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生計
第2章 山林野趣
周望聽陳狗子說得不像話，苦笑道：「狗嘴裡吐不出象牙，不說話你會死啊。」
到了晚上，小三正準備默一默書，結果被小鳳兒纏住了，非要聽小三講故事。小三沒辦法，只好把父親講的故事拿出來糊弄她：「從前，有個小孩特別調皮。一天，他又做了錯事，他的爺爺在打他。剛好這時他的爹回來了，看見爺爺正在打孫子，小孩的爹就非常氣憤，心裏想：您怎麼能打我的兒子呢。想來想去又沒有什麼辦法，因為打他兒子的人是他的爹，他不能犯上。想來想去，只好把自己狠狠的打了兩巴掌。爺爺就非常吃驚，問他為什麼打自己。結果他非常氣憤的說：『你打我的兒子我就打你的兒子！』」
小三有點不樂意，周望笑著說：「讓他也聽聽吧，這傢伙也長大了。」
小鳳兒站在那裡，也不動，小三衝上去，準備推倒小鳳兒。結果小鳳兒往旁邊一閃，用腳勾住小三的腿，小三就摔了個嘴啃泥。
「怎麼騙？」
小三睡到半夜，被尿憋醒，隱隱約約聽到三人的談話。
林德文接著說：「老百姓生活日益艱難，又是加稅又是乾旱的，江陵這個魚米之鄉居然都有了土匪。長江里漂著衛所兵的屍體，也不知道哪裡的官兵吃了敗仗！」
周望和陳狗子大喜，相邀著進屋。
「兄弟們都戰亡了，建奴成了氣候，我大明的麻煩大了。」周望沉吟道。
第二天一早，林德文便離去，只留下了小三。小三很想哭，但拚命忍住了眼淚。陳狗子剛好看見了，笑罵道：「你想哭就哭唄，男子漢想做什麼就做什麼，哪有那麼麻煩的。」
陳狗子呵呵笑道：「這小子真夠婆婆媽媽的，有什麼好謝的。不過他這樣一謝，我心裏也怪舒服的。」
「老虎算什麼？就是來三隻，陳叔我也是手到擒來。」
「吹什麼牛，我今天就帶小三抓一隻老虎給你看。」
……
小三雖然不再上前，但臉上寫滿了不甘心。
「建奴沒那麼容易突破寧錦防線，大明真正的麻煩在內啊。」林德文捏著空酒杯
三人想到那片曾經流過血的土地，無不憤懣于胸，一股怨氣無法發泄，只好拿起酒杯一飲而盡。
周望看天色不早了，說道：「看來今晚我們就只有宿營在這了，小三去撿柴火，狗子你和我去打一些小動物晚上烤著吃。」
小三叫道：「誰說我要哭了？上次我被狗咬了就沒有哭。」
小三又點了點頭，三人找了六個這樣的地方，都一一放置了破棉絮。然後返回第一個點，三人在下風處藏起來。小三用的就是周望送的弓，周望用的弓比小三的力道要強得多，而陳狗子的左臂已經殘廢，用的是手弩。
父親點了點頭，說道：「周老弟說的沒錯，還要考慮下得手后的事情，免得事到臨頭露出破綻，被官府盯上。」
「這是什麼書？」小鳳兒拿著小三的書，問道。
孫狗子呵呵笑道：「野豬喝水的地方很多，我們就騙野豬，讓他到剛才的那個地方喝水。」
「這裏哪有老虎？有了老虎陳叔也打不過。」小鳳兒在一邊說道。
「純鴻拜見周叔、陳叔。」小三在父親的要求下，對周望和陳狗子納頭而拜。
「什麼『死雞』？有什麼了不起的？」小鳳兒扔在一邊，又拿起一個用木頭雕刻的小人，嘿嘿笑道：「嗯，這個有趣，送給我吧。」
「我們還是好好商量下怎麼干，周詳點總沒有錯。」周望提議道。
「賀總兵身中十余箭，落馬而死，瀋陽城破，遼東全完了！」陳狗子悲憤莫名，顫抖著說道。
周望解釋道：「野豬鼻子很靈，聞到人的氣味就不過去。我們在其他的幾個地方放置這個破棉絮，野豬不就乖乖的到剛才的地方去？打仗的時候，也講究虛虛實實，儘可能的將敵人騙到我們選好的戰場上去，明白了嗎？」
