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二集
第五章 死亡和造化
謝小玉很頭痛，一個說是神，另一個說是鬼胎，南轅北轍，卻都有道理。
這個分身一開始是人形，轉眼間縮成一團，變成一張蜘蛛網似的東西，那一根根又細又長的「蛛絲」看上去亂成一團，實際上每一根都井然有序，隱約組成一座繁複的法陣，這是鬼姥姥教謝小玉的。
「這小子本事倒是不小。」
闌郡主說道。
「這個辦法只對我自己有用。」
「原來鬼氣並不代表死亡，而是和生命之氣一樣全都屬於造化的範疇。」
此刻極北冰原已經成為鬼的世界，到處都可以看到一群群鬼魂。
「這傢伙利用我實現自己的理想，提升下等妖族的地位。」
原本拚命圍攻的鬼魂看到這個變化，全都停了下來。
這就是謝小玉剛剛擁有的能力，吞噬了十幾種洪荒異獸的血脈還沒有完全煉化的能力。
飛廉冷笑著問道，它現在等著看戲。
突然，謝小玉看到許多這樣的血管聚集在一起，形成一個像心髒的東西，這顆心臟異常巨大，頂天立地，完全以雲氣組成，不時有鬼魂進進出出。
每一位過來的老祖又都會對謝小玉推算一番，它們並不是對謝小玉有所懷疑，只是因為這件事關係重大。
鬼姥姥異常陰沉地說道：「先要找陰年陰月陰日的女子，等她懷孕之後，神不知鬼不覺地拿掉嬰兒，因為她並不知道嬰兒沒了，仍舊以為自己身懷有孕，胎氣仍舊會照樣滋生，這時候偷偷注入鬼氣，日久天長就會化為嬰兒，結成鬼胎。」
謝小玉猛地又抓起兩個鬼嬰兒繼續吸了起來。
陳元奇指了指旁邊的一團陰雲，陰雲里鬼影幢幢，鬼叫連連，震開的陰雲中可以看到互相吞噬的鬼魂。
「萬一它掙脫了呢？」
「你說得容易。」
「大局為重、大局為重。」
拔出長針扔在一邊后，謝小玉抄起那把鋒利的小刀，繞著鬼嬰兒的頭頂劃了一圈，頓時一個完整的頭蓋骨就被掀起來，裏面是和活人一樣的腦子。
一位老祖建議道。
天空中的那片陰雲很噁心，就像是一種活物，無數形如血管的東西在陰雲中蜿蜒扭曲，就是這些「血管」不停噴出陰森的鬼氣，將極北冰原變得如同鬼域般。
「這是我弟弟，親弟弟。」
「肯定要毀掉那裡，不過怎麼打？」
下一瞬間，謝小玉就感覺到陣陣排斥，排斥他的是一股很強烈的意識，邪惡、暴虐、凶厲，充滿了憎恨和憤怒。
一路飛行，越接近中土，天上的雲就越陰沉，鬼氣也越重，雲層中如同血管一般的東西也越密。
「那怎麼辦？」
舒問道。
那位老祖繼續抬杠：「鬼族研究了幾十萬年才創出那種鬼嬰兒，難道我們也要花上幾十萬年？」
鬼姥姥當然不會質疑謝小玉的話，她想了想，說道：「或許那個鬼胎是某個老鬼所化，我以前聽說過，有些時日無多的老鬼用這種辦法續命，不過想轉化為鬼胎可沒那麼容易，必須捨棄所有的力量，不然胎兒承受不住，和轉世投胎相比也就多了點記憶。」
不過舒並不死心，暗地裡傳音問道：「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？」
「它知道難度不小，上面現在也在研究。」
謝小玉苦笑道：「你肯定能猜到我的回答。」
成為天妖之後，元嬰和肉身相合，身體的每一個部分、每一根神經、每一條經脈，甚至連每一滴血都能夠控制。
這不是謝小玉想要的，他希望的是鬼族和中土妖魔兩族聯軍拼個你死我活，最好滅了中土妖族，這樣妖界就不得不派出援兵。
舒立刻問道，它知道謝小玉去幹什麼。
「這個白痴是誰？」
謝小玉連忙服軟。
這太神奇了！
「怪不得鬼族會被天道驅逐，它們實在太邪惡了！」
闌郡主點了點頭。
「那個世界陸地稀少，大部分是海洋，你們龍族當然不在乎，其他種族怎麼辦？」
「追求平等？」
謝小玉頭痛了。
舒接過晶石，神情微微變了變。
印堂被穿透，意識立刻消失，鬼嬰兒的眼睛變得茫然無神。
這個鬼嬰兒狀況好得多，只是腹部開了個小口子，算不上重傷，因為禁制的原因，此刻正昏迷著。
