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卷 名動京師，聖眷正隆
第188章 內閣的爭執
緩了緩臉色，劉健道：「都當是咱們內閣的閣老們有多容易，誰能知道咱們的苦！都當首輔權重，誰又能知道位居首輔，日夜戰戰兢兢，生怕有所紕漏，不知道的，羡慕這首輔之位，卻是根本就不知這其中酸楚啊！」
「介夫可要慎言了。」
曾毅是河南欽差之首不假，可是，在這案子上，卻是和閔珪二一添作五了，兩人商量著來的，並未以權壓人。
內閣。
「唉。」
謝遷這話，乍聽之下，似乎是在指責劉健的，甚至，是再說劉健所行之事不對，可若細細品味，卻會發現，這其實是在說劉健不該和楊廷和一般見識，楊廷和不懂道理，糊塗了，你可以好好的給他講嘛！
這奏摺，怕是早些時日，閔珪的密信剛到的時候，劉健就已經開始準備了，只不過，一直在等待時機罷了。
楊廷和卻是忽然想起了什麼，老神在在的看著劉健，道：「此事干係重大，咱們內閣怕也不好處置，不妨上奏陛下，由陛下論處吧。」
是以，首輔雖然官高權重，可卻也真的是日日夜夜戰戰兢兢的。
「若是老夫在好脾氣些，怕是這內閣就該是他楊廷和來坐首輔這個位置了。」
曾毅年幼，或有過失，可是，閔珪在這案子中，若是公正的論起來，怕是所要承擔的責任，比曾毅還要大，誰讓他是刑部尚書了？誰讓他主管天下刑名了？
「內閣首輔，百官之師，可不是要有好脾氣，要能受委屈嗎？」
「你也是，和介夫有什麼可爭執的？」
李東陽大楊廷和一輪還要多，且，都是內閣的閣員，身份相當，平日里，關係都還不錯，是以，李東陽以老哥自稱，倒是顯得親近了許多。
「曾毅奏摺里也有言明，原本，這事，是沒幾個人知道的，可是，後來，刑部尚書閔珪知道了。」
正德滿意的點了點頭，看著劉瑾，笑道：「你想的倒是周全。」
可閔珪在這上面卻是最有經驗的，為何不會早早的發現問題，提出來？
就算是最後不能要了曾毅的命，怕也好不了多少了。
且，抓住了正德皇帝對送上去的奏摺肯定是一看都不看的這招，劉健才會出其不意的用了這招，就算是日後皇帝反應了過來，那也為時已晚了。
「閔珪也就是懷疑罷了。」
原本，朱厚照只是太子的時候，劉瑾是朱厚照身邊的伴伴，沒有什麼權利，也沒人巴著他，可是，現在，
謝遷在旁邊不好接話了，頓了頓，道：「曾毅的事情，你真準備處置他？」
劉健端坐在中央的首位上，眉頭緊皺，臉色卻是不怎麼好看的。
劉健陰沉著臉，盯著楊廷和，道：「介夫這話嚴重了，易地而處，閔珪這也是無奈之舉，就算是他質問曾毅，怕是也得不到什麼答覆吧？」
在楊廷和看來，劉健，身為首輔，若是平時，心胸倒算的寬廣，可是對於得罪跪他的，卻是沒有容人之量，這卻是有失了首輔的風度。
「唔。」
笑著從書案後面走出，李東陽直走到楊廷和的身邊，一把抓住了楊廷和的胳膊，笑著道：「昨日老哥我遇到個難事，走，走，介夫，咱倆出去走走，順便，你給老哥出個主意。」
雖然有了台階可下，不過，劉健的嘴裏還是狠狠的抱怨了幾句，若不然，他這個首輔的脾氣也顯的忒好了。
而接下來的這幾天，有天大的事情，估計也是找不到正德本人的，是以，劉健才會毫無顧忌的在這個時候，把奏摺給拿出來說事的。
這等於是贊同劉健之前的舉動，不管這是真心的，還是假話，卻是讓劉健心裏舒坦了不少，也有了台階可下。