小三年紀輕，撒尿后又迷迷糊糊的睡著了，連後面的學本事之話都沒有聽到。
小鳳兒根本沒有聽懂，倒是三個大人聽得哈哈大笑，小鳳兒也跟著嘿嘿的傻笑，把小三也給逗笑了。小鳳兒的娘看見小鳳
小三很疑惑，問道：「找到了野豬喝水的地方，在這裏等著不就行了，幹嘛還要找？」
周望和陳狗子好像對林德文父子三人的到來早就知道了，一點都不覺得意外。「小三，你和小鳳兒出去玩去，我和叔叔們商量點事。」父親命令道。
周望訓斥小鳳兒道：「不準調皮，去娘那裡玩！」
一夜無話，第二日清晨，三人在另外一個山頭才找到野豬。一看，發現三支箭都中了要害，陳狗子拍了拍小三的頭以示讚許。三人將野豬抬下山，回到周家，發現林德文、林純知和林純仁三父子也在。小三欣喜若狂，不停在父親和兄弟旁邊嘰嘰喳喳，父親撫摸著小三的頭，見小三長得越來越壯，心裏著實感到欣慰。
小三也不去理會她，自己收拾好帶過來的東西，準備到外面轉轉。剛走出門口，就聽見一股勁風襲來，小三急躲，結果身體失去平衡，摔了個四腳朝天。小三急忙爬起來，卻見到小鳳兒手杵著棒子在那裡得意的笑。
林德文也不謙虛，說道：「村裡人多口雜，我教老大老二都是偷偷摸摸的，結果還引來不少閑言碎語，他們現在還是半吊子水平。老三就交給你們了，尤其是周老弟，雖然我拳腳功夫比你好，行軍布陣下輩子也趕不上你。」
小三臉憋的通紅，說道：「你要是不拿棒子，也不偷襲，我肯定能打過你。」
六人坐下來，父親拿出一張紙，上面畫著地圖，小三一看，就知道是一個山寨的地圖。這個識圖方法周望教過的。父親接著說道：「我已經探聽清楚了，孫菩薩的手下共有二十三人，其中包括孫菩薩共有五人身手不
原來父親他們準備去剿滅石子嶺的孫菩薩，小三興奮莫名。要知道，孫菩薩在小灣村可以用來止小兒夜啼。
已經是掌燈時分，小三一路勞頓，吃飯後就迷迷糊糊睡去。而林德文、周望和孫狗子三人好久不見，一邊喝酒，一邊閑聊，直至深夜依然精神旺盛，談性不減。
「被狗咬了算什麼？要是你被老虎咬一下還不哭，那才算本事。」
三人沿著山裡的小溪前進，不多久，就發現一塊平地上有野豬洗澡后的痕迹。孫狗子根據腳印判斷大概有三隻野豬來過。孫狗子和周望都覺得這個地方好，在下風的地方很適合隱藏。於是幾個人繼續沿著小溪前進。
樹林很密，陽光鮮見，有的地方連路都沒有，三人只好用匕首開闢新的道路。一邊走，周望和孫狗子一邊傳授經驗。
林德文和周望哈哈大笑，說道：「咱們兄弟多日不見，今天好好喝兩杯。」說完，林德文從毛驢身下解下兩個酒葫蘆，道：「縣城裡張記陳釀，存了十年的。」
父親點了點頭，小三便跟著大人進入陳狗子的房間，關上門，父親嚴肅的對三兄弟說道：「你們也長大了，這裏的事情誰也不許透露，否則我們幾個人都沒命，明白了嗎？」兄弟三人鄭重的點了點頭。
大約等了一個多時辰，小三就有點耐不住了，不停的伸頭出去看看。孫狗子笑罵道：「看把你給急的，老子當年在朝鮮雪地里趴了好幾夜都沒像你這樣。」小三不好意思的笑笑，安靜的歪在那裡等待。周望說：「把握戰機很不容易，要有相當的耐心，有時要等好幾個月呢。」
「別動，這是先生送我的書，叫《史記》。」
「根據野豬的腳印查看野豬有多大，大概有多少只，以後你如果帶兵，也要提前查探明白敵方有多少人，是不是精銳。」小三不停的點頭，牢牢的記住周望的話，準備回家後用筆記錄下來。
「林大哥你把小三送過來就是為了躲兵災？」周望問道。
周望和孫狗子瞪著
六人一直商量到深夜，確定了細節，約定在十月二十八日凌晨動手。小三躺倒床上后，一直處於興奮中，翻來覆去的睡不著。次日卯時二刻便起床習練箭術，他越來越期待十月二十八日早日到來。