陳元奇隨即問道：「這會不會就是輪迴通道？」
另外一個不希望看到謝小玉受重視的老祖也跟著說道。
光球緩緩飄了出來，飛到半空中。
謝小玉心動了，他一身所學，佛道魔旁皆有涉獵，其中道門最深，佛門其次，但是對他幫助最大的是魔門。
「鬼氣不夠。」
《太上感應經》修練到最高境界，能夠透視天機、窺見未來，也能攪亂天機、顛倒陰陽，謝小玉還沒修練到那樣的地步，不過他至少能夠阻擋對方的感應，甚至有限度地篡改答案。
謝小玉平常用的最多的是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；現在最常用的是無相幻魔指和破空彈指刀；而他最大的殺手鐧——意念之刃，來自魔門大能；天魔之體更不用說，他的吞噬之力也來自魔門。
「將這個傳過去。」
絲網輕輕覆蓋在鬼嬰兒的腦子上，那一根根細絲立刻和斷開的神經相連，進而控制住鬼嬰兒非虛非實的身體。
謝小玉不打算再想，乾脆問正題。
「林師兄，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。」
謝小玉在去的路上就發現這一點。好幾次他直接從鬼魂的隊伍里一穿而過，那些鬼居然沒有發現異常。
謝小玉有些慶幸，還好將吞噬洪荒血脈的記錄刪掉，不然他會更加頭痛，不過這樣一來他又比之前安全多了，因為他的價值更大。
「這次都怪舒，它急急忙忙報告上去，弄得上面都知道了，所以老祖不得不派我弟弟過來。」
以闌郡主來說，龍雀一族和它同輩的有六十多個，來到人
謝小玉朝闌郡主傳音問道。
指揮艙內一陣喧鬧，有的女兵指揮艦隊，不過更多的女兵在嘰嘰喳喳閑聊。
它們已經壓抑了一個多月，現在總算能放鬆一下。
現在兩邊罷手，倖存下來的鬼族也巴不得早點離開。
謝小玉覺得很奇怪，這不像附身，也不像奪舍，他能夠完全控制這具身體，不只能夠活動手腳，還可以直接控制血液的流淌、肌肉的收縮、臟器的蠕動。
謝小玉能夠藉助神道獲取別的妖的能力，甚至讓那種能力更上一層樓，但是沒辦法百分之百運用那些能力，因為妖的能力和它們身體有關，比如他已經獲取江公的混元不破體，比佛門金剛不壞身還厲害許多，但是他沒有那身龜殼，根本發揮不出混元不破體的長處，他用了之後的防禦力只有江公的萬分之一。
更讓謝小玉憤怒的是，這樣的渣滓數量不少，有佛門也有道門，被鬼族俘虜之後，為了活命，就替鬼族工作。
謝小玉這種旁若無人的姿態，讓那個青年很憤怒。
「你想辦法讓妖族知道這個地方。」
下一瞬間，謝小玉完全愣住了。
闌郡主和謝小玉一直保持著那種溫馨而曖昧的關係也不錯，看到的都是對方的優點，如果更進一步成了夫妻，就很難容忍對方的保留，到時候看到的或許都是缺點。
舒立刻說道。
鬼的世界同樣以強者為尊，鬼嬰兒有一大堆特殊的能力，卻有致命的弱點，屬於捨己為人的角色。
但為了小心起見，謝小玉還是鑽入陰雲中。
自從出了上一次的事，因為怕某位老祖偏袒自家子孫，所有妖界設了禁制，誰都不能獨自投影過來，至少要約齊五位老祖一起投影。
謝小玉一心想著怎麼推託。
青年點了點頭，道：「這一點我倒是聽說過。」
終年籠罩的迷霧散開，為了迎接船隊的歸來，天空中一道道遁光緩緩飛來，闌郡主帶著群臣親自相迎。
闌郡主解釋一下，然後傳音說道：「我弟弟過來，只是作為投影的載體，現在各位老祖都緊緊盯著，想保密，只有借血脈之力投影過來。」
只是片刻的工夫，那個鬼嬰兒就被吸成一張皮。
這招絕對邪惡，謝小玉卻不在意，反正他用來對付的是鬼嬰兒。
突然，一個想法從謝小玉的腦子裡冒出來——他想起《奇技妙法百篇》中的〈生靈篇〉。
青年連忙說道：「在來之前，不但老祖關照過，父親大人也提了又提，我只是有些看不過去，這傢伙實在太傲了。」
用一道禁制讓傷口無法複原后，謝小玉終於鬆了一口氣。
「或者……還是讓那小子試試？」
「老祖知道你為難，所以給了你一個補償。」
