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卷 異域聞鄉
第一百五十八章 奸無止境！
婦人神情激動說道：「事不宜遲，應該馬上出發！」
於是眾人跟著鍾寒寒跑。
「不好意思，最近火氣大了點。」
「這頭蠢驢！」
大灰疑惑晃晃腦袋，心想哪來這麼個醜八怪，竟然對本身不敬。正想開口，牙木朝他連使顏色，搶先說道：「此言有理。」
蚊王達到藍色以上，輕易都不會身先士卒；被這頭神驢貿然一衝，魔蚊不明底細下頓時吃了大虧。一眼望去，彷彿劈波斬浪，蚊群從四面八方湧來，又以更快的速度彈回，空中噗噗聲不斷，竟是魔蚊之間發生碰撞，如同雨打落檐一般。
此蝶幼時無奇，尋偶后皆變單翅，雌雄相攜不棄，皆亡時翅鞘相連，目相望唇相依，猶如一體。
族人們面面相覷，受傷婦人面沉似水，至於鍾寒寒……誰知道她在幹嗎，估計正在數螞蟻，或者想找個螞蟻窩鑽進去，再也不要露頭。
十三郎輕描淡寫的一掌，非但打散了她的魔力護盾，連其倉促施展的神通也一同擊散。
十三郎望著那個縮小了大半的洞口，滿意點頭說道：「差不多了，準備開工。」
神驢身邊，一隻巨大的魔魂橫衝直撞，數丈高的身軀上密密麻麻全是面孔；每有魔蚊撲至，張張面孔露出獠牙湧上去撕咬吞噬，竟比魔蚊還兇悍幾分。也幸虧他的對手是魔蚊，如果是人類，只怕看一眼都會心寒，更別提與廝殺了。
「牙木！你怎麼這般愚蠢，你……」
還有一個最最重要的原因，牙木對十三郎的態度過於詭異了！別說什麼陰謀的合伙人，他根本就是一名奴僕！
誰說魔蚊不懂戰術，它們阻截不用全力，卻將後路徹底封死；以兩隻紫蚊為首，足足十余只藍蚊在周圍護衛，以黃雀姿態高速飆進，撲向十三郎背後。
難道說，他有什麼辦法讓眾人脫困……還是說他有辦法……
「再聰明的蚊子也還是蚊子，應該比人好騙。」
她說的不算錯，天戈峰本身就不怎麼高大，更談不上雄厚，十三郎片刻忙碌，洞府通道竟已短了一截；假如魔蚊慢慢將這些石塊清走，形勢反而更加惡劣。來回重複下去，恐怕整個天戈峰會因為受力不均整體垮塌下來，變成一座真正的墳墓。
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覺察的黯然，她說道：「八指道友還是不要費力了，天狼族的命運已定，道友稱有餘力的時候衝出去，遲恐有所不及。」
鍾寒寒已經回復平靜，冷漠的面孔沒有一絲表情，淡淡說道：「我是我，與麥少……主沒有
「呃……」
牙木根本懶得理她，心想臭婆娘你以為我想來，別人稀罕你，老子才沒拿你當菜。
牙木附和說道：「大大有理……」
「對蚊子都要使用陰謀詭計，陰險到這種程度，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！」
人與驢，一樣的彪悍一樣的蠻野，以萬夫莫敵之勢狂飆猛進，千米之地，他們只用了片刻就衝破大半；天狼族人甚至還沒弄清狀況，援兵就已經衝到眼前，要與之匯合了。
像蕭八指這樣心機詭詐到極致的人，怎麼可能看不出這裏的情形，在聽了分析之後仍然堅持要封門呢？
牙木感佩說道：「聖女大義！真不愧為巾幗英雄……咳咳，那我們走吧！」
他們想不明白，為什麼那位少年只有築基都不到的修為，卻能令堂堂結丹修士毫無反抗之餘地。更可怕的是，他的力量怎麼能那麼大！
「你隱匿了修為？這頭驢身上的風盾是你施展！你你你……你剛才裝低階修士，是為了給蚊王看……」
