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卷 名動京師，聖眷正隆
第216章 天下皆如此
曾毅嘀咕了一句，不由得笑了出來，這還真是跟著季節走啊，夏天，天氣熱，在做燒餅的話，就太熱了，老翁的這大把年紀，的確是有些難以承受。
老翁有些迷茫的看著曾毅，顯然，不明白曾毅的意思。
老翁這話，卻是實話了，茶水，用一些茶葉熬了一大鍋的水，想來，這些燒茶的柴禾也是老翁自家人去砍的，是以，根本就是沒本錢的營生，自然不會賠了。
「就是……」
而吳洪府上，恰恰就是如此。
這個管家，跟著他，也有十幾年了，可是，從剛開始起，到現在，除了府上的一些雜事外，其餘的，吳洪一概不讓管家攙和的。
眼中閃過一絲怨恨，吳洪府上的管家，可以說是南京六部當中管家地位最低的一個了。
「大人，天下皆是如此，您……」
這種事情，司徒威知道的最為清楚了，也知道，這種事情，根本就沒法杜絕的，總不能這種事情，你就砍了人的腦袋吧？
「反正這也沒什麼本錢。」
若是有可能，吳洪府上的管家怕是早就不幹了。
一個這種地痞流氓的組織，人能有多少？
只不過，之前，曾毅卻是沒有想到這點罷了。
老翁嘆了口氣，有些無奈，也有些酸楚：「這些個地痞也都不傻，知道不往絕路上逼人，是以，每次，就這茶攤，也就收個十幾文錢。」
吳洪府上的管家小心的跟著，今晚前去赴宴，吳洪並沒有帶著管家一起去的，只帶了一個小廝跟著的。
可是，那和他作對的商販，可是就要倒霉了，他的同夥們該無休止的騷擾對方了。
吳洪陰沉著一張臉回府。
「什麼事？」
曾毅去的地方，都是南京內最熱鬧的地方。
付賬之後，司徒威緊緊跟在曾毅的身旁，說了半句話，後面的話，卻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了，不知道該怎麼勸解曾毅了。
畢竟，深陷其中最難明悟了。
曾毅有些好奇：「您這位置，就空了出去？等明年在找嗎？」
老翁好笑的看著曾毅，心中，提起此事，卻是並沒什麼複雜的情緒可言，對此，已經是習慣了的：「官差來了，把他們抓走了，沒幾天，就又放了，到時候，他們變本加厲的禍害你，還不如不報。」
後世，是法治社會了，可是，對於這些小打小鬧的，也還是沒什麼辦法。
雖說街邊就可以擺攤，可是，一個好的位置，總比牆角旮旯的位置要好很多的。
曾毅仍舊十分奇怪的看著老翁，有些憤慨的道：「你們可以報官啊，讓官府抓了他們。」
那個時候，人人自危，這些改革，倒是不會引起多大的抵觸了，歸根結底，可以說是其心理，已經麻痹了。
「哪來了的那麼多話？」
一般只要不多，商戶們也就都破財免災了，而官府對此，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。
曾毅眼中雖有黯然之色閃過，可是，嘴上，卻是不鬆口：「去了官府，總是要挨板子吧？不信打不怕他們。」
「啪。」
老翁點了點頭：「都是做小本生意的，也就沒人和老頭子我搶這位置了。」
「老先生，這茶攤的生意平日里可好啊？」
曾毅心裏有些想法閃過，可是，卻又抓不住。
「是啊，天下皆是如此。」
吳洪不耐煩的訓斥了一句，並沒有解釋什麼：「讓下面的人都注意些了，真惹出了什麼簍子，本官絕不輕饒。」
「罷了，罷了。」
折騰的時間久了，他哪來的錢財支撐，總是該另尋出路了。
在街邊賣，總好過把東西擺進店裡，讓人進去看的效果了。
曾毅也覺得有些掃興，把腰間的錢袋取下，塞進了袖子里：「找個地方歇息會吧。」
這些個地痞們的背後，總會有那麼一個有些關係的後台的。
是以，像是老翁這茶攤，後面沒有鋪子的位置，是不多的。
而且，那些個地痞，也是一些個不安定因素，若是能夠用重刑給杜絕了，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。
「您這一天賣出去的茶錢，夠被人抽取的嗎？」
劉瑾的鬧騰，讓大明朝迅速衰退，奸佞起，忠臣隱。
老翁有些驚疑的看著曾毅，卻是沒懷疑什麼，只是有些不明白，這麼一個年級看起來不大的小少爺，怎麼會問這些。
曾毅喝了一口茶，潤了潤嗓子，剛才坐下的時候，剛巧是有兩三個人在這離開，這茶水，一大碗，要一文錢的。
「最近讓府里的人都注意點，千萬別再外面惹出了什麼亂子。」
「大人，可是出了什麼事了？」
