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卷 異域聞鄉
第一百三十四章 當頭一棒！
在她前方不到五米處，就是由陳氏老者帶頭組織的光罩，只要能夠進入那裡，她就可以得到喘息，就能夠獲救。
甫一進入，首先迎來的不是景象，而是足以震破耳膜的轟鳴。不少人第一時間失聰，雙耳流血；緊跟著便是神智喪失，要不陷入癲狂，要麼直接痴獃。
天是灰色的天，氣是灰色的氣，除了地面，周圍的一切都是灰色；太多太多灰色軌跡在空中劃過，所組成的畫面既不是點，也不是線，甚至不是面，而是一堵厚重的牆！
純粹從戰鬥角度看，蚊子可算最好的戰士，它們靈智低下而沒有畏懼，盲目遵從且沒有主見，唯一擁有的是嗜血與冰冷。它們只遵從各自蚊王的指揮，而蚊王又遵從上一層蚊王的指揮，沒有猶豫，沒有折扣，縱然全部死亡也在所不惜。
蘇媚嘶喊著朝光罩伸出手，光罩中的人們茫然地望著她，眼裡沒有沒有驚恐，只有濃濃的悲傷與絕望。他們知道，也許在下一刻，自己就會如她一樣，面臨同樣的結局。
沒有震驚，震驚無法形容他們看到的一切；沒有恐懼，因為來不及恐懼；絕望是每個人心頭餘下的念頭，也是唯一的念頭。
眼前的事實是，魔蚊在擁有高階，尤其是藍色以上的蚊王指揮后，其殺傷力憑空拔高三成！
她剛好看到了十三郎等人，看到他們進入此地的那一刻；也看到了麥少飛。
……
這是她第一次無需迴避地正視自己的少主，也是最後一次。
這才多少時間？半柱香有沒有？先頭部隊已損失大半，餘下的也幾乎人人帶傷，
……
呼喝之聲此起彼伏，零散的聲音漸漸聚合，彙集成一條亢烈之龍，與周圍魔蚊的呼嘯相對抗。五顏六色的法術在空中施展，紛紛揚揚的神通在潑灑，還有奇形怪狀的法器，種類繁多數量無盡的兵刃。
她的手臂只揮舞了幾次就變得麻木，依舊豐潤的胸膛如同放了氣的球一樣迅速乾癟下去；同樣乾癟的還有她的手，她的腿，以及她的頭顱。
……
絕望的盡頭是奮起，無論來自各種部落，無論他們心裏如何恐慌，此時都只剩下一個念頭，殺過去！
望著那彷彿一片海洋般無盡的魔蚊，麥少飛知道，這樣的戰術可以支撐一時，卻無法持久進行。一旦修士法力耗盡，這支隊伍依舊要面對覆滅的結局。
只有將人群匯合到一處，只有形成有組織的戰陣，大家才有可能保住性命，才有可能活下來，甚至有可能奪取最終的勝利。
她的法力已空，所有法器消耗殆盡；如今的她，只能茫然地、倉惶地、本能地用雙手拍打，身體同時在地上翻滾。
「給我殺！」
蘇媚的眼神他看到了，也看懂了；雖然那只是個小人物，雖然她實際上是一個低賤的女子，雖然她從未得到過麥少飛的青睞……但是在看到那道目光的時候，麥少飛覺得彷彿被一記重鎚在心頭連續夯擊了數次，莫名的顫抖幾番。
到這個時候，所有人心裏都已經
這是自殺！這根本就是自殺！
誰說蚊子不懂戰術！如果是普通的蚊群，甚至由低階蚊王率領的蚊群，或許會如人們所想的那樣，空有數量不會利用，只要發揮人類特有的狡詐與機敏，完全可以用零敲碎打的手段將它們一一殲滅。
「救救我……救救……」
這裏的魔蚊有多少？百萬太少，千萬夠不夠？
僥倖從聲浪衝擊帶來的眩暈中清醒的人們，在看清眼前的一切后，集體惘然。
衝上去，寸于長的口器刺入，猛吸一口，然而飛走，為其它飛蚊讓出空間。蘇媚的手臂，大腿，胸膛，背後乃至眼耳鼻舌，所有地方都有飛蚊在猛撲，在吞食。
這是十三郎第一眼看到的畫面，也是麥少飛第一眼看到的畫面。
看看吧！那是衝鋒，那是騷擾，那是掩護，那兒還有迷惑；億萬魔蚊根本就是一支有序的軍隊，以悍不畏死的姿態，輪番朝湧入的人群發起衝擊。每一輪每一波浪潮卷過，都會帶走大量生命，誕生出無數冤魂。
它們的身體是脆弱的，這裏任何一名戰士，隨手一巴掌就能拍死幾隻；但它們的攻擊是恐怖的，縱然二星戰靈，那些普通飛蚊的口器也能一刺而破；隨後就是狠狠一吸，帶來劇痛，帶來麻木，同時又帶走鮮血、體液、骨髓與生機。
而此時，麥少飛臉上卻有了憂慮。
「噗！」的一聲輕響，一隻飛蚊撲上她的眼皮，口器毫不猶豫從她的眼珠刺入，沒有濺出
所有人都想問，卻沒有人敢問，也來得及問。他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里凝聚精神，鼓起最後的勇氣，為那一絲絲存活的可能用出一萬分努力。