進了山洞，十三郎便不再往裡走，他讓牙木大灰留在自己身邊，待所有人進入魔蚊追蹤而至的時候，開始砍山。
鍾寒寒轉過身，朝十三郎說道：「除非能將我的族人也一起帶上，且保證他們的安全。」
魔域有蝶，名雙飛；
「但你還是天狼聖女！」
一時間，轟鳴之聲大起，人類士氣大振之下，很快將撲進來的魔蚊滅殺乾淨，那幾隻藍蚊被鍾寒寒與婦人聯手滅殺兩隻，其餘負傷而退，飛回到洞外的空中。
鍾寒寒驟然清醒過來，雙手掐訣一聲清叱，一隻體型高大丈余的血色巨狼憑空而現，呲牙舞爪迎向那幾隻藍蚊。其它天狼修士頓時清醒過來，紛紛興奮吶喊咆哮，展動身形與蚊群廝殺。
鍾寒寒到底眼光不俗，很快發現幾件之前沒有注意到的細節。比如大灰身上的氣旋消失，比如十三郎那一掌暗含禁錮之力，再比如之前衝過來時他的表現。
「不能走！」
「妾身據實而問，沒有什麼不妥。」
婦人隨之明悟過來，尖利的聲音帶著憤怒說道：「要走可以，把聖女帶出去。」
十三郎根本沒看那名婦人如何，也沒有解釋為什麼出手。至於周圍天狼族人的目光，十三郎更是完全無視，瞥都懶得瞥一眼。
……
婦人厲聲喝道：「老身有一問，燃靈聖子在哪裡？他與聖女有白頭之約，為何沒有親自援救……」
女人終究是女人，無論
「你說的對，我就是打算把魔蚊殺光。」
所謂外行熱鬧，內行看門道說的就是現在這種情況，鍾寒寒相通一切，忽然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。
……
「啪！」
冷靜下來的鍾寒寒恢復理智，愁苦說道：「我們沒有法器，沒有丹藥，沒有法力……我們什麼都沒有。就算把魔蚊分批引入，該怎麼殺？」
鍾寒寒開口怒斥，清麗的面容越發冷冽，眼神哀決中透出羞惱，一時竟說不出話來。牙木在一旁嗨嗨冷笑，心想說得好啊說得好，少爺咱們趕緊走吧，看這一家子啥人。
大灰衝到鍾寒寒眼前，十三郎奇怪地望著她說道：「你怎麼還不跑？」
不知是高興還是恐懼，神驢跑動中不時發出「歐昂！歐昂！」的怒吼，其聲驚天動地，竟能壓過億萬魔蚊嘶鳴。他的叫聲不僅只是威嚇，而是有著看得到的攻擊性。聲波捲動，周圍的魔蚊往往為之一頓，數量少時倒沒什麼要緊，此時魔蚊洶湧，幾乎腳跟腳朝同個目標猛撲。結果可以想象，魔蚊沒能傷害那頭驢，自己反倒撞死不少。這樣看起來，如果它能夠一直這樣不停的叫，只怕魔蚊最終都會死在同類手上，也未可知。
「有什麼用？」婦人又問了一句，聲音平靜而冷漠，還有譏諷。
……
十三郎沒有看他，手上動作不停，誠懇問道：「是有點奇怪，為什麼不封門呢？」
之前勸說鍾寒寒離開，實際上婦人明白，以她們現在的情形，要突破魔蚊封鎖並擺脫追擊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。眼下多出幾名生力軍，其中一人還是魔魂聖子，逃生幾率無疑大大增加。
「可是，到底怎麼做？」
她沒有阻止也沒有幫忙，輕蔑的目光望著十三郎，說道：「你不會認為，我們連這種辦法都想不到吧？」
很微弱，但是的確存在。
周圍的人群霍然而驚，看著十三郎的目光再次發生變化，眼裡漸漸多出一種情緒，一種叫做希望的東西。
既然來了援兵，天狼族人理應就此突圍，鍾寒寒只以為是麥少飛帶領大隊人馬殺到，隨帶著眾人追殺出去。然而當他們來到洞外舉目觀望，頓時傻了眼。
「別賴我，他才是老大！」