一個青年從旁邊走了過來。
七天之後，新臨海城的身影終於出現在眼前。
陳元奇的話音剛落，謝小玉已經臉色大變，道：「不好！有一個傢伙盯上我了！」
謝小玉仍舊坐在位子上，過了片刻，他感覺有人在徹查天機，搜索有關他的事，這是《太上感應經》小成之後得到的幾種神通之一。
一個、兩個、三個……一籠鬼嬰兒全都被吸個精光，不可思議的是他仍舊是枯瘦的模樣，和剛才不同的是，他的身體表面多了一層類似皮膚又像是龜甲的東西，無數指甲蓋大小、六角形的甲片整整齊齊排列著，覆蓋在他身上，這層東西顏色青黑，和那頭玄武一樣，摸上去異常光滑。
「那太好了。」
這傢伙絕對是一個佛門敗類、人族渣滓。
舒張了張嘴巴，最後頹然地坐下來，心裏失落至極。
何苗冷著臉說道。
啪的一聲輕響，玻璃瓶被捏碎了，裏面的東西瞬間被鬼嬰兒吞下去。
見了面，闌郡主對眾人道了聲辛苦，然後款款走到謝小玉面前，輕聲說道：「老祖宗希望你去一趟妖界。」
謝小玉控制著身體，讓自己變得和其他鬼嬰兒差不多，他可不想再引起注意。
謝小玉不忍心潑舒的冷水。
謝小玉拿起其中一隻玻璃瓶，裏面的血是金紅色的，浸泡在裏面的是一片指甲大小的甲片，上面還連著一些碎肉，這是玄武的血、肉和甲殼。
這是一道大門坎，跨過去一步登天，跨不過去泯然眾生；換到人族這邊，就是道君和真仙的區別，是生命形態的轉變，是仙凡之別。
鬼族南下也是迫不得已，啃不動這支船隊，只能騷擾妖族的後方；偏偏天寶州那邊早已經做好準備，每一座城都是一塊硬骨頭，那些堡壘還算容易打破，不過打破之後也沒用，裏面的守軍總是搶先一步逃跑，剩下幾座大城更難對付了，全都是鐵烏龜。
鬼嬰兒這才知道情況不妙，準備要逃，可惜那根利刺穿透它的印堂。
青年笑了起來：「我不會攙和任何事，我來這裡是學本事的。」
青年瞪大眼睛，道：「和飛廉老祖平等？」
「它們可沒實力打過來，連漠北都打不下來……」
「鬼族的警戒心不高。」
頓時，戰場上出現詭異的一幕。
附身不同於奪舍，前者是借貸，隨時有可能被逼債；後者是殺人越貨，根本不用擔心被討要回去。
謝小玉大吃一驚，沒想到消耗居然如此巨大，好在旁邊的籠子里有一大群鬼嬰兒，原本是讓他做試驗用的。
「有什麼收穫嗎？」
「利用？」
闌郡主微微一笑：「別說飛廉老祖了，換成妖皇也一樣。」
「我沒用過，不過知道怎麼製造鬼胎。」
這個空間里堆著很多屍骨，顯然是製造殭屍和骸骨兵的材料，謝
心中有事，謝小玉顯得神情恍惚。
反對者一個接著一個跳出來。
闌郡主連連搖頭道：「你不明白，莫空崇尚自由，追求平等，不會向任何妖低頭，老祖不管替什麼條件，最終都是為了收服莫空。」
鬼姥姥注意到謝小玉的反應，連忙說道：「很少有人會養這東西，養鬼胎太損陰德，很容易遭到天譴，再說，這東西只是有些稀奇古怪的能力，談不上多厲害。鬼之所以有用，就是因為它們非虛非實，能夠遁入虛空，讓人難以捉摸，而鬼胎介乎于虛實之間，無法隨意遁入虛空，受了傷又不會像一般的鬼魂那樣自行合攏，很容易死。」
速度無與倫比的快，和現在的速度相比，以前的謝小玉根本就是蝸牛爬。
鬼嬰兒和真正的嬰兒沒什麼區別，唯一的不同就是「材料」它身上的血並不是真正的血，肉也不是真正的肉，全都是鬼氣所化。
和朱鸞一族的老祖宗一樣，飛廉也為消息的泄漏後悔不已，心想：早知道這樣，剛才完全沒必要這麼著急。
謝小玉臉上露出微笑，因為他發現那個人正推衍他是否是妖，是否真是虹鸛一族，而他早已經準備好了答案。
另外一間船艙內，一群老祖同時投影過來。
闌郡主再次警告道。
飛廉贊道，不過它的臉色也有一些僵硬。
成為天妖之前，妖修練的速度遠比人慢得多，人短命，真君也不過能活五百年，這就意味著五百年如果修練不成道君，就只能再入輪迴；而五百年對於妖來說可能還沒成年。
謝小玉沒有立刻答應，不過確實動心了。
這倒不難理解，生和死都屬於造化，是造化的兩個階段。