「那我們試試。」
小鳳兒扔掉棒子，拍手叫道：「真笨，連棒子都躲不過去，還摔倒了，真丟人。」
「陳叔吹牛！」
「情況都這麼清楚了，還商討個屁，我們兄弟三人就能殺他們個雞犬不留。」陳狗子一推地圖，說道。
……
小三的本事漸長，小鳳兒早就不是對手，但小三也從不欺負她。倒是小鳳兒經常耍耍脾氣，小三就盡量的遷就她。這日，小三跟著周望和孫狗子去打野豬。
「打野豬首先要找到水源，找到水源后就看看有沒有野豬的腳印。行軍打仗也是一樣，敵人紮營肯定在水源附近」，周望說道。
孫狗子從背包里掏出幾團爛棉絮，說道：「就用這個騙。」
小三爬起來，心裏憋著一股邪火，雙目圓睜，覺得自己手腳不如小鳳兒靈敏，便想使詐。他慢慢的走到小鳳兒那裡，突然伸出手，準備抓住小鳳兒的手臂，結果小鳳兒手一翻，避開小三的手，向小三使勁推去，小三又仰面摔倒。如此這樣，小三被摔了五六次，依然沒有放棄，爬起來又上。這時，周望走出來，拉住小三的手，說道：「她練過的，你現在打不過她。」
周望忙著招呼婆娘和女兒出來倒茶，鄉村裡的女人也沒有那麼多講究，小三一一拜見嬸子和妹子。周望的女兒名叫小鳳兒，年方十歲，自從見到小三后，眼睛就滴溜溜的圍著他轉。也難怪，山裡難得見到小孩，小三的到來，當然讓小鳳兒驚喜莫名。
「要說本事，我們兄弟倆哪比得上你？你怎麼不教？」孫狗子問道。
陳狗子摸了摸頭，嘿嘿一笑：「我就是一粗人，第一次看見這小子，我得拿點見面禮。」說完，轉身進屋拿來一把匕首，遞給小三。周望也拿了一把弓，送給小三。小三固辭不受，父親在一旁命小三拿著
「過會野豬來了，我喊射，你們就一起動手。以後打仗也講究一個紀律，沒有命令，誰也不許動手。」三人一句話也不說，靜靜的等待。
周望和陳狗子趕緊扶起小三，陳狗子嬉皮笑臉的說道：「還是林大哥你厲害，老三都這麼高了。這小子細皮嫩肉的倒像嫂子。」
小三氣急敗壞的問道：「你為什麼無故打人？」
小三一躍而出，向野豬追去。周望和孫狗子趕緊叫住小三，要他別追了。
「如果真有兵災，這裏也躲不過，我只想讓兩位兄弟教小三點本事，亂世將至，多點本事多條命。」
三人又等了一個多時辰，天都快黑了，才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，周望悄悄的抬頭觀察，果然是一頭野豬。周望緩緩的舉起弓，拉滿弦，小三也學著周望拉滿弦后瞄準，而孫狗子的手弩早已經上弦，只需瞄準即可。周望小聲喝道：「射！」三支弩箭立即向野豬飛去，只聽得一聲慘叫，野豬飛快的掉頭就跑。
小鳳兒氣呼呼的扔掉小人，說道：「誰稀罕，真是小氣鬼。」說完便離開屋子。
小三不解，周望說道：「野豬要是受了致命傷，遲早會死掉，我們過會去找就行。要是沒受致命傷，就窮寇莫追，搞不好還會被野豬所傷。」
「這個不行啊，是大哥送給我的，不能送你。趕明兒我給你雕一個。」小三忙道。
「這次也讓鴻知和鴻仁參加，不見見血，功夫也白練，至於小三……小三也參加吧。」父親下了決定。周望和陳狗子看了看兄弟三人，沒有反對意見。
小鳳兒嘟著小嘴，回房去了。周望對小三說：「你反應倒挺快，就是下盤不穩，這個別擔心，練練就好了。」說完，從屋裡拿來兩個裝沙的布包纏在小三的雙腿上，叮囑小三道：「以後每天至少戴兩個時辰，今天就戴著這個和我一起進山去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