確實是蠢貨，魔蚊
在經過他們身邊時，天狼族人看著十三郎的目光很奇怪；有感激，有鄙視，有抱怨，甚至有憤怒仇恨，複雜交織難以盡表。無論何種心態想法，眾人都沒有開口說話，表情木然的依次往裡面走著，彷如行屍走肉。
「你做什麼？」似中年又似老嫗的婦人問。
比較起來，魔魂雖然滅殺的魔蚊更多，情形反倒不如神驢坦然；可憐牙木實力大損，原本十余丈高的魔魂之體，如今只餘一小半；這還是因為啞姑初化魂侍不便進補，否則的話，這點老本也要被掏空。
在情侶眼中，它擁有最最讓人心醉又心碎的凄美人生；情至濃處，戀人常以利刺破膚，丹青塗抹，于相同部位綉出一對蝴蝶。
牙木惶恐低頭不語，周圍的人下巴幾乎掉到地上，心裏彷彿坐了過山車一樣，在雲端與深淵里反覆飄蕩，始終沒個落處。大灰不屑打了個響鼻兒，暗想這幫蠢貨，還有那個魔魂聖子，竟然在師弟面前賣弄心機，簡直不知所謂。
他望著牙木，認真說道：「這是你的過錯。」
除了那頭驢，餘下兩人都與鍾寒寒相識，然而當她抬頭看向兩人身後，想找到更多援兵的時，面色瞬間變得蒼白，脫口叫出聲來。
「不是這個。」
「把洞口封起來。」
於是，在付出不少族人死亡、好不容易修養恢復的法力幾乎耗盡后，一幫殘兵敗將拖著疲累的身體與落魄的心志，重新回到洞府。
鍾寒寒搖頭朝牙木說道：「聖子的心意我已領受，不過我不會走。」
「閉嘴！」一千多人同聲怒吼。
一記越發響亮的耳光抽在婦人臉上，她的身體騰空而起，帶著半截慘呼飛到空中，直落入洞府深處。一隻碩大的魔狼剛剛顯露身形，還沒來得及展示威力，便化為點點星光在嗚咽聲中消散。
「援兵已至，殺！」
牙木大急，心想這娘們太不識好歹，難怪少爺說女人心不能猜，簡直是神經病。
「你們不能走！」
十三郎淡淡揮手，平靜的聲音說道：「再有下一次，你知道後果。」
兩人一驢，一個還騎在驢背上優哉游哉，神情淡淡絲毫沒有出手的意思。
「還楞著幹嘛，趕緊跑！」牙木斷喝一聲，搶在前面進入洞府。
……
……
牙木立即說道：「此言有理。」
倒不是他們心志弱，關鍵是鍾寒寒的表現太明顯。天狼聖女臉色猛的一白又突然
那頭給聖女帶來巨大希望與巨大羞辱的神驢倒是神駿非常，不僅身堅速快，且四蹄踏火，周身浮著一圈密集的氣旋，低階魔蚊觸之即死，縱是蚊王，不到青級也絕難突破。更為奇妙的是，偶爾有蚊王突破神驢的防禦，不知為何突然焉倒，又或是被一道紅色閃電捲走，竟無一隻漏網。
婦人嘶喊的聲音說道：「你要對天狼全族負責，你要活下去替……」
周圍一片寂靜。
連鍾寒寒也為之震撼，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。她對十三郎的記憶還停留在五方殿之戰那個階段，雖然了得，但給她的印象更多的卻是狡詐陰險；眼前這一幕，完全顛倒了鍾寒寒的認知，根本無法想象。
援兵確實有，聲勢也很足，可問題是，人也太少了點。
鍾寒寒嘆息說道：「青姨講的沒錯，這裏的地面很是奇異，幾乎沒有元氣透入。我們要恢復法力，就必須藉助外面的空氣。而且你也感覺到了，此地被魔蚊封鎖，魔氣本就難以滲入，假如把洞府封鎖起來，呼吸還是小事，法力來不及恢復，會更加沒有抵抗之力。」
目光帶著狐疑，她看出牙木似以十三郎為尊，寒聲道：「你又是誰？是不是你與魔魂勾結害了麥少主……」
不罵還好點，這一罵人們不禁要想：「蠢驢？呃……難怪叫聲這麼獨特……」