但謝小玉的身體硬如鋼鐵，鬼嬰兒的撕咬根本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。
這一天，鬼族仍舊和以往一樣猛攻，一波波的在火陣中化為灰燼。
突然，青年一皺眉，道：「你為什麼沒提老祖的承諾？老祖說過可以幫這傢伙實現理想。」
另一邊，謝小玉控制的鬼嬰兒猛地一回頭。
經歷過公子曲的那件事，闌郡主對自家人也開始有所警戒，更何況它還不敢肯定上面是不是拿它們當祭品，如果是的話，它恐怕連父母親情都必須割捨。
「讓我想想。」
意識和肉體的完美融合，這是天妖的特性。
謝小玉不太肯定地傳音問道。
在人間，那些妖王老祖沒辦法出手，這才讓謝小玉逍遙法外；一旦到了妖界，就算老祖們看在他有價值的分上讓他保住一條性命，也有很多辦法對付他，種下禁制算是最輕的。
龜族的外殼就是這種構造，而且這種甲殼內部有無數天然的符文，這些符文層層疊疊，構成一座異常繁複的符陣。
鬼嬰兒兇悍無比，紫府被刺穿，居然沒有逃跑，而是反身撲過來，鋒利的牙齒狠狠地咬在謝小玉的脖頸上，銳利的爪子在謝小玉的胸口上來回撕扯，就像小刀在鋼板上割划，發出令人渾身發癢的摩擦聲。
「你說的確實很像，不過鬼嬰兒非常可怕。」
飛廉不說話了，其他老祖也沉默下來，它們自己清楚，妖族不是擅長研究的種族，它們用了近百萬年的時間才創出一座開智法陣。
突然，謝小玉的眼神變得異常銳利，瞳孔中燃燒著怒火，他已經明白為什麼這個鬼嬰兒與眾不同了。
操縱那些鬼魂的鬼王、鬼尊早就不想打了，船隊就像一隻鐵刺蝟，咬上去只會戳得它們滿嘴是血，卻不能不咬，現在看到船隊調頭南返，那些鬼王、鬼尊全都感到慶幸。
其實龍族之王有私心，謝小玉已經很受重視，如果更受重視的話，對龍族，特別是金龍一族，絕對不是什麼好事。
舒已經沒心思保密，大聲嚷嚷起來。
謝小玉運刀如飛，按照鬼姥姥傳授的方法將大腦和身體相連的神經一根根切斷，這樣就算意識蘇醒，也沒辦法連通身體。
謝小玉異常興奮地說道。
謝小玉知道鬼姥姥沒有騙人，有些被邪鬼附身的人一旦邪鬼被收走，人也就沒命了，這種是最惡的鬼。
謝小玉仍舊只有苦笑：「它太看得起我了。」
「附身？」
飛廉立刻笑罵道，自家的後輩有出息，它這個老祖宗也長臉。
陳元奇也毫不客氣地刺了一句。
「我的話還沒說完。」
每一隻玻璃瓶里的東西都代表著一種洪荒異獸的血脈，有龍雀、朱鸞、金龍、青龍、吞天蛤蟆……
鬼嬰兒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，一根根血管鼓起，肌肉則迅速萎縮，原本胖嘟嘟的身體一下子乾癟下去。
「別凈想著進攻，那些鬼嬰兒組成諸天浮屠，全力一擊的威力直追人族的太昊戰船，有幾座城能抵擋得住？」
一進去，謝小玉立刻貼牆站好，同時他的右手食指慢慢伸長，變成一根極細的利刺。
朱鸞一族的老祖對謝小玉很有好感，甚至比飛廉更看好這個後輩。
謝小玉拔出銀針，在印堂上又扎了一針，這是破壞靈覺。
「難道你打算讓後輩子孫都捨棄肉身換成天魔之體？」
舒張大嘴巴，它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。
「那是因為你自己太傲。」
鬼姥姥輕描淡寫地說道：「我再教你一招，叫『移花接木』，你讀取記憶之後，將那東西的腦子切開，截斷幾根神經，就算那東西恢復意識，也沒辦法奪回身體的控制權。」
謝小玉擔心附身卻被掙脫，這種事不在少數。
白天，船隊會飛到空中戰鬥，主要的目的是為了燒掉陰雲。
在上面的四位卻沉默著，舒很消沉；雖然輝不知道謝小玉和舒剛才說了什麼，不過它肯定謝小玉有重大發現，正搜腸
舒一陣茫然。
謝小玉成功了！傷口迅速收縮，割開的皮肉重新閉合，然後消失無形，甚至連一點疤痕都沒有，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下。
