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卷 名動京師，聖眷正隆
第416章 流芳千古亦或
「我不想死啊，我不想死。」
「綁縛懸于城門前，每日正午，二十大板。」
一番見禮之後。
曾毅擺了擺手，示意三司官員退下。
這話，在曹昆耳里，如同驚雷一般，默認轉頭，看向了旁邊跪著的副使，可，副使卻彷彿沒看到他的眼神似得。
曾毅笑著，說出這話，卻是別有深意的。
曾毅皺眉。
「此案，卻是讓本官感觸頗多啊。」
「文大人，為官數十載了，應該見慣了此類事情吧？」
曾毅這話，問的就有些尖銳了，怕是有些事情，別人就算是心裏如何想的，也是不會告訴你的。
若是曾毅定了責罰，他們可以說是太重了，甚至，可以不服。
文固楞了一下，沒想到，曾毅竟然會在大堂上詢問這個問題，是以，有些發愣，要知道，這任命官員，可是吏部和內閣的事情。
是以，懲罰苗卓，倒是對苗卓有些不公了。
「唉。」
曾毅這話，卻是沒錯的，這事情，他的確是心裏剛有個想法而已，且，此事，就算是後世，也沒有什麼經驗可談的。
曾毅嘆了口氣，道：「你之罪責，卻不及重處，罰你閉門思過一個月，退下吧。」
「身為湖廣提刑按察使，本當無懼強權，伸張正義，維護國法，然，爾之所作所為，甚是可悲。」
「摘了湖廣左布政使李南的烏紗，扒了官袍，抄其一半家財，其餘的，留給他養老吧。」
是以，這就需要曾毅自己去想辦法了，而且，這事情，肯定是要牽扯整個大明朝的權貴的，是以，就算是想辦法，也不是那麼容易的，而且，還必須要做到沒有太大的漏洞，容許有漏洞，但是，不能太大。
「此事事關逆子，還望大人容許草民……」
李南雙眼發紅，聲音哽咽，這被處置的，可是他的兒子啊。
至於觸犯國法，若是有子孫如此，文固自己，第一個都饒不了他們的，這是給祖上抹黑的。
「這事，卻是不著急的。」
曾毅說完這話，環視了跪在大堂上的三司官員一眼。
「一個永不敘用的朝廷大臣罷了，本官豈會擔心？」
至於其父親李南，若非是曾毅來自後世，不願意牽連其家，若不然，也不是丟官罷職這麼簡單的。
文固苦笑：「可，到最後，真正能有這年頭的，卻是不多啊。」
不出手，則還罷了，一旦出手，定然石破天驚，只要是擦著案子，就不會輕饒。
雖說如今這個，是
更何況，有些方法，如今，是絕對不能用的。
曾毅說完這話，旁邊立時有侍衛上前，扒了湖廣左布政使李南的官袍。
「請三位大人過來。」
其實，文固也是在堵，若是贏了，他自己流芳百世，其家族也會繁榮昌盛起來的。
是以，對於苗卓，他倒是有些猶豫的。
畢竟，守城士兵，原本就等於是聽從雙向領導的，一個是都指揮使，一個是布政使司，各地都是如此，除非是邊關重鎮，才會只聽軍方的調遣。
李子墨大吼著，根本就不聽曾毅繼續往下說，雙眼中全是恐懼之色。
曾毅笑著，只是，沒人認為曾毅這是見三司首官認罪從而如何的，誰都看的出來，曾毅這是冷笑，這是在將軍……
在曾毅看來，提刑按察使和都指揮使是完全不同的。
「咱們讀書人，圖的，不就是流芳千古嗎？」
「如此慘案。」
「大人……」
「董大人。」
「罷了，你想聽，就留下吧。」
「等本官巡視回京以後，會擇機讓文大人返京的。」
「下官會斟酌出合適的人選。」
曾毅擺了擺手，雖說李南有寵溺兒子的過錯，可，做父母的，誰不是如此？
文固起身，衝著曾毅躬身行禮，他也知道，曾毅說的是實話，若是曾毅說，無論如何，都保他子孫後代榮華富貴，這話，文固也是不信的。
曾毅笑了笑，道：「也就是本官新起的一個念頭罷了，要花費些時間琢磨琢磨的。」
這種猜測，自然嚇了文固一跳，可，若是此事在旁的官員身上，沒人能做，也沒人敢做，畢竟，如此做，等於是同天下所有權貴宣戰。
一般而言，被邊緣化的官員，只要有辦法，都會選擇新的派系投靠的，不會有人說什麼，哪怕是原本派系，也不會說什麼。
文固嘆了口氣，就算是他是刑部尚書，這種緣由滅人莊子的案子，也是第一次遇到。
李南卻是不願離開的，不管如何，李子墨都是他的兒子，哪怕是如今，他丟官罷職了，哪怕是這逆子闖下了彌天大禍，他也不能割捨的。
李南卻仍舊是要如此說話的，曾毅對他的處置，的確不算重，而且，還留下了一半的家產，這，可以說是極為體恤了。
「湖廣右布政使魏大
直到此時，三司官員已經是全都有些跑神了，甚至，身上已經有了一股的涼意，曾毅這真是和傳聞一樣啊。
