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卷 異域聞鄉
第一百三十三章 背後
「與上位者談憐憫，我還真夠無聊。」
這種情形著實有些詭異，如果說之前的動員需由圖洺來做，麥少飛至少也要說兩句話鼓舞士氣；結果他非但沒有如此，連最起碼的身先士卒都不願為之，不能不讓十三郎起疑。
此時此刻，圖洺本該收起陣法，只待一年後重新開啟。屆時哪些人能回來，有多少人能回來，都不是他所能左右，也無需承擔任何責任。
「殺我孫兒，此等血仇，老身卻不能親手復讎！」
此時此刻，魔域五族的大地上，類似的一幕均在上演。魔魂族牙木，血殺族陸默，天狼族鍾寒寒，各自帶著族人經光門進入秋獵之地。而在角蚩族的一處山脈中，一名身高過丈，幾可以巨人相稱的大漢沉默不語，等待最後一批族人走進。
……
大步走在麥少飛身旁，十三郎忍不住搖頭苦笑，心裏在自嘲。
巨漢陰沉的面容更加冰冷，眼中卻有一絲火焰在跳躍，仿若幽魂。
「很合理的計劃，很有智慧的安排。」
「失望？」
……
參加秋獵的人裏面，巨漢本就是最頂層人物，又怎麼會有人比他的修為高出太多。老婦如此說，等於是給了他雙重保障。
……
圖洺憤然說道：「還能是什麼，當然置麥少飛于死地！不然的話，一旦他獲得聖子資格，你有何資本當上族長，又怎能得到族火傳承。」
百年一次秋獵，初入時無疑是魔蚊數量最多的那一刻。無論傳送點設置的多麼隱秘，可誰也不能保證此時那片區域是何種情形；假如魔蚊真如傳聞中那樣肆虐，會不會已經蔓延到整個空間？會不
「殺進去！」
巨漢恭敬施禮，說道：「弟子謹記長老教誨。」
十三郎沒有說什麼。
「你……」
……
聽了他的話，勾奩眼中閃過一絲冰冷，不再說什麼，轉身化做一道長虹，投入到光門之中。
老婦知道他不是輕易能夠掌控之人，無奈揮手說道：「但是有一條，如果不能成功殺死麥少飛與蕭八指，就不要回來了。萬蟲噬魂之苦，想來你也不願嘗嘗。」
「罷了罷了，只要你有把握，隨你怎麼去做。」
巨漢身前，一名身材瘦小的灰袍老嫗背手而立，目光冰冷地看著他，竟好似俯視一隻螻蟻。
巨漢身軀微震，想要開口說話。
「本座麥少飛！」
老婦輕蔑地望著他，冷聲說道：「別以為能瞞過我，你對那個聖女早有野心，更眼紅天狼一族的法相之術。這件事情本就是你心中所想，何來失望之說。不過你別忘了，天狼族在五族中實力最強，鍾寒寒的背景深厚。如果貪圖美色或是別的東西，下手不夠果斷的話，後果你自己清楚。」
圖洺無奈揮手，冷冷說道：「趕緊去吧，圖某隻希望你謹守誓言，就算死在裏面也不要拖我下水。」
圖洺心火上撞，怒聲道：「如果比玩弄陰謀詭計，老夫對你信心十足；可如果說實力……勾奩啊勾奩，不是老夫看不起你，你這點修為，就算能登上族長大位，恐怕終究落個身敗名裂的結局。」
巨漢身軀輕顫，臉上湧起一抹懼色。稍後他見老婦再沒有什麼吩
身後，老婦望著巨漢的背影，眼中的怨毒悲哀非但沒有消減，反倒越發濃郁起來。
「不要隱瞞什麼，我知道你心裏其實很高興，還巴不得我也死掉。」
十三郎沒有回答他的話，回首再看那道光門，神情略有恍惚。此時的那道門似乎變了模樣，不再玄奇不再肅穆，而是發出無盡森寒。十三郎眼裡，它彷彿是一張充滿殺戮與貪婪慾望的大口，瘋狂地吞噬生命。
聽了這等無情的譏諷，勾奩終究難以壓制心頭怨憤，冷冷說道：「圖兄難道就為了嘲笑在下？若是這樣，你大可將入口關閉……」
十三郎默默想著，眼神越發冰冷。
不知是不是因為圖洺的祈禱，又或者是詛咒起了作用，此時在光門之內，燃靈族參加秋獵的隊伍，正面臨全軍覆滅的危機。
勾奩微微一笑，說道：「圖兄誤會了，你我兄弟相互合作，本是兩相得利之事，怎麼如此生分。」
殺字出口，原本因胸中激蕩而躁動起來的人群越發亢奮，紛紛呼喝著隨之而去，宛如一頭頭撲向獵物的狼。
「孫兒，你最喜歡的，最不喜歡的，奶奶將他們一次殺光！讓他們去陪你，好不好！」
巨大光門五彩陸離，充滿著氤氳而莊嚴的氣息；人群湧入光門便瞬間消失，無從判斷裏面情形如何。
「殺進去！」
看其臉色，激昂之下掩蓋的，分明是一抹難以洞察的憂慮，還有哀傷。一個可怕的念頭從腦中閃過，十三郎心頭大起凜意，周身一陣冰涼。
