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卷 道院鉛華
第一百八十八章 院長？院長！
「爾等遠來不易，向道之心身為堅定，道院自不能讓你們白跑一趟。入院一年，時滿后以各自造化，有三條出路。」
十三郎說道：「可是去對岸？」
那已經不能叫猜想，應該叫夢遊，叫發癔症。
小紅划著臉蛋嗤笑：「哥哥吹牛！我就沒見有修士會划船。」
何問柳雖然疲累不堪，卻不是誰都可以輕辱的對象。一喝之力讓他連站都站不穩，老人是誰？
得罪誰不好，得罪一位祖宗，小祖宗！這種過錯，甚至比得罪院長本人還嚴重。
十三郎同樣震撼不已，苦笑著想自己以為經將老人想得足夠高，現在看來，差了何止十萬八千里。
正在騷動時，船翁忽然開口說了一句話，頓時令眾人面色大變，隨後便陷入狂喜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小紅還在生氣，氣哼哼朝壯漢叫道：「不給錢就拔了他的鳥毛！」
說到這裏，老人朝十三郎點頭示意，說道：「給老夫點上。」
……
人群散盡，碼頭上的人們各忙各事，一派安寧祥和的味道。
老來疼小，這是千古不化的真理。
老人將抽空的煙斗磕巴磕巴，隨意說道：「其一自然是進入內院，繼續修行直至期滿。其二各回各處，天下之大，大道千萬條，並非只有道院才能修行。其三留在紫雲，成為此地居民的一員。」
水花在空中飛射，周圍人的心落到谷底，一片冰涼。
他是紫雲城主？道院院長？擺渡的船夫？
靈機傻了眼，心知自己的
「呃……」
……
別人不記得，何問柳總不能忘記自己。
小紅不高興地說道：「老東西沒安好心，爺爺幹嘛還讓他上岸。」
「是！我這就走，這就走！」童埀哪敢再說什麼，垮著兩條短腿一溜煙跑向遠方，一面還不忘回頭吆喝：「少爺，我在城裡等你，一定要來啊！」
童埀自始自終都沒能緩過神，猶自沉浸在恍惚之中。此時聽到小紅叫他，嚇得差點坐到地上，結結巴巴說道：「呃……我……那個他……少爺那個……」
小紅威嚴喝道：「再不走，本姑娘送你回家！」
「嗯？這貨不傻啊！」爺孫倆人同時感嘆道。
嶺南第一修？
人家可不是奮出全力做雷霆之吼，其語氣固然嚴厲，聲音可不算大。周圍眾修甚至沒什麼感覺，嶺南第一修便落入水中；看其自然沉浮的模樣，竟已神智不清。
十三郎一揖到地，真心讚美說道：「晚輩嘆服。」
人都走了，院長大人卻不讓十三郎離開，他將船槳交到十三郎手裡，說道：「會不會？」
何問柳？誰還記得他啊！
「喔，難怪不怎麼相稱。」
「不行！最少得四六！」小姑娘的表情如同走慣江湖的悍匪，猛惡到讓人心寒。
於是乎，剛剛復活的雕像重新凝固，眾人張口結舌望著船翁，心裏都在想：「他在說什麼？」
船翁不理
「活該！」何問柳對自己說。
「紫雲城即為道院，道院即為紫雲城，城裡所有居民，皆屬道院弟子！」
呵呵！別說他只是個虛名，就算真正的嶺南第一修，就算他的師門至尊又如何？在這位老人面前……又算哪根毛！
十三郎點點頭，老實回答道：「略知一二。」
難怪那小姑娘這般囂張，難怪她敢說這是第一關，難怪她用銀子做椅子，別說銀子，就算她用靈石做椅子，又有誰敢說個不字！
「爾等已入道院，當謹記院規，勤修不綴，莫要得意忘形！」
他的表情依然平靜，恭敬地彎下身子，伸出手指輕輕彈出一絲火苗。
老人好似能聽到他想什麼，轉過頭說道：「你也去吧，記住不要鬧事。本然的話，休怪老夫替你師門清理門戶。」
……
呃，不對，別說用靈石做椅子，就算他用靈石做床，做房子，也有大把人搶破頭要送上門啊！
十三郎大感羞臊，連忙說道：「晚輩學習火焰不久，尚未明悟其理。」
老人微笑嘆息，說道：「也沒幹什麼惡事，由他去吧。」
恍惚間，何問柳彷彿看到有無數張大嘴朝自己狂笑，有無數張面孔在眼前晃動，還有無數慘無人道冷酷絕情的刑罰在等著自己，連綿不休，終生而不絕。
「自踏岸的那一
岸上諸人漸有憤色，尤其那幾名青年女修，眼巴巴看著在船上挺屍的何大修士，不知該不該說點仗義之言，又或是藉機套套近乎，表示表示安慰等等。