「是啊，別想了，現在最關鍵的是怎麼對付鬼族。」
這樣的符陣，就連最高明的制符師也做不出來，單單符文的數量就讓人望而生畏。
闌郡主幽幽嘆了一聲，這話說到骨子裡去了。
闌郡主嬌嗔道：「那幫妖王實力是有，但是腦子……沒你聰明，所以最後還是要靠你。」
闌郡主的臉一冷，道：「小弟，我要警告你一件事，你來這裏，只是作為老祖投影的載體，其他事沒必要管，也不需要管。」
如果沒必要，謝小玉絕對不想和這些老祖見面，就算隔著兩個世界，這些合道大能也有可能看破他的身分。
「鬼胎？」
這是謝小玉剛剛得到的能力，是他吞噬龍雀、金翅大鵬的血脈，汲取兩家之長，最終融合而成的能力。
謝小玉不由自主地朝那座高塔飛去，突然他的臉色沉下來，因為他完全看清楚了，那座塔居然是由無數女人構成的。
「知道有這樣一條路可走，就是最大的收穫，解決的辦法肯定會找到，只是時間的問題，而時間對我們妖族來說根本不算什麼。」
下一瞬間，謝小玉就感覺到一根無形的觸手連在身上，源源不斷的鬼氣從這根觸手傳入體內，這根觸手的作用顯然類似臍帶。
船隊進入極北冰原花了七天，回來也一樣，一路上總能看到回撤的鬼族大軍。
不把妖族的實力全都逼出來，謝小玉總有點寢食難安。
謝小玉正需要巨量的鬼氣，他身上有十幾種洪荒異獸的血脈等著煉化，單單一個玄武的血脈就需要吸收兩百萬鬼嬰兒的鬼氣，更不用說還有吞天蛤蟆這樣的洪荒凶獸血脈，需要的量肯定更多。
鬼族仍舊沒有停止進攻，戰鬥甚至更激烈，不過鬼族已經學聰明了，很少看到鬼嬰兒的影子，就連鬼尊和鬼王都少了很多，來的全是孤魂野鬼，還有大量的殭屍骸骨。
「驚喜？」
謝小玉與舒竊竊私語，眾女兵已經欣喜若狂，總算能回家了。
突然鬼嬰兒感到不妙，一根利刺如閃電般穿透它的眉心。
四周全是鬼魂大軍，卻沒有任何一個鬼魂靠近，它們像在押送囚犯，又像是恭送貴賓；而船隊則不疾不徐地撤退，士兵全都待在各自的崗位上，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，神色卻很輕鬆。
陳元奇提議道，這不需要冒險。
而成為天妖之後，妖修練的速度就一下子超過人，這也是境界越高，妖的實力越強的原因之一。
這傢伙活著的時候不是鬼，而是人，是一位大乘佛門的禪師，被鬼族俘虜之後替鬼族做事，現在更變成鬼族的一員。
鬼姥姥用手指敲著腦殼，突然眼睛一亮，道：「有了，想要奪舍，恐怕沒那麼容易，但是這東西已經不完全是鬼，還有那麼一絲活物的味道，你可以鎮壓住原來的意識，然後附著在上面，就像鬼附身一樣。」
一穿入雲層，謝小玉立刻感覺到空間發生了變化，裏面的重力比外面小得多，到處都充斥著陰氣，感覺就和他當初進入北燕山的那扇鬼門一樣。
謝小玉湊到舒的耳邊，傳音說道：「鬼嬰兒就類似於元嬰和身軀融合的狀態，只要我搞懂其中的奧妙，保證十年之內就能晉陞天妖。」
謝小玉保留這些東西，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吞噬它們，複製它們的結構，讓他得到這些從洪荒時代傳承下來的可怕力量。
謝小玉只感到怒火中燒，不過最終還是將怒火壓下去，他不敢輕舉妄動。
一連九針下去，鬼嬰兒猙獰的面孔變得痴獃蠢笨，原本凶厲的眼神變得黯然無光。
「鬼族數量太多，我建議增兵。」
冰原之上，在天空中，一艘艘巨劍舟調轉船頭。
一路上，謝小玉不時看到有一群群鬼魂飛來，有時候數量極多，黑壓壓一片，簡直可以用鋪天蓋地形容。
這十有八九也是一個小千世界，而且和冥界相連。
按照鬼姥姥的說法，做到這一步，如果鬼嬰兒沒死的話就意味著成功了。
但現在朱鸞一族的老祖宗很後悔，它沒想到自家子孫傳回來的是這樣一個消(息。)原本這個消息應該保密才對，現在卻變得眾所周知。
闌郡主輕聲解釋道。
龍族之王立刻反對。