而且，這個位置還是不錯的，若是等天涼了，不做了，來年的時候，這個位置指不定被旁人佔去做什麼了。
曾毅也有些無力，就算是想要改變這種狀態，所要遇到的阻力，絕對不小的。
不過
尤其是偷盜等事情，最容易發生，曾毅特意弄了個錢袋子掛在腰間，露出了一小截，十分的顯眼。
因為，滿朝的文官，其實也是一個集體，甚至，可以說，天下的文官，都是一個集體，文官集體。
若是能把握這個機會，定然能做出一些平日里百官肯定反對的事情來，如，各種改革，等等。
隨意在街邊找了個茶攤坐下，要了兩碗茶，曾毅和司徒威兩人一人一碗。
司徒威點頭，他也知道，剛才的話，的確是有些掃了自家大人的興緻，可是，曾毅問了，又不能不說。
可是，這種情況，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，畢竟，人都有畏懼的心裏，對麻煩的畏懼，對一些邪惡的畏懼。
「還行吧。」
管家不住點頭，卻是不敢在問什麼了。
隱約間，曾毅甚至有些期待遠在北京城內的劉瑾趕緊鬧騰起來吧。
「官府就不管嗎？」
雖說燒餅沒什麼可吸引的，可是，總會有些熟客，經常在這買，習慣了。
而且，茶攤老闆，是個鬍鬚發白了的老翁了，一個人，勉強能沏茶，若是在想做別的營生，卻是不行了的。
每個地方的地痞都是不一樣的，不過，大多數，都會給這些街邊擺攤的商戶強行收取一些錢財的。
可是，卻又不敢，若不然，被吳洪記恨上了，可就不好了。
可就算是如此，這一路走來，都多半個時辰了，錢袋子仍舊安然無恙的掛在腰間。
且，那小廝，也是沒資格上樓的，就在下面候著的，是以，發生了什麼事，也是不知曉的。
「地方的大多數痞子等，也是能拐彎抹角的和官府搭上一些線的，也能提前知道些風聲，這個時候，自然都精明的很，不然，就是自找麻煩了。」
曾毅四下看了看，把腦袋湊向了老翁，小聲道：「就是那些個地痞定期收取的所謂的各種銀子啊。」
到時候，就沒人敢隨意做出這種逾越的事情來了。
一來，這些人，利用了商販們的花錢消災心裏。
這一文錢，足夠一個燒餅了。
老翁說的沒錯，這些，不是一個地方的問題，甚至，不是一個朝代的問題，而是千百年的問題。
「這些事情，老頭子我一大把年紀了，該入土的了，見的不少了，歷來都是如此，
一旦改革，肯定要觸動不少人的利益，甚至，一些武官、朝廷勛貴的利益，都是要被觸動的，若是平時，遭受的阻力，肯定是空前絕後的。
「湊合吧。」
「報官又能如何？」
曾毅楞了一下，卻也明白，司徒威說的沒錯，其實，這個情況，他早就該想到了，就是前世的一些檢查，不是還都要提前做準備的嗎？
茶上面飄著幾片茶葉，雖不是什麼好茶，可聞起來，也是有一股清香的。
曾毅卻是有些想法的。
「南京的民風倒是不錯嘛。」
「那等天涼了呢？」
倒不是曾毅閑的無聊，來做這種事情。
嘆了口氣，曾毅又喝了一口茶，把茶碗放下，然後沖司徒威說了一聲，就起身離開了茶鋪。
「等冬天啊，到時候就賣燒餅。」
一個商販和他鬧，他能折騰你，可是，若是所有商販都和他鬧，他就沒力氣折騰你了。
可是，一旦劉瑾霍亂朝綱，到時候，滿朝文武，被貶的，被砍頭的，被流放的，多如牛毛。
像今天這種情況，平日里，只要吳洪的心情不好，就時有發生，而且，比這更嚴重的多的很。
剛開始的時候，可能會要用一些地痞來立威，可是，時間長了，慢慢的形成了一種規則了。
「咱們這些個小本生意，一天甚至兩天，也就能賺十幾文了。」
二來，只要不出人命，就算是被抓了，他們犯的錯，也只夠關幾天的，然後，就又出來了。
一般而言，都是誰佔據了哪裡的位置，就是哪裡的了。
就算是有皇帝的支持，也是不行的。
尷尬的笑了笑，司徒威道：「您可曾聽過一些事情？」
尤其是剛才，曾毅的幾句話，也算是和老翁拉了拉關係，聊的也算是不錯，可以讓老翁沒有什麼戒備之心。
想來，也是過了那個時候，竟然快要忘了這斷經歷了。京城，天子腳下，都是如此，更何況的別的地方了。或許，剛才，曾毅這麼問，其實是抱著一種期望吧，畢竟，他目前對南京，還是很看好的。
曾毅突然似乎想起了什麼，苦笑了起來，當初，他在京城還是代寫書信的時候，不是也遇到過這種事情嗎？
進屋后，吳洪猛的回手，把門使勁關上，而一直跟在後面的管家，卻是堪堪停住腳步，屋門離他鼻子，也只剩下那不足一指的距離。
「是，是！」
這種位置，適合像是老翁這樣，沒