此時的她，已如惡鬼！
「嗬……嗬嗬……」
「殺死它們！」
粗一看去，不到千米長的峽谷竟有上百青蚊，藍色蚊王怕也有七八隻不等。假如要估計普通灰蚊的數量……沒有人願意想。
「衝過去！」
可是，這裏怎麼會是一條峽谷？不應該是幾乎沒有生命的荒蕪之地嗎？
蘇媚臉上趴著幾隻飛蚊，朝麥少飛瞪大唯一餘下卻已經模糊的眼睛，彷彿在質問。
聽到指令，人群如一條洪流翻滾向前，魔蚊如雨點般墜落一地，勢不可擋。而在眾多身影之中，還夾雜著一條鬼魅般灰影，仿如一道旋風，呼嘯而過。
漫山遍野？太輕了！如果要形容出現在眼前的魔蚊數量，只有一個詞彙能夠表達。
蘇媚，那個徐娘半老仍不忘賣弄風情、于這個世界掙扎求生的女子，修為穩固且達到築基中期的修士，被一股由數百隻魔蚊組成的隊伍衝破防禦，攻擊到本體。
「擒賊擒王！」十三郎的聲音遠遠傳來，轉瞬即逝，消失在茫茫蚊叢。
對可能發生的危險，麥少飛心裏早有準備，也做了必要的防範；然而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，燃靈族全軍竟要面對如此局面。
的確是一條峽谷，一條生機盈然，卻不準任何有靈之物涉足的禁區！
「殺過去！」
一聲驚天之吼，兩條火龍咆哮。一道白色閃電在空中劃過，麥少飛眼眶瞬間充血，騰身
若面對的是修士，它們會吸取魔力，在最短的時間里將護體元氣擊破，而一旦被飛蚊擊中本體，修士身體遠不如煉體士那麼強悍。通常來說，只要十幾隻魔蚊同時吸上一口，築基一下修士就會失去抵抗能力，變成一具痴獃的木偶，任蚊宰割。
沒有人知道。
「怎麼會這樣？光門開啟直接通到魔蚊老家！」
「戰靈外，修士內，不要吝惜法力，神通開到最大，全力給我殺！」
他來不及考慮後面的事情，只能先將那幾個已經支撐不住的人團救下，建立溫度的陣腳后徐徐以圖。
朝那幾個光芒黯淡隨時都會破滅的光罩揮手，麥少飛忘記了這裏的飛行禁令，發出他這一生的最強之吼。
……
遮天……蔽日！
她的最強處是魅惑，然而這種功法在面對毫無人性的魔蚊時，半點威力也發揮不出。一隻只半截指頭大小的飛蚊紛紛撲上，重複著最簡單而又極具有殺傷力的動作，在她的身體上不停穿刺，沒有半分憐憫。
「啊……」
與此同時，十道身影飛射而出，徑直撲望魔蚊最密集之處。茫然的人們開始清醒，每個人都意識到一件事，不殺敵……則必死！
然而來不及。
漸漸的，人們開始變得有序，煉體士踩著無數魔蚊的屍體，也踩著同伴的屍體衝到外圍，以武器與肉身為盾，掩護回到內圈的修士。修士因有人替自己防禦，可以將法力開刀極限，將所有能夠帶去殺傷的法術不要命的施展。而有了修士的大面積殺傷，煉體士的壓力也隨之減輕，壓力漸漸降低。
如不身臨其境
在那充斥與天地的灰色之中，時常會劃過一道青芒，偶爾還有藍光閃耀，體型明顯比周圍的灰蚊要大上數倍。至於灰色的最低級蚊王，已經數不勝數！
「救救我……」
空中閃爍著無數雙灰色冷漠的眼，目睹一支有人類組成的大餐，接踵而來。
不用看也能想到，之前進入的那五千人情形有多慘。由申屠、陳氏、鳳釵等五大部落率領的五支千人隊，如今已不到兩千人，而且被分割成幾個小塊，在各自隊伍里的修士集體努力下支起光罩，苦苦等候援軍的到來。
緊急之中，麥少飛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；他以兩條火龍開道，在無數魔蚊中來回縱橫。他沒有急於發起衝擊，而是將隊伍先組織起來。
「你做什麼！」麥少飛眼神驟然緊縮，朝十三郎大叫。
如其他人一樣，十三郎與麥少飛兩人剛剛浮起這個念頭，就陷入絕大的驚恐之中。
「殺！」
這裡是一條峽谷，一條溪流清清、兩岸如蔭的峽谷。
數千人一旦組織起來，殺傷效果也極其顯著。很快，眾人所立之處被清空，雖然遭受很大損傷，卻不似之前那樣一團散沙。人們的勇氣在恢復，信心開始點燃，呼喝也隨之更加賣力，更加瘋狂起來。
飛蚊依舊在衝鋒，在撲擊，在穿刺與吞食；蘇媚放棄了努力，極為艱難的扭過頭，朝自己進入這片死地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蘇媚就此不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