劉健氣急，這楊廷和真是句句把人往死了堵，可卻說的句句在理，讓劉健根本無法反駁。
不用多問，只是看密信，誰都清楚，當時的情景如何，曾毅若是不作出這樣的承諾，怕是丁府管家一個字都不會吐的。
劉健猛的拍了一下桌子，竟然是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，不屑的盯著楊廷和，道：「老夫豈會難為一個五品官員，他曾毅，又有何可讓老夫惦記的？老夫如此，只不過是秉公而已，以律法秉公罷了，莫不成，介夫想要老夫徇私？饒了曾毅所犯之過錯。」
可是，若是真的曾毅出了什麼事，載了的話，內閣當中，也是不會有人幫曾毅的。
「果然是首輔的威風。」
「曾毅徇私，自當以國法論處。」
楊廷和心裏，還是想要保曾毅的，畢竟，他是看好曾毅的，而且，並不認為曾毅在這案子上有什麼過錯。
劉健一瞪眼，自然知道謝遷話里的意思，你現在可以藉著皇帝不看奏摺的事情，把曾毅給辦了。
李東陽這話，純粹是在和稀泥了，先把刑部尚書閔珪的奏摺說成是神經過敏，懷疑過度，在說曾毅
「陛下尚且年幼，只不過被曾毅巧言給糊弄住了，時日久了，自然就會忘了，也會知道老夫是一心為了朝廷，並無他意的。」劉健卻是已經下了死心，要藉此把曾毅往死了整的，甚至，為此，還不惜和宮內的那些個閹人們有了聯繫。要知道，劉健可是一直很排斥太監的，現如今，能主動放下身段，可見其對曾毅有多麼的深惡痛絕。
而若是曾毅現在回京，雖然曾毅是外臣，可是，若是分走了皇帝的心思，對劉瑾來說，自然是不好的。
楊廷和接連幾個疑問，聽起來明明是還能繼續下去的話，卻是戛然而止，讓人不由得聯想起，這後面沒有說的話，怕是更難聽了，怕若是說出來了，就是一句，此乃小人行徑。
劉瑾嘿嘿笑著，他心裏，卻不是如說的這般替曾毅著想的，而是怕曾毅回來了和他爭寵。
「唉呀。」
首輔這個位置，是位高權重，可盯著首輔這個位置的人，卻是不少的，也要防著被人算計的。
楊廷和嘴角輕輕上翹，他也看出了，劉健是準備把剛才的話給混過去，然後只找曾毅的麻煩。
楊廷和卻是知道在和劉健爭執下去也是沒意思了，他準備的這麼充分，定然是準備對曾毅一擊必殺了。
劉瑾嘿嘿笑著，道：「陛下您是不屑於去想這些的，若不然，肯定早就想到了，哪還用老奴在這說話啊。」
是以，在楊廷和看來，閔珪，卻是很不厚道了，身為刑部尚書，且年紀不小了，結果，到了最後，反倒是想把罪責全都引到曾毅的身上，這端的不為人臣了。
楊廷和這是在將軍了。
劉健卻是拿起桌子上的迷信使勁抖了幾下，冷聲道：「他是欽差不假，可卻無權作出這等荒唐的決定，甚至，還保丁府上下無憂，他這是要包容逆賊不成？」
不過，劉健也清楚這裏面的原因，不是說曾毅那小子人緣有多好，或者是和內閣有什麼牽扯，而是沒人願意也不想把內閣的時間浪費在曾毅的身上。
是以，到了此時，楊廷和也不在和劉健說那些虛以為應的話了，直接把話挑明了，卻是不準備給劉健留面子了。
這密信之所以沒有給正德呈送上去，皆因為內閣的諸位大臣都知道，這事情，不管曾毅是對還是錯，只要道了皇帝那裡，曾毅就絕對是正確的。
「那曾毅有
是以，謝遷這是在提醒劉健，讓他好好想想，可千萬別一時衝動。