都指揮使苗卓總算是鬆了一口氣，原本還想著，到了他這裏，會不會也被牽連進去，受了無妄之災，現如今看來，曾毅，還是講道理的。
湖廣提刑按察使曹昆還想解釋，可，曾毅根本就不聽他的解釋，直接喊人：「摘了烏紗，扒了官袍，拖出大堂，令其三日內，搬出提刑按察司，若是不服，大可前去京城告狀。」
「湖廣都指揮使苗卓。」
曾毅笑著，嘆了口氣：「認罪，你們一個比一個利索的，可這認罰，卻是沒人吭聲了。」
可，這責罰，若是讓自己親口說出來，那可就干係大了。
南京刑部尚書道：「一個布政使之子，竟然如此猖狂，傳出去，對朝廷聲望，頗為不利。」
「是。」
做完這一切以後，曾毅方才看向了仍舊被侍衛架著，方才能站在堂上的李子墨。
可，若是不罰他，也是不成。
提刑按察使，負責的就是刑名，有人告狀，卻心存畏懼，不接狀子，不見告狀之人，這，自然是要重罰的。
曾毅笑著，這事情，也並非是什麼秘密，過幾天，聖旨，也該下來了。
「此間事了，文大人先行回南京，做些準備吧。」
「下官雖已年邁，可若能以殘餘之生盡心綿薄之力，換來後世之名，對下官而言，是可遇而不可求的，然，下官之子孫後代……」
「文大人。」
曾毅看向了陝西提刑按察使董索，道：「自今日起，由你暫兼湖提刑按察使，直至朝廷任命官員到任。」
曾毅要傳遞出來的意思，就是要對湖廣進行大範圍的整治，是讓下面的官員都悠著點的。
此間事了，閉門思過一個月。
「草民謝過曾大人。」
燕南飛點頭，從後面屏風轉了出去，沒多大一會，陝西提刑按察使董索及南京刑部尚書文固，連同河南都指揮使竇坤，三人就進了大堂，拜見了曾毅。
同時，河南都指揮使竇坤也找了個理由，起身告退了。
曾毅提前說，只不過是看出了文固也是好意。
曾毅看了眼旁邊的燕南飛，示意了一下。
左布政使李南跪在那裡，卻是不吭聲，他心裏，沒有半分僥倖的。
若不然，指不定會因此招惹來什麼麻煩的。
陝西提刑按察使董索眼中露出了一絲的驚喜，如此一來，他等於是同時
文固也很聰明，既然曾毅等於是敞開了天窗說亮話了，那，他也就把把話敞開了說。
「你之罪責，罪無可赦。」
「這期間，好生辦案。」
「的確。」
「大人今日這般，怕是要得罪不少人啊。」
「堵住他的嘴。」
三司的官員退下了，可，文固等三人包括燕南飛，卻是沒有離開的。
「子不教，父之過，若是平庸之人，或許還沒什麼。」
「大人，下官只是……」
「下官謝過曾大人。」
「那文大人您現如今，如何想的？」
曾毅看向了文固，笑著，道：「眼下，湖廣左布政使空缺，不知，文大人可有中意的人選？」
文固皺眉，雖然不知道曾毅到底是個什麼意思，但是，卻也大概能猜出，怕是曾毅有了什麼新的想法，要遏制達官貴人的子孫為惡了。
曾毅最後看向了湖廣右布政使魏大安：「你為湖廣右布政使，卻不知此等事情，實乃疏忽，等此間事情徹底了解，閉門思過一個月。」
可，都指揮使，卻是真正的是什麼都不知情，對此，曾毅還是能夠理解的，是以，才會只讓他閉門思過一個月，這，其實等於是沒有懲罰的。
「日後，但凡曾大人有所令，下官莫敢不從。」
在文固看來，李子墨所犯之罪，那是要牽連全家的，有時候，仁慈，未必是好事，指不定，李南還不領情，日後，有機會了，還會報復曾毅的。
是以，接下來對李子墨的懲處，曾毅並不想讓李南親耳聽到，怕是對這個已經丟官罷職的老人的打擊。
文固點頭，然後，站在了一旁。
「既然認罪了，那，你們自個說說，本官該如何罰你們？」
「是。」
是以，這事情，曾毅要好好的琢磨一番，需要的時間，自然也是不斷的，好在，這次離京巡視，沒個一兩年怕是回不去，是以，這時間上，卻是正好的。
文固愕然，不過，卻隨即點了點頭，曾毅和皇帝的關係，是非常好的，皇帝極為信任曾毅，既然曾毅如此說了，那，想來，已經派人前去京城送信了。
「這……」
口頭上說認罪，誰都會。
曾毅也明白，這事，要人去做，自然要給一道護身符，而這護身符，給了其家人，才能讓其替自己賣命的。
有些事情，若是不急的話，還是讓皇帝下聖旨的好，這樣，是最好的。
「今，革了你湖廣提刑按察
「退下吧，你既不是湖廣布政使了，也不需留在這大堂之上了。」
「若是能流芳千古，但卻要得罪不少達官顯貴，文大人，會如何選？」
瞧瞧劉瑾因為皇帝的信任，能把天下鬧的烏煙瘴氣，就知道，只要皇帝點頭，這事，沒人能攔住。