「這個時候才喊殺，難道是害怕有心人看
勾奩見他著急，面色微正說道：「圖兄放心，在下此去，定然不會讓你失望。」
巨漢點頭，眼中閃過一絲陰狠，還有些淫邪殘虐的意味。
老嫗的身體微微顫抖，聲音里充滿著無盡怨毒之意，朝他說道：「殺兩個人，總比殺一隻紫蚊王容易。老身賜你法寶，保你擁有聖子名額；我也不要你感激，只要能夠殺死那兩個小輩，這些人哪怕全部死光也在所不惜。」
勾奩倒也不謙讓，平靜的語氣說道：「在下向以興盛本族為己任，不敢稍有懈怠。只是若不得圖兄相助，在下所謀均屬空談，一切不過是泡影罷了。」
勾奩神色不變，說道：「圖兄指的是什麼？」
「不用擔心，老身所賜的那件寶物，足以讓你改換身形，連氣息都可掩蓋起來。只要不是修為超出太多，無人可以識別。就算真的出了意外，事後你已經是魔王宮聖子，誰能奈何於你。」
老嫗望著巨漢恭謹的姿態，臉上露出輕蔑與嘲諷；這種表情只是閃現了一下，她的目光就重新被怨毒與悲哀所佔據，還有濃濃的絕望。
「不要說了！」
眼看萬餘人已進入大半，麥少飛收拾好心情說道：「八指你不善群攻神通，如有可能，盡量不要遠離我身邊。」
隨著最後一批人員進入光門，圖洺臉上神色漸緩，身體放鬆下來。秋獵中，他的職責就是開門與關門，同時監督各族是否有高階修士參雜其中。至於秋獵結局如何，各族損失怎樣，並不在他考慮之內。
麥少飛此時顧不得他是何想法，振臂一揮，朝周圍大喝道：「
「看出來了是嗎？」
圖洺搖搖頭，微諷說道：「被你這條毒蛇拿住把柄，豈能容老夫後悔。」
從另外的角度講，之所以不讓麥少飛出場，一方面迴避了落入陷阱的責任，保障了少主安全，還能讓他有更適合發揮的舞台。假如他能力挽狂瀾，對聚集人心，提升倖存者的士氣也有很大好處。
「說什麼都沒用了，總之替我殺了他們。完成後如果有餘力，將天狼聖女也給我殺了！」
勾奩搖頭說道：「圖兄誤會了，在下只是心系魔蚊之災，不惜親赴奇險，查個究竟而已。圖兄竟然污衊在下謀害本族少主，實為大不敬！」
聽了這番慷慨之言，圖洺連連搖頭，暗想時間若有無恥榜，此人必定獨佔鰲頭，無人可與之較量。
話音剛落，朗笑之聲忽然傳來，隨之一道遁光由遠而近，仿如流星出現在圖洺身前。來人中年，一身青衣長衫，相貌儒雅如文士，舉手投足之間皆有一股淡淡的書卷氣息，讓人一看就有親善之感。話音更是和煦溫暖，無論自謙或是驕傲，都讓人覺得理所當然，沒有絲毫抗拒之心。
然而奇怪的是，他卻沒有如此做。
「呵呵，在下好歹有些薄名，圖道友何處此言。」
麥少飛身為燃靈族少主，是當仁不讓的帶隊之人；然而令十三郎驚訝的是，他卻並沒有第一批進入光門，而是在遠處默默等待。
「我失望個屁！」
圖洺靜靜地望著光門，又好似看向某片虛無；臉上無喜無悲，彷彿在等待什麼。良久，他將目光收回，低頭嘆息一聲。
不告訴人們這些是有道理的，大戰在即，最怕
圖洺冷笑說道：「圖某不敢與你稱兄道弟，燃靈族有你這樣的人物，真可謂是祖宗顯靈。重振昔日雄風，指日可待了。」
麥少飛苦澀一笑，低沉的聲音說道：「我沒有辦法。」
無心再與他糾纏下去，圖洺揮袖說道：「罷了罷了，不說這些。我只問你一句，此行可有把握？」
身後，圖洺望著那道虛幻的光門，沉默良久才嘆息一聲，揮手將法盤收起。在他臉上，擔憂與恐懼交替變幻，竟無一絲停歇，心裏默默祈禱著。
火雲谷。
「走吧！」
他說道：「怎麼？圖兄莫非有悔意？」
「勾奩老兒，此時還不現身，難道是害怕秋獵之險，不敢前往么！」
來人朝圖洺抱拳，溫和的聲音說道：「多謝圖兄相助，道友真乃信人也。」
圖洺指著勾奩，想要嘲諷怒罵一番，想想自己與之勾結實在沒有這個資格，最終無奈放棄這個念頭，甩手說道。「老夫只想你知道，此事若是泄露出去，無論是你還是老夫，都不會有好下場。」
「老身所說，你可都記下了？」
「燃靈族……最好都死在裏面！」
巨漢想了想，誠懇說道：「弟子明白，弟子當全力而為，不讓長老失望。」
圖洺看著來人，目光顯得極其複雜，有忌憚，有欽佩，還有一絲怨恨。來人目光平靜，任憑圖洺如何臉色，他都始終保持著淡淡的微笑，一副平和淡然的模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