「以此驢為座駕，有牙木道友保護，聖女必定能衝出去。」
「什麼，他是什麼？」鍾寒寒心想魔魂聖子大概是瘋了，神智都已不清。
直到發現他開始砍山掩門，意圖將魔蚊擋在外面時，終於有人站出來表示質疑。
十三郎頭沒有回頭，淡淡回答道：「你應該明白，那是不可能的事情。」
……
「誰說要你們動手了？」
「此言……有理！」
左膝上三寸，單翅亦雙飛，聖女和一頭驢……
「胡吹大氣，狂妄之極！」不和諧的聲音總歸會有，那名婦人顫巍巍站其身形，遙指著十三郎，眼神滿是怨毒。
十三郎奇怪反問了一句，平淡的聲音說道：「殺蚊子這種事情，交給適合的人來做。」
婦人盯著十三郎，眼中竟有一絲陰毒，冷聲說道：「憑你的修為竟能指揮魔魂聖子，若說其中沒有陰謀，誰信？」
「啪！」
於是鍾寒寒也跟著兩人跑。
絕處逢生，任何人都會暴露柔弱的一面；此時的鍾寒寒，哪裡還是那個冷冽到冷漠的天狼聖女，簡直就是一隻發情的小母雞。
鍾寒寒微微一笑說道：「
沒等她明白，十三郎已經驅使大灰沖入眾人剛剛逃離的山洞，竟連個回話都不聽。
隨後……
「我不會走。」
一千多道目光落在肇事者身上，有憤怒有疑惑，還有一絲敬畏。
十三郎命令牙木與大灰阻擋魔蚊攻勢，自己則專心致志揮劍砍石，一塊塊山石轟然而落，彷彿在下餃子。
「因為我們要呼吸，要藉助天地元氣恢復法力；還因為魔蚊是會碎土搬石的，你這樣挖下去，洞口只會越來越大，而不是變小！」
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婦人臉上，那條翻卷的傷口重新滲出鮮血，好似一條猙獰的蜈蚣在扭動。婦人的表情凝固在臉上，困惑的眼神望著鍾寒寒，彷彿要重新認識她。
從絕境到希望，再從希望的到絕望，天狼聖女難承其重，表情已不如以前那樣冷漠。說不上什麼原因，此時她只想把肩頭上的擔子卸下來，再不過問任何事情。此外援兵雖不像她希望的那樣強悍，可畢竟帶來不少心理安慰；眼前這名少年實力不值一提，神態氣度卻著實不凡，只是看著就讓人安心。
「住口！」
眾人莫名其妙，魔魂聖子猛一激靈，連忙說道：「我早和你說過的！」
如同被大鎚夯在頭頂，沉浸在悲壯氣氛中的天狼族人突然矮了一截，表情之精彩目光之茫然，非筆墨所能形容。
他指的是啞姑。以極怨之靈煉製魂侍，也就意味著十三郎要替她分擔怨氣，加上啞姑還會借用他的精神力量，無形中對脾性造成影響。
轟的一聲，兩個走神的天狼修士倒卷而退，幾隻藍色魔蚊同時湧入，如同露出獠牙的毒蛇，朝那群發獃的人類猛撲。
十三郎溫和笑了笑，強調說：「全部殺光。」
眾人進入洞府之後，魔蚊的攻擊就不再如外滿那般緊迫。幾隻紫蚊意識到新來的人類是生力軍，依舊指揮著億萬魔蚊持續，看樣子還是打著消耗的主意，頗得兵法之精要。以牙木的實力加上大灰的幫助，抵擋這些只能用一面攻擊的普通魔蚊綽綽有餘；當然他很清楚，這種情形不能持久，一旦法力耗盡，他會像洞里的那些修士一樣，萬蚊分屍。
「這裏輪不到你做主。」
彷彿便秘十幾天的人突然暢通，一千多人爆發出一聲整齊的吶喊；他們不知道十三郎怎麼做，也不願意去想，此時眾人唯一的念頭是：血的殺戮，生的希望！
「殺光魔蚊！」
「蠢貨！」
難熬的片刻期待中，眾人等到了十三郎的回答，或者說，是他們心裏想要的回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