曾毅雖然權力不小，可，若是直接任命的話，怕會招來不少官員的猜忌的。
這閉門思過的時間，可不就是要魏大安自己決定的嗎？雖然同是一個月，可，這意義，卻是不同的。
李南想要說的，殺人不過頭點地，何苦這般折磨他的兒子。
文固的這話，是事情，讀書，最開始，是流芳千古，出人頭地，可是到最後，被官場熏陶，成了什麼樣，可就沒人知道了，多少人能保持當初的本心？
曾毅聲音冰冷陰森，的確，別說是李子墨罪無可赦了，就是他手底下的那幫人，也要一個個的被捉拿的。
可，董索也知道，這是個機會，若是他能在曾毅跟前表現一番，日後，絕對有不少的好處。
曾毅的目光最後盯在了苗卓的身上，曾毅並非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人。
只是，曾毅卻是料到了李南想要說什麼，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話：「那上百條人命，可比否？」
一句話，就將李南想要說的話，全都堵了回去。
「此事，於你雖無直接牽連，然，守城士兵畢竟是你都指揮使司下的，夜間不準開城門，這……」
文固不知道曾毅是什麼意思，不過，還是點了點頭：「此類事情，見的多了，可，能管的，卻不多。」
但是，他們自己給自己定了責罰，輕了，肯定是惹人非議，重了，很好，曾毅直接拍案許可了，事後，想反悔，都來不及了。
燕南飛冷呵，立時，旁邊的侍衛從衣服上撕下一片，塞進了李子墨的嘴裏，才算是讓大堂上安靜了下來。
「只要本官掌權一日，保你子孫後代榮華富貴，然，有一條，卻是不能違背的，若是你子孫後代觸犯了王法，那，本官是饒不得的。」
只是，事到如今，案子的具體內容，還有不少官員不知道的，但是，有一部分官員，卻是知道了的。
「爹，救我……」
誰都要為自己前程考慮不是。
對於湖廣右布政使魏大安的處置，不過是敷衍一下罷了，畢竟，魏大安是三司首官之一，出了這種事情，若是沒有任何的處罰，倒也說不過去。
「文大人以為，是流放千古重要
「若……」
這事情，若是些許小事，還沒什麼，可，這事情太大了，他，也逃不掉的，只能怨他有如此逆子了。
這刑法，對於李子墨來說，無異於最重的了，並不直接砍頭，而是一天一天的打，而且，還要綁在城門前，這，意味著，什麼時候，被打死了，什麼時候算是結束。
這可是你自己紅口白牙說出來的，豈能隨意就改了？
可，若是明白人，就都知道，這處罰，還不如都指揮使苗卓的處罰，雖說都是一個月，可，卻比苗卓的還要輕。
而這開口的，則是南京刑部尚書文固了，他和曾毅，也算是老相識了，是以，才會如此開口的。
「怎麼不吭聲了？」
曾毅嘆了口氣：「早知今日，何必當初。」
原本，副使就是在算計曹昆的，現如今，既然直接到了副使想要的結果，他的算計，自然是用不上了，自然也不會替曹昆出頭了。
「都退下吧。」
曾毅道：「清平盛世之下，竟有此慘案，且，更是你這左布政使之子所為，你難辭其咎。」
「錯了，就是錯了。」
可以說，現如今的曾毅，比之以前，更要穩重了不少。
文固這話，等於是給曾毅表了忠心，他在原本的派系，已經邊緣化了，也正因為此，才到了南京的。
說完這些，曾毅卻是不在搭理李南了，而是看向了湖廣提刑按察使曹昆。
文固何等的精明，立時就明白曾毅是什麼意思了。
可，曾毅卻敢，也有這個能力，因為皇帝信任他。
「可，若是如這湖廣左布政使之子一般，仗著其父親的身份，多少人要因此而遭難了。」
是以，現如今依附曾毅，卻並不怕流言蜚語的。
「文大人若是無事，咱們不妨聊一聊？」
「下官既然暫代湖廣按察使，該去先了解一下情況的，就先行告退了。」
其實，曾毅本人就可以下令，讓李南永不如朝廷的，只是，曾毅現如今看的太過透徹了，已經超然了。
「且，此事，也要等本官回京以後，在做籌謀的。」
陝西提刑按察使董索起身，找了個理由，他又不傻，自然看的出來，曾毅這是要送客了。
難不成，根本就沒有認錯的心思，就是糊弄人的？
「文大人可以慢慢想，不著急，若是有合適人選，可由本官寫入奏摺，上乘皇帝。」
等所有人都離開以後，燕南飛就在大堂外面把守，曾毅嘆了口氣，卻是以這個案子為開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