謝小玉變成了一隻鳥，突然這隻鳥化作一道淡影，朝中土的方向飛去。
謝小玉猶豫片刻，最後還是飛了進去。
謝小玉冷笑一聲：「是啊，它們還會命令我更深入一些。」
鬼嬰兒飄了進來，東張西望，尋找可疑者的蹤跡。
「現在是大劫的重要關頭，沒必要讓那小子為此分心。」
說話的是鬼姥姥，或許是正邪不兩立，或許是同行是冤家，她對北燕山很感冒。
穿過雲層，從另外一頭出來，謝小玉頓時眼睛一亮。
青年瞪大了眼睛。
此刻，妖族根本沒拿出所有的力量。
陳元奇低聲規勸道。
「老祖說了，它保證你的安全。」
謝小玉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。舒立刻明白，謝小玉肯定有重大發現，所以不能當眾說。
闌郡主對謝小玉確實信任，謝小玉對它也忠心耿耿，但是它和他之間始終有所保留，謝小玉總是會給他自己準備一大堆退路，而它很難無視這一點。
輕哼一聲，闌郡主說道：「你不是喜歡看書嗎？給你一個機會，老祖和他化自在天的大祭司打好了招呼，那邊搜羅了從遠古到現在的所有經典，魔門和佛門的都有，任你查閱。」
謝小玉搖了搖
「什麼叫運氣好？人間現在有那麼多妖，為什麼就這小子有發現？別的妖不但一無所獲，反而被活活困住。」
「快告訴我該怎麼做！」
「我不知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，反正對我來說是個驚喜。」
「老祖希望你找出一個辦法。」
謝小玉笑道。
那個小千世界明顯在中土，偏偏中土進攻受挫，損兵折將，六路人馬現在已經被消滅三路，另外三路也只是苟延殘喘。
「這小子只是運氣好。」
鬼氣源源不斷注入，滋潤著洪荒之血，在不知不覺中，這些血脈都蘇醒了，開始朝著四面八方伸展。
謝小玉心裏多了一絲感悟。
「放屁！什麼鬼神，不過是鬼胎罷了。」
陳元奇搔頭，原本他以為妖族很厲害，可以和鬼族打個兩敗俱傷，沒想到根本就是銀樣蠟槍頭。
誰都沒有注意到，在戰場的一角有一道波紋散開，一個鬼嬰兒冒了出來，然後立刻隱身往北方飛去，這個鬼嬰兒正是謝小玉所化。
謝小玉忍不住想吐，他在一些典籍里看到過這東西，這東西叫活人柱。
大部分道君表達著自己的憤慨，不過最前面的幾個人交頭接耳著。
謝小玉正打算找一個躲藏的地方，還有什麼比這東西更合適？這些光球就浮在半空中，看上去異常顯眼，反而誰都不會在意，於是他立刻鑽進去。
下一瞬間，謝小玉又分離出一個分身。
「不會是招我為駙馬吧？」
這是一個非常巨大的空間，少說有數十里方圓，正中央有一座高聳入雲的塔，散發著微光，四周也有無數星星點點的光芒，那是無數微亮的圓球，每一顆都有南瓜般大小，裏面躺著一個個鬼嬰兒，大部分鬼嬰兒都還沒成熟，身體還很虛弱，有的甚至連眼睛都還沒睜開。
「小心駛得萬年船。」
一想到這裏，謝小玉立刻跑到一個角落，拉開一排排抽屜，在裏面翻找起來。
坐在後排的一位道君輕聲提議道。
謝小玉連忙身形一閃，朝一堆屍骨沖了過去。
闌郡主板起了臉。
謝小玉連忙說道。
青年聳了聳眉毛，它確實有些意外，好半天，它才說道：「看得出你滿喜歡這傢伙的，為什麼不招這傢伙做駙馬？」
謝小玉隨手將一塊晶石扔過去，裏面是他整理出來的記憶。
「沒興趣。」
那些抽屜里放著一隻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，裏面裝的是血，還有些東西浸泡在血里，那是頭髮、皮膚、指甲之類的碎片。
「這傢伙很敏感，所以你最好當心一些。」
青年的性子確實有些浮躁，智慧卻不簡單。
謝小玉拍了拍舒的肩膀，這次的發現對妖族的意義太重大，那是讓大妖晉陞天妖的捷徑，如果妖族掌握這套方法，實力絕對會暴增萬倍，他不可能為了友情犧牲整個人族的利益。
陳元奇正色說道。
闌郡主輕啐了一口，道：「這事輪不到你管。」