最為熱鬧的地方，往往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。
做生意的，都是講究個穩定，這樣，才能夠吸引住客人。
「京城的治安尚且如此，何況南京？」
且，看這老翁的模樣，穿著也不算是太清貧，想來，也是年紀大了，出來也算是有件事情做。
曾毅笑著，指了指茶攤兩旁，茶攤兩旁，是些賣燒餅等等的，而，這茶鋪，卻是位置中央，很不錯的地方了。
「您這地方可是不錯的。」
想要知道一個地方的治安如何，自然是從下面了解，才最容易了解到了。
「結賬。」
第二天，曾毅和司徒威全都穿著一錦衣，出了欽差行轅，看似是哪家的公子少爺出來遊玩一般。
只不過，有些事情，曾毅想好了，還是要劉瑾去做的，既然是惡人了，那，乾脆把惡人做到底。
「夏天茶攤，冬天燒餅。」
而且，大多數的攤位，其實，攤位後面的鋪子，就是自己家裡的了，只不過，都是習慣性的把東西搬出來賣。
「以前，倒是也有不服氣的，和他們鬧了起來，挨打后，報官了。」
一應的計劃，在曾毅的腦海里，其實早就有了一個模糊的輪廓了，剩下的，只是隨著時間的遷移，往這個輪廓里添加一些實質性的、細節性的東西就成了。
※※※
老翁嘿嘿笑著，臉上略微帶著一絲的自豪：「原本，我這就是個燒餅攤，只不過，現如今，天氣有些熱了，家裡的孩子不樂意了，就擺個茶攤，等天涼了，在換回老本行就成了！」
而正巧，弄個茶攤出來，也算是乘涼了。
曾毅正巧看到了司徒威臉上的一絲猶豫，道：「私下裡，咱們還是朋友，有什麼話，直說就成，沒什麼的。」
可是，現如今嘛。
「什麼抽取的？」
作惡的事情，劉瑾去做完。
若是所有的商販都地址了，都硬下心抵抗了，這種事情，也就不可能發生了。
「可是，只要不出人命，打了，也就打了，這打，也就白挨了，那些個地痞被抓進官府里，沒幾天，沒事人出來了，根本就不像是挨過板子，反倒是那和他們鬧起來的商販，又該被這些個地痞們折騰了。」
「那就在報官啊。」
「有話就說，吞吞吐吐的做什麼？」
「您問這做什麼？」
「十幾文？」
街邊擺攤的這些個攤位，自然都是隨意的了，可是，卻也分好賴位置的。
後世，法律上不能
老翁的年紀雖然不小了，可是，耳朵卻是一點也不聾，仍舊聽的清清楚楚。
可是，現如今，是大明朝，是天子當權，皇威浩蕩的朝代。
老翁苦笑，道：「他們也是看生意的，生意好的，就多要，咱這，算是少的了。」
是以，曾毅才會有了剛才的那句稱讚的。
若是平日里，這些改革，肯定會遭到巨大的阻力。
曾毅默認，臉上卻也有了一絲黯然。
曾毅這話，聽起來，有些莽撞，可是，在老翁看來，卻是更加肯定他心裏的看法了，這小少年，果然是哪家的少爺，十幾文錢，對於他們這些個小本生意的來說，不少了。
這茶攤，卻是正宗的茶攤，只是賣茶水，並不賣別的，畢竟，這是南京城內，到處都是小攤，一個茶攤，也就是趁著現如今的天氣，能引來幾個口渴的，若是在賣旁的東西，怕也不一定會有人買的。
只要用重刑，曾毅就不信了，杜絕不了這種事情的發生。
「一旦有上官到來，下面的地方官員自然是要嚴加戒備的，上官到了以後，能看到的，只是好的，壞的，是什麼都看不到的。」
曾毅楞了一下，旋即，道：「這麼少？這些個地痞沒毛病吧？」
若是那樣，怕是該要被人稱之為暴政了。
其實，要杜絕這種事情，最好的辦法，還是從自我做起。
「還湊合吧。」
是以，普通人家，就算是口渴，也是忍著回家了的，也只有些有些許銀子，不在乎這一兩枚銅板的，才會在這歇歇腳，順便，要一大碗茶水的。
更何況是現如今，這個朝廷，欽差大臣來了，下面的地方官員自然是更加準備好了。
劉瑾的鬧騰，是禍國殃民的，可是，同時，卻也是一個莫大的機會。
不過，這話剛問出來，老翁就有些想明白了，想來，是這小少爺偶然聽人說過這事，是以，有些好奇罷了。
整個文官集體，其實，也是一個巨大的利益團體。
曾毅臉上帶著一絲的好奇，旁邊的司徒威，眉宇微微動了一下，卻是知道，怕剛才說那麼多話，其實，都是鋪墊，現在這句，才是自家大人想問的。
並非是每個府上的主子對管家都很不錯的，雖說管家，大多數都是其主子的心腹，可是，也有少數的，管家，就是管家，不該問的，就不能問。
而是在曾毅眼裡，商賈，也是大明朝的一部分，尤其是這些擺攤的小販，更是為生計所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