壯漢吆喝一聲，臨了還不忘道謝：「三七好不好？」
他真心希望自己沒有聽到這些話，永遠這麼躺著，甚至……永遠不要醒來。
他想哭，真想哭。
老人滿意點點頭，回身朝十三郎說道：「少年人，你覺得紫雲城如何？」
「十倍喔！」
這就算進了道院？
十三郎笑了笑，邁步來到船尾坐下，雙手操漿入水，小船極為靈便的掉頭，一派輕車熟路的模樣。
還有，什麼叫違反院規？何問柳真的違反院規了嗎？哪個院規上會寫上這麼一條：不得辱罵院長孫女！
一道道雷霆炸響在人們的腦海，震得眾人心動魂搖，咧著嘴僵著手，彷彿一隻只中了定身術的蛤蟆。
在心裏。
小紅及時接了一句，兩手叉腰朝周圍喝道：「嫌貴趕緊說，全額退還，馬上走人！」
「那個什麼那個，趕緊去！」
他從船上站起身，老老實實向船夫繳納了十倍船資，隨後跪倒在地，朝老人的方向嘭嘭連磕三個響頭。做完這些，何問柳上岸隨人群朝城內而去，不敢耽誤分毫。
小紅這下瞪圓了眼，老人露出讚許說道：「是個好把式。」
「馬屁精！」靈機戰戰兢兢待在一旁，內心誹謗道。
「念你初犯，老夫不會取消你
說罷，他抬頭朝十三郎笑了笑，表情和哭沒什麼兩樣，隨後便轉過身，朝紫雲城而去。
「火焰不錯，火候太差。」
紫雲城這種地方，老人之前種種做派，無不顯示出他不是普通人。可問題是，即便眾人再怎麼想再怎麼猜，也不會認為他是院長啊！
小紅沒了計較，回頭朝童埀撒氣，喝道：「胖子，你不進城？」
……
「大概嫌棄入院費太貴。」
船夫們鬧了一陣，紛紛掉頭駛往對岸，那名佔了先的壯漢沒有走，他要等何問柳清醒過來，向他討要船資。
老人看都沒看他，抬手拍拍小紅的頭頂，眼裡蘊含著濃濃的慈愛與憐惜，嚴肅說道：「老夫就這麼一個孫女，爾等可不能欺負她。」
老人點點頭，正想說點什麼，忽然發現周圍的人群如餓狼般盯向這邊，奇怪說道：「他們還等在這裏做什麼？怎麼不去城內，領取身份標牌？」
……
「撲通！」何問柳又一次坐起來，又一次躺下，再也不願起身。
不用問，自己沒戲啦！現在的情形，別說什麼內院外院，他連能否活下來都不知道，哪裡還敢奢望其它。
就在這個時候，他聽到一聲比天籟更天籟的聲音，如同打了最大號的雞血一般，蹭的一聲從船上蹦起來，差點再次入水。
開玩笑，想拍馬屁也得看看對象，堂堂一院之長，是你想拍就能拍得到的么？話說回來，修道的人哪個不知道，機緣這種事情，錯過了就錯過了，這個時候死皮賴臉
一邊慢慢裝著煙絲，老人不疾不徐說道：「爾等都看到了，此地靈氣稀薄，修行難度比之外界高出百倍，屆時是走是留悉聽尊便，任何人不得留難。」
老人吩咐著，隨意說道：「魔域還好嗎？比這裏如何？」
迷茫的眼神望著天空，之前種種浮現在心頭，何問柳不停痛罵自己，簡直就是個豬腦子，不，比豬還蠢一百倍一萬倍。
……
……
無數羡慕嫉恨的目光落在十三郎身上，無數人在心裏後悔暗罵，暗想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運，花點銀子就上了院長的船，還能親手給院長點煙，簡直令人髮指！
不用問，這種情形他們見多了，根本不擔心何問柳賴賬或者撒野。話說回來，在水面之上，法力所受的禁錮之力極為嚴重，以何問柳現在的狀態，還真沒那個膽量。
眾人楞了一下，轟的一聲四散而去，急慌慌如同一群入水的鴨子。
……
「不用，隨意遛一遛便好。」
「誰敢啊！」周圍人齊聲痛罵。
一條小船馬上趕到，身形壯碩的船夫樂呵呵將何問柳撈到船上便不再過問；其它幾名稍慢的船家笑罵幾句，大意是見他撈了好處，有些不忿。
他哪裡是違反院規，他是在找死啊！
一縷青煙渺渺升起，老人目光微異，禁不住多看了十三郎一眼。
交點銀子或者靈石就能進道院？這麼便宜！
「撲通！」何問柳剛剛坐起來就再次摔倒，兩眼望天目光散亂，哪裡還能說出來話。
「好咧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