「你絕對想象不到那些鬼嬰兒是什麼東西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
「這倒是有點麻煩。」
謝小玉暗自感嘆。
闌郡主知道謝小玉無利不起早，硬逼的話只會適得其反，用利益引誘倒是有可能成功。
如果換一個人，肯定會被這無窮的惡意侵蝕，謝小玉卻不怕，他常年在幾個幻境中修行，吸收各種痛苦、哀傷、憤怒、絕望、怨恨的情緒，對於這類精神衝擊早已經習慣，甚至習慣性地將這些負面情緒吞噬乾淨。
和公子曲差不多，在這個青年眼裡，它是主子，謝小玉再有本事也不過是個奴才。
出手的是謝小玉，這一擊又准又狠。
「這有什麼好擔心的？」
四周的妖全都轉過頭看著謝小玉。
戰鬥繼續，船隊不僅沒有後撤，反而朝著極北冰原的深處繼續挺進，每天都前進一萬余里。
青年忿忿不平地說道。
謝小玉不由得嘆息一聲。
看來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將那些人渣全都幹掉，不能讓這些人渣再替鬼族服務、增強鬼族的力量。
「好像有點危險。」
「必須要毀掉那根活人柱，不然鬼嬰兒的數量會越來越多。」
妖界激烈爭論著，人間卻異常平靜。
「以前總是說最惡的是魔族，現在看來鬼族才是最邪惡的。」
林道君滿臉慍色，卻不敢爭辯。
「第一批過去的妖佔了好的地盤，難道要它們再吐出來？」
「不只是地盤，還有各種資源。」
謝小玉拿起小刀在鬼嬰兒的手臂上劃了一刀，將注意力集中在傷口上。
「這裏應該就是製造鬼嬰兒的地方。」
懷著怒火將鬼嬰兒吞噬乾淨，謝小玉正打算離開，突然他發現籠罩在鬼嬰兒四周的光球還在。
「好吧，我說錯話了，它或許不聰明，但絕對不是白痴。」
「你或許可以將這東西傳回妖界讓那些老妖看看，它們肯定比我們知道還多。」
「我明白。」
闌郡主連忙安慰，它怕逼得急了，謝小玉會一走了之。
闌郡主一瞪眼，要不是旁邊有那麼多人，它已經隨手招來一道閃電了。
一位老妖王連忙站出來打圓場。
謝小玉只聽說過心懷鬼胎這句話，並不清楚鬼胎是何物。
上面的人全都是秘法弄上去的，她們血肉相連，不需要吃喝，由柱子中央提供養分，不過她們還是會死，痛苦的煎熬讓她們的壽命不超過五年，而且事後會魂飛魄散。
很幸運的，鬼族不怎麼講究紀律，也沒什麼警戒心，甚至沒有想到有人會混入，而且鬼喜歡亂逛，每一支鬼魂隊伍都很散亂，半天之後，謝小玉就徹底放心，再也不怕身分會暴露。
要說抵擋，天寶州這邊的七座大城都有這個本事，中土那邊就不行了，而金龍一族的太子原本屬於天寶州，卻跑到中土，面對鬼嬰兒的攻擊，這位太子爺同樣束手無策，這就
闌郡主當然知道謝小玉絕對不會回妖界，因為他的所作所為早已經觸及到妖界的底線。
「姊姊，你太縱容這個傢伙了。」
「直接把那個鬼變成傻子不就行了？」
「不可思議吧？」
確定四下沒人，鬼嬰兒的身體扭曲起來，先是雙臂拉長，雙腿縮短，身體變成了紡錘狀，然後雙臂變成翅膀，腳變成爪子。
謝小玉裝作鬆了一口氣的樣子。
「也是製造鬼尊和鬼王的地方。」
高興過後，眾女兵立刻忙碌起來，將撤退的命令傳達下去。
越往北，白天越長，到了第七天，再也沒有黑夜，肆虐的大火將這裏燒出一片十萬里方圓的晴朗天空。
那些女人全都不成人形，身體扭曲著，一個個長在一起，完全成了一個整體，她們毫無表情，顯然已經麻木了，眼睛茫然無神，簡直和死人差不多，偏偏都還活著，這樣活著，想必很痛苦。
「是什麼？難道不是鬼？」
另外一支船隊里，謝小玉早已經溜進實驗室，實驗室里多了一個巨大的籠子，裏面全都是剛剛抓來的鬼嬰兒，謝小玉隨手取了一個鬼嬰兒，將其固定在鐵台上。
頭頂上，一個還沒有成熟的鬼嬰兒正瞪著謝小玉，那個鬼嬰兒眼神閃動，顯然有著不低的智慧。
謝小玉聽得直皺眉，邪修讓人詬病，確實有其道理，這些邪法實在太喪心病狂了。