劉健這話，雖此時說出來的，可卻也並不是假話。
楊廷和也是硬脾氣，卻是根本就不懼劉健這個首輔是否真的動怒：「和一個後輩晚生較勁，不怕失了長者風度。」
是以，這密信才沒有呈送過去，可是，既然劉健準備蠻不講理了，那，楊廷和也就不介意將軍了。
「首輔何必非要難為曾毅一個小小的五品官？」
而且，這個案子，若是最後破了，那，不用說，曾毅的承諾，也會被人稱之為明智，等等，就算是有人想要因此找麻煩，怕也是要掂量一下了，畢竟，案子破了，證明曾毅的決定是對的。
內閣，也是有內閣的眼線的，傳回來的消息，曾毅可是大多事情都和閔珪商量的，這點，從曾毅肯把絕密的消息透漏給閔珪就可以看的出來，在這件案子上，曾毅並沒有霸佔話語權。
楊廷和眯著眼睛，臉上帶著一絲的詭異：「為什麼之前，這事情就好好的保密，卻是讓閔珪知道了以後，就泄露了出去，曾毅自己制定的計劃，沒道理自己泄露出吧？這是不是也要查一查啊。」
若是真有什麼矛盾和曾毅發生衝突，閔珪是絕技不會聽從曾毅的話的。
而且，以正德皇帝的秉性，今天在早朝上生了大氣，怕是接下來的幾天，肯定會找各種理由不上早朝的。
可是，皇帝也不聾不瞎，你這邊剛辦了曾毅，那邊，怕是皇帝就知道了。
可是，若是曾毅回來了，以皇帝對曾毅的信任，這些，肯定是要告訴曾毅的，到時候，曾毅肯定是要阻攔的。
「這封信，也只是刑部尚書閔珪的猜測罷了，並沒有什麼證據。」
現如今，劉瑾卻是已經後悔當初幫忙曾毅弄到那塊金牌了。
正德點了點頭，等於是同意了劉瑾的這個意見。
用這樣的承諾，來換丁府管家的話，其實，在當時，也是很好的選擇了。
畢竟，丁原已死，苦苦追究一個死人的過錯和換取有用的情報，孰輕孰重，誰都分的清楚，至於丁原的家人，若是對此事並不知情，不予追究，等等條件只要能換來情報，也是值得的。
劉瑾等原本跟在朱厚照身邊的人，也是水漲船高，地位和以前，可以說是天差之別。
「閔珪乃刑部尚書，六部之首，堂堂朝廷大員，豈會和逆賊有關
李東陽把楊廷和拉走，殿內，只剩下了首輔劉健和次輔謝遷。
劉瑾，想的卻是長遠，現在，他可是還沒撈到什麼實權的差事，是以，若是能把曾毅留在河南一段時間，那是最好不過的了。
劉健氣的差點要拍桌子。
「老奴也就是瞎捉摸。」
劉健越是生氣，楊廷和卻是越發的心情好轉：「那丁原為河南左布政使，也是朝廷大員，一方重臣，可不照樣行了忤逆之事？」
劉健笑的很是得意，他豈會行無準備之事情？更何況，他也知道，內閣當中，沒人支持他對付那小子。
「河南的事情，曾毅的奏摺里，也有言明。」
而且，傳了出去，對內閣的名聲，也是不好的。
可是，現如今，案子沒破，而且，極有可能成為一樁懸案，那，曾毅答應的這個承諾，可就有些耐人尋味了，會有不少官員盯著這個，來尋曾毅的晦氣。
而且，劉瑾也清楚，他是趁著皇帝年幼，拿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勾起皇帝的興緻，這些，旁的大臣自然是不知道的。
劉健也是知道好賴的，且，楊廷和都出去了，屋內就剩下他和謝遷兩人，他在擺著臉色，就是真的不會做人了。
楊廷和皺了皺眉，他沒想到，劉健竟然會揪住這個，都是閣老，揪住這種明知道有原因且明知是當時最佳選擇的事情來問罪，這卻是有些落了下乘的。
