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鍛仙》第一卷 小城故事

第三十四章 血濺三元閣(四)

第一卷 小城故事

第三十四章 血濺三元閣(四)

比起剛才那一次,虎嫂變得更加決絕,也更加徹底。她的身體上長出不少毛髮,如針一樣穿透衣衫,彷彿千萬根厲刺。
「該死的東西,誰讓你擋著師叔的路!」
呃,不對,自己沒有殺她!
他又慢了。
廢墟已經是廢墟,神通的威力雖強,卻不能有任何效果。
自己甚至都沒有傷到她!是師叔,是這個整天裝神弄鬼、瘋瘋癲癲不知輕重不知所以的師叔殺的她!
然後宗鳴就走了,再無一絲猶豫,沒有一絲頹喪,穩穩地離去。
一聲沉重的嘆息,四目老人臉上閃過一絲複雜,抬手朝虎嫂輕輕一點。那層絲網隨之飄起,迎風漲大,如同軟綿的巨網將飛臨而至的虎嫂裹起。
消息?沒有。
那怎麼行?無論如何都不行!
不敢違背那個叫山君的人所定下的規矩,也就是一句話!
「師叔小心!」
老人的神色依然平靜,眼中卻閃過一絲嘲諷,說道:「就算你的父親,也不敢違背此律。」
混沌之寶?人心?更是扯淡。
宗鳴被叫聲嚇了一跳,隨即明白過來,抬手擦了把冷汗,長吁一口氣。
他拿出那副畫像,正面看看,又將它對著鏡子看了看,如此反覆幾次。
厲風從廢墟中翻出自己的手臂,帶著那幾名重傷的戰靈將戰場情理一遍,相互攙扶著走了。
老人抬手將絲網收回,長眉低垂,神色平靜地說:「這是鐵律。」
「聽到這句話的人,至少有數百。」宗鳴這般想著,心頭越發安定,神態也越發安靜起來。
塔山死了,宗鳴也急了。
「和我沒關係,和我沒關係……沒關係……」
更遠的角落裡,一個嬌小的身影在顫抖,又似在掙扎,還有啜泣嗚咽之聲發出。
那些禁制難不住他,宗鳴破除禁制的時候,臉上笑意更濃。
「我是滄雲宗少主!」宗鳴徹底失態,竟然忘記了父親的叮囑,朝老人狂吼。
不能讓她再死掉!絕對不能。
眼下,希望只剩一個——那個該死的、猛惡的、讓人噁心到想吐的、半死不活的女人!
宗鳴第一時間發出驚呼。他要他小心的不是他自己,而是虎嫂。宗鳴深知師叔身體上那一層絲網的厲害,生怕他沒個輕重,傷了虎嫂的性命。
……
他知道,老人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說謊!既然他說父親都不敢違背,也就意味著,滄雲宗都不敢違背。
或者嘆息幾聲。
三元閣毀了,連帶著周圍的幾棟房舍也都毀了,所幸的是,周圍的人家早已避開,倒是沒有傷亡。
洞府里的陳設太過簡陋,宗鳴沒有什麼收穫。他留意到那面鏡子,站在鏡子前,看著裏面的那個自己,若有所思。
人?沒有。
……
她在空中就完成了變身,這一次眾人總算看清,她所顯露出來的模樣,赫然是一隻猙獰巨狼!
他朝老人施禮,說道:「有勞師叔出手。」
消失在遠方。
良久,他說道:「難怪!」
此時,隨著眾人離去,一些膽子大的人慢慢靠近。
隨後他進入那個「洞府」,同樣仔細的查看了一番。
有戰靈、有修士,還有普通人。
那位費盡心力培養起來的厲大舵主變成獨臂大俠,連象徵身份的馬車都被砸得稀爛;這樣的結局,是他做夢都無法想象的事情。
「山君門下,可殺不可辱。否則,必有滅門之禍。」
付出這麼大的代價,得到了什麼?
「不要!」
總不能拿埋在廢墟里的那些低階靈器當做安慰吧!自己可是未來的滄雲宗少主!
他看到地上有兩個深坑,研究了一番,不明所以。
世上當然有那種人物,可那種人物不是應該生活在雲端、高高在上俯瞰世人的嗎?怎麼會讓自己碰到他的門下,還殺死了她!
宗鳴的表情瞬間獃滯,心頭泛起一股化不開的寒意,通體冰涼。
這可怎麼辦?這可如何是好?自己該如何自處?
宗鳴的心頭在滴血,眼睛在噴火,手上在施法,準備一舉將虎嫂生擒。
六大戰靈死了三個,活下來的也成了殘廢。一個瞎子,一個太監,還有一個沒了下巴。
那個被塔山擊中下陰的護衛恰好躺在馬車前,被生生碾碎了腿,發出一聲慘嚎。
他們走到廢墟中,開始翻找。翻找所能找到的一切,翻找那些平日里眼紅,卻不能得到的東西。
左手抱著塔山,右手拍地,左腳蹬地,碩大的身形彷彿一座山飛到空中,朝車上的老者當頭砸下。
……
宗鳴發出一聲絕望的哀嚎,手中醞釀好的神通無法控制,轟然擊出。
不同的是,這一次她沒有狂吼大叫,沉默得彷彿一塊石頭,帶著刺骨的寒氣與狂暴,衝天而起,當頭而落。
戰場上陷入寧靜。
他隨手打出一道劍氣,鏡子被斬成碎片,叮叮噹噹的脆響中掉到地上,散落在周圍。
塔山剛剛咽下最後一口氣,虎嫂的身形已經暴起。
「你還不是。」
他看到那顆倒在地上的梨樹,看到石桌石凳還有那張竹榻,看到有兩張石凳的表面特別光滑,還看到竹榻深陷入土。
可以想象,無論今天的事情如何了結,至少厲風的形象已經定型,根本不足以服眾。甚至可以說,他這個新任舵主已經廢了,成了名副其實的名譽和招牌。
然後,巨網溫柔地合攏。
臨走之前,他進入因三元閣全毀顯露出來的後院,仔細的查看了一番。
他沒有理會那些受傷的戰靈,甚至沒有理會厲風。
一切灰飛煙滅。
更多的人選擇在遠處觀望。沒有參与,沒有阻止,只有觀望。
「唉!」
看著這些,宗鳴認真地思索,眼中漸有微笑。
心裏不停念叨著,宗鳴慢慢恢復平靜,重新變得穩毅淡然,甚至優雅。
宗鳴不明白,為什麼師叔會這麼做,為什麼他不願將虎嫂生擒,為什麼他讓自己輸了個血本無歸。
山君到底是誰?連自己都沒有聽過!
大動干戈前來興師問罪,死傷之慘重程度遠遠超出宗鳴的最高預計,讓他根本無法接受。
「啊!」
「為什麼?為什麼!」心裏有太多的為什麼要問,讓宗鳴幾乎當場發瘋。
……
說罷,僅餘下底座的馬車自行啟動,彷彿有一股無形之力推送,穩穩地行使在一片狼藉的街頭。
一條粗壯的臂膀扳著她,最後將其攔腰抱起,快速離去。
只是一條沒有多少人知道的所謂規定,一個實力很一般、下嫁給塔山這種貨色、只能在落靈城這種地方藏身的醜陋女人,就可以讓父親都不敢違背那條規定?
其中,有五名壯漢特別凶厲,收穫也最多。為首的人,臉上有一道清晰的傷疤,不時冷笑幾聲,狀甚歡愉。
馬車走了,宗鳴走了。
老人不為所動,面無表情地說道:「走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