，於心不忍，方才勸說。
孟昶苦笑道：「我不是神，我或許有這個能力，但無法預知未來。不過我相信只有經歷痛苦的洗禮，長沙才有嶄新的明天。」淚水也跟著流出。
「長沙破了！」遠在岳州的孟昶道。那邊的天都是紅色的。
對長沙來說，唯一的幸運是許可諒的長沙士兵未加入這一行列。
李宏皋狂笑並哭著走進火中，完成生命中最後一次涅磐。
沒有權怎麼拯救長沙。拓跋恆並不推辭，馬上下令：「立刻傳令各軍停止搶掠，違者斬！各位同僚快去組織所有人手滅火，不能讓這火再燒下
馬希廣帶著驚恐漸漸停止呼吸。
孟昶笑道：「皇上也有娘啊！」
拓跋恆幾人走過李宏皋府，便見一小軍官正指揮士兵朝輛馬車上搬財物，大聲問道：「你們在幹什麼？沒接到楚王的禁令嗎？」
早就看你十兄弟不順眼了。陸孟俊大聲喊道：「出來！殺了他們！」正在李府內搶財物的士兵們紛紛放下手中活，揮刀沖了過來，不下百人。這其中有朗州兵，也有衡州兵。李宏皋斂財甚巨，是搶掠的重點目標。
懦弱的人也有不怕死的時候。馬希廣帶著哭腔道：「都是你將我推到此位，才導致我們兄弟反目。我不要做了，我要打開城門，讓馬希萼來做。」
馬希萼痛並哭著走進城，想再看一眼兒時迷戀的宮殿。
孟昶一聽，跪地行禮，對王老夫人恭敬地喊道：「娘。」
「我敢！」拓跋恆怒火燃燒，揮手周行逢幾人動手。
人家的刀比你的聲音快，他弟已死在刀下。
王贇徹底折服。
喪盡天良的李宏皋為了讓長沙更混亂，以便兒子出逃，開始焚城。
王老夫人也徹底折服，對回府道別的兒子道：「孩子，士為知己者死，好自為之。這大蜀小皇帝，娘喜歡。」
陸孟俊也已拔出刀，砍向拓跋恆，道：「你個死老頭，竟敢殺我弟！」
「你！」馬希廣沒料到李宏皋會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。
徐仲雅望著他，突然道：「我恨你！你明明有能力控制全局，保全長沙，可你逃避了！」
性情中人的王贇愣住，而後跪地道：「蜀王如此信任，王某受寵若驚，只願肝腦塗地，死而後已。今日立下誓言，若失朗州，只請蜀王照顧好我母親及家人。」
南唐軍未到，長沙城將破，原計劃已毀，現在最重要的是逃命。「還有多少長槍軍？」李宏皋問兒子。
「斬！」拓跋恆道。
沒有人動，因為不習慣。馬希萼將腰中劍解下遞給拓跋恆，「見劍如見本王，拓跋大學士可以先斬後奏。」
「我倒想，可怕高攀不起呢。」王老夫人跟著笑道。
馬希萼麻木地看著大火的四處燃燒，麻木地看著士兵們為了財物你爭我奪，麻木地聽著無辜百姓的哀號。
跟在身後的徐仲雅連忙道：「皇上，你的稱呼錯了。」
這一夜，美麗的長沙城倍受摧殘。
兩人心領神會，拿出一根白綾勒在馬希廣的脖子上。
「若沒有我，你怎能坐到這個位置。」李宏皋直接挑明道。
他要做什麼？馬上就會有答案。
「我們也該走了！」孟昶嘆氣道。
馬希萼進來，還有我活命的機會嗎？李宏皋惡狠狠地道：「那你就去死吧。」說完，對身旁的劉彥韜和兒子李濟林使了個眼色。
是啊，長沙是我的，不是馬希范的，也不是馬希廣的，是我馬希萼的。他這才緩過神，沉思了下道：「拓跋大學士，本王命你出山輔政，管理軍政大事。」
徐威不再理會他，狂笑著對馬希萼道：「楚王，馬希廣已死。這
「可眼下怎能逃出？」李濟林替愁眉不展的父親回答。
李宏皋「哈哈」狂笑兩聲道：「如今之際，只有趁混亂才能逃出。我要讓長沙更加混亂，你們便趁機逃出到南唐。濟林，我現在才想明白，真正將我們置於死地的是那個孟昶。你記住，要替爹報仇！」
徐威憤恨地將屍體扔落下馬，又憤恨盯著馬希萼，內心充滿了憤恨。不是因為這個女子死在自己的眼前憤恨，而是因為未得到這女子而憤恨。
李濟林仍不肯離去，李宏皋大叫：「劉兄，將他拉走，拉走！」
從牢監中放出的石文德等人，仍在職的何仲舉等楚臣都找了過來，跟著勸諫。馬希萼置之不理。
李濟林愧疚地道：「一聽到要打仗，都已跑光。」
「大哥，快去李宏皋府中，好東西都要被衡州兵搶光了！」陸孟俊過來大聲喊道。馬希崇的衡州兵也已進入長沙。
管你哥是陸孟俊還是陸孟丑，周行逢幾人揮刀便上。
李宏皋終於下了個決心，對劉彥韜一跪道：「劉兄，濟林我託付給你。你們快走！」
有位朗州兵懷揣搶來的細軟從百姓家走出，拓跋恆見到，厲聲問道：「還回去！」
說完，他的手停在半空，愣住。一股濃煙帶著火光正從城中升起，緊跟著，兩股，三股……長沙城火光通天，濃煙籠罩，痛苦地承受著烈火的焦灼。
拓跋恆怒道：「你是何人，竟敢違令？難道不要命了嗎？」
「
周行逢、潘叔嗣二話不說，揮刀上前砍去他的首級。
「楚王有令，搶掠者斬！」拓跋恆高舉寶劍朗聲道。
「節度使，這些暴行應該制止！」出身底層的周行逢大聲建議。
眾人無語。還是拓跋恆權衡利弊后道：「如今你是楚王，這長沙是你的，你怎能眼睜睜地看著長沙被無情地蹂躪呢？」
「那你呢？」二人忙問。
長沙城在熊熊大火中被焚，進城的朗州兵不去滅火，反而趁火勢肆意地燒殺搶掠。
那軍官不屑地道：「他禁他的，我搶我的，能奈我何？」
這一夜，很多人在哭。
「制止什麼？」縱馬跑來的徐威問道。馬上還卧位衣衫不整的女子。
那士兵不買賬，道：「我們不能白來長沙。」
李宏皋被徹底激怒，他手指馬希廣道：「你還想不想活了！」許可諒的臨陣變節，楊柳橋長沙兵節節敗退，長沙城危在旦夕，剛挨完嬪妃皮鞭享受的馬希廣將所有怨氣撒向李宏皋，一口氣將他數落得體無完膚。
制止什麼？麻木的馬希萼沒有一點反應。
「住手，快給我住手！」從門內跑出陸孟俊阻止道。
見二人離去，李宏皋又開始狂笑，「我得不到的，誰也休想得到！誰也別想！」
令很快傳遍長沙，不論朗州兵還是衡州兵的搶掠都收斂了很多，但想完全禁止，恐怕是不可能的。
「我哥陸孟俊，長沙就是我們打下的。誰敢殺我？」小軍官毫不在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