雖然朱厚照登基才沒幾個月，可是劉瑾的權力慾望卻是在這段時間開始迅速膨脹了起來。
劉健這卻是分明的惱羞成怒了。
楊廷和的這話，雖然沒直接說出來懷疑閔珪，可是，都是文人，這話，已經和直接說出懷疑閔珪給逆賊通風報信沒什麼區別的了。
「這到也是。」
可是，這事情畢竟沒發生，是以，現如今，劉健就直接用這話來堵楊廷和了。
李東陽是個老好人，見氣氛鬧的太僵了，怕是要吵起來了，趕緊笑著勸解道：「而且，閔部堂不也是用密信寫的這事情，證明他也只是有這個憂慮，閔珪是刑部尚書，心思縝密，偶爾有些過頭了，也是可以理解的嘛！當然，曾毅也是不可能隱瞞什麼的，他的背景可是清白的很。」
「你……」
畢竟，這事情，牽扯的太大了，對方可以說是逆賊了，曾毅是無權答應不予追究等等的。
劉健質問楊廷和，卻也說的條條在理，只不過，卻也有幾分耍賴的意思，內閣當中，誰都知道，刑部尚書閔
而且，朝廷的一些重大決策，皆出自內閣，出自首輔的批示，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，首輔是絕對逃脫不了干係的。
李東陽猛的從椅子上站了出來，大喊了一聲，使得內閣當中原本緊張的氣氛為之一陣。
到時候，皇帝若是不找內閣的麻煩才算是怪了，是可以用奏摺上呈過來堵正德皇帝的嘴，可是，若是讓皇帝討厭一個大臣、恨上一個大臣，哪怕你是內閣首輔，也離告老還鄉不遠了。
「密信上的內容，老夫已經寫成摺子呈送陛下了。」
可是，也正如劉健所說，曾毅沒有這個權利。
「等會朕給曾大哥寫封信，你也讓人給捎帶去吧。」
楊廷和抬頭盯著劉健，眉宇間帶著一絲的不屑，這已經是最近幾天因為這密信，內閣所爆發的第七次爭執了：「堂堂刑部尚書，六部之一，卻如此猜測同僚，而且，還是以密信這種方式，為何不當面質問？為何不上奏陛下？」
「且，曾毅有先帝遺詔在，是河南三欽差之首，手握重權，閔珪雖為刑部尚書，可是，在河南欽差之行上，卻是高貴不得曾毅半分的，甚至，還要被曾毅壓制，這些個懷疑，他豈能親自質問曾毅？若是屬實，豈不打草驚蛇了？」
謝遷哈哈笑著，雖是在高捧劉健，可是，內閣首輔為百官之師，這也是百官默認的，這裏所指的百官之師，是百官表率的意思。
「唔，不錯，不錯。」
楊廷和嘿嘿笑著：「結果，閔珪知道之後沒多久，這件事就泄露了出去。」
正德登基這短短的幾個月內，已經有過說次不上早朝的例子了，只不過，其每次總是借口思念先帝，以至龍體欠安，且，先帝龍體還未安葬，是以，百官不好這個時候用過激的行為，若不然，怕是已經百官跪諫了，此風不可長啊。
劉健卻是呵呵笑著，挑釁的看著楊廷和，從跟前的書案上拿起一本奏摺，衝著楊廷和搖了一下，朗聲道：「這奏摺內還有老夫夾在其中的批註，陛下已經發回，贊同的老夫的批註。」
謝遷忍不住苦笑，道：「介夫也就是那脾氣，眼裡揉不得沙子，你慢慢給他解釋，讓他明白也就是了，何苦來哉？」
「若是不信，介夫大可親自看上一看。」
楊廷和卻是和劉健硬碰了起來，此時，是因為曾毅這個導火索，只不過，平日里楊廷和就看不慣劉健那副霸道的模樣，也是其中最為主要的原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