謝小玉鼓足了勇氣說道：「我打算把鬼嬰兒留在那裡。」
「看來我們給鬼族的壓力不小，居然逼得它們不停增兵。」
北上的船隊中，指揮艙里，謝小玉突然睜開眼睛，道：「我們可以回家了。」
「應該不是。」
不過這招也未必保險，就算將原來的意識抹掉，也有恢復的可能，佛、道兩門都有逆轉時光還魂歸元之法。
「多謝殿下愛重，可惜……我真沒這個本事。」
朱鸞一族的老祖也開口了，它的一句話讓龍族的兩位老祖都有點下不了台。
幾個人都看著謝小玉，此刻坐在這裏的是謝小玉的本體。
遁一盟船隊中的一艘船上，很多道君正透過一面鏡盤看著那令人髮指的一幕。
「人間靈氣稀薄，修練全靠靈珠，如果增兵的話，消耗也會大增。」
舒無奈地走了，它可以隨時和老祖宗聯絡，但是要將東西傳過去必須藉助某種特殊的手段。
投影過來的老祖越來越多，顯然都是得到消息來的。
「那倒不錯。我保證你有很多東西可以學。」
鬼嬰兒雖然一切都很像真正的人，但是它們的生命力旺盛得多，傷口迅速愈合，只是沒能重新接續上，如果換成活人，肯定早死了。
「我已經試過了，鬼姥姥教我的辦法很有用，那個鬼嬰兒完全在我的控制之下。」
闌郡主對謝小玉太了解了，對自己的弟弟更是知根知底，道：「別以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，你心底里肯定將莫空當奴才來看，所以說話那麼沖。我警告你，最好不要顯露出來，莫空的眼裡只有朋友，沒有主子，之所以投靠我，三分是因為我們當初認識，而且我的想法與之相近；三分是因為愛慕；另外四分卻是利用。」
青龍一族的族長順勢說道。
變得越來越瘦的鬼嬰兒一下子飛進籠子里，抓住一個昏迷的鬼嬰兒，十根手指直接插進去，纖細的手指如同十根管子般，將昏迷的鬼嬰兒體內的鬼氣強行抽取出來。
原本鬼嬰兒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，就是這些渣滓讓鬼嬰兒變得完備，也是這些渣滓建造那根活人柱。
一位老祖酸溜溜地說道。
謝小玉不敢肯定。
舒急了。
謝小玉從旁邊的盒子里抽出一根銀針，按照鬼姥姥傳授的辦法，一下子扎進鬼嬰兒的眉心中，這是破壞紫府。
「那麼我如何才能奪舍？」
鬼姥姥桀桀笑了起來：「附身的辦法很多，最差的一種就是保留原來的意識，真正高明的老鬼會抹掉原來的意識，然後讀取那個人的記憶、控制那個人的身體，只不過時間可能要長一些。」
按照〈生靈篇〉的說法，這個世界的生靈全都是由無數極小的顆粒組成，這些顆粒就如同砌牆的磚頭，又如同中空的蜂窩。
「飛廉妖王的意思是……」
「為什麼？」
謝小玉搖了搖頭。
原本謝小玉打算讓本體走元嬰之路，而且要修練到地仙境界之後才有可能開始，沒想到鬼族幫了他大忙。
謝小玉抱住鬼嬰兒開始拚命吸收起來，他吸收的不只是鬼氣，還包括它的記憶。
謝小玉確實沒想過。
「可惜還是不夠，想完成全部的轉變，需要的鬼氣至少是這的十萬倍。」
謝小玉嘿嘿一笑，問道：「你是天魔之體嗎？你能吞噬意識嗎？」
對於妖族來說更不得了，妖族肉身強悍，生命形態的轉變不只是意味著長生，更意味著恐怖的實力，不說別的，只說修練速度，天妖和大妖就天差地遠。
那位老祖不服氣。
「你一起過來吧，老祖宗也想見見你。」
「你剛才的話至少讓我知道兩點，第一，你對這傢伙有保留；第二，這傢伙對你也有保留。」
推算的結果自然全都一樣，它們全都放下心來。
突然舒坐了起來，說道：「我家老祖剛剛聯絡我，問我有什麼發現。」
謝小玉剛才一口氣吞噬二十多個鬼嬰兒，十萬倍就是兩百多萬個鬼嬰兒，讓他到哪裡找？
舒倒不懷疑這番話的真假，謝小玉那些實驗它都知道，想對鬼嬰兒奪舍，天魔之體確實是繞不過的一個環節。
「太殘忍了！實在太殘忍了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