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卷 道院鉛華
第二百章 靜與動之間，道門開。
的確，隨著十三郎又一次打入靈力，那層五彩斑斕的靈膜輕輕晃動了一下，彷彿一顆石子投入湖水，盪其圈圈漣漪。
此時童埀才看清楚，原來大伙兒的目光看的不是他，而是身邊的十三郎。不過因為他的這番表演，反倒有不少人的目光為之吸引，紛紛注目驚嘆。
結果依然如故，五色靈膜明明時刻在閃耀，卻給人一種生冷死板的印象，無動於衷。
五色靈膜絢爛閃耀，十三郎站在門前，仔細看了半響，隨後放出一縷靈力，嘗試與之觸碰。
見十三郎走上前，書生好意提醒一句。隨後發現他的目光看的不是門，而是周圍的院牆，忍不住有些失笑。
光幕內，十三郎沉默片刻后說道：「換一種，晚輩就要出全力了，萬一碰壞點花花草草……」
自打十三郎完成手續，童埀便急巴巴湊到身邊不停嘮叨，以至他連書生的話都有完全聽明白，渾然不知發生何事。
可惜的是，書生卻不肯讓他們如願，淡淡吩咐道：「不準再用之前那種方法，換一種方式。」
書生愕然叫道：「你怎麼不跳？」
無論眾人如何說如何想，十三郎都充耳不聞；他的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對那層靈膜的感應之中，一次又一次做著嘗試，渾然忘我。
那是對智商的侮辱，想一想都是犯罪。
……
轟隆一聲巨響，煙塵四起，亂石激濺，靈光如一道道利箭朝周圍飛射。
道院的門很普通又很奇異，普通是因為它既不高大也不寬闊，就像一個稍有家資的富家大院；奇異是因為
爆笑聲四起，不光老生在笑，連新生也都忍不住。倒不是譏諷嘲弄，而是純粹覺得教習先生好玩，同時也替十三郎擔憂。
「呃……你敢罵我蠢！」
不是走，不是闖，也是破，而是如同河流入海那樣，滲透過去。
「不用神通不用寶物，只可憑修為硬闖。當然，如果你懂得禁法，大可將它破除而後入，不在限制之列。」
首先做出反應的不是十三郎，而是鬼鬼祟祟正與之搭話的童埀。
十三郎認真點頭，說道：「學生的確如此想。」
出乎眾人意料，書生非但沒有生氣，反倒一挑拇指讚歎道：「好孩子！本院自從設立門禁，想過從牆壁翻越的人，你是第二個！」
書生指著自己，儀態之瀟洒神情之得意，只差在臉上寫上光榮兩個字。
無數人放聲大呼，無數人張口結舌，無數人面面相覷無法置信，廣場上如同炸了膛的鍋，喧聲四起。
所有人的神情都緊張起來，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，但是靈膜晃動便代表著某種變化，不管是好還是壞，都是一種可觸摸的跡象。
「噗！」不少人心裏在吐血，恨不得衝上去將他暴打一頓。
別人自然不會搭理他，十三郎到底比較親近，先朝童埀和善地笑了笑，這才坦然說道。
既然沒自己什麼事，童埀心神重新安定，忸怩著肥大的身軀站起來，關切地問：「啥事兒？」
他抬腿，邁步，然後……滲了過去！
只憑肉眼就看出門道，那
隨後的一幕，令所有人大吃一驚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見。
在其身後，書生淡淡而笑，全然沒有之前受到嘲罵的羞怒，兩眼看著十三郎不斷重複那個單調而枯燥的進程，意有所思。
……
靈力射入光膜，彷彿一滴水融入到汪洋大海之中。十三郎沒得到任何反饋，連一絲波動都沒有，就這樣憑空消失。
這就是門禁。
十三郎平靜搖頭，竟是連個回應都沒有，轉過身徑直走向院門。
因為書生的一番奇談怪論，大灰的地位如今直線攀升，遠遠超過十三郎在眾人心中的地位。神驢聽著周圍的談論，心裡頭得意又覺得好笑，暗想這幫傻孩子，修道修成白痴了都。
……
十三郎輕輕吁一口氣，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酸麻的腿腳，隨後微微一笑，舉步向前。
他沒有氣餒，再次射入一股靈力，數量略有增加。
「如此大胆而無視常規的想法，正是我輩求道之人應該具備的品格。」
「呵呵，不要這樣說，人家肯定是大族之家，說不定是哪個宗門的少爺，未必就沒有辦法。」
回頭掃視周圍，書生冷喝道：「都看到沒有，這就是道院！有教無類，不受拘束，只要你敢想，都是好的。」
正嘀咕著，童埀忽覺周圍氣氛有些異樣，抬眼一看才發現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個方向，再看到教習的冷眼正對著這裏，「小胖子」下意識地認為自
人群中，何問柳神情淡淡，唇角略微牽動；一僧一道均面如古木，沒有絲毫波動。那名素衣女子看了會兒，眼中卻有明亮閃過，一閃即逝。
之前那個洞口空空如也，因為書生沒有發話，自然也無人敢進去逛一逛。此時投目看去，形如洞口的大門上有一層迷離的五彩光膜，顯得甚為玄妙。
霹靂一聲爆響，十三郎側身、擰轉、抬腿、橫掃，身體化成一個疾速旋轉的陀螺，右腿在空中劃出無數道殘影，如鋼鞭一樣狠狠抽在那道靈膜之上。
「學生願意一試。」
「廢話，你敢不願嗎！」眾人齊齊在內心鄙視。
「我？」
「……法……隨……」書生頭上頂著一片破瓦，念出最後一個音節。
人們漸漸熄了聲音，漸漸感到不耐，正在一些人猶豫要不要離開時，忽聽有人叫道：「咦！動了，靈膜動了！」
「我不是故意的，我我我……我有罪，我……嗯？」
書生大怒說道：「廢話！本座言出……」
「這不可能！這絕不可能！」
擺足威風賣足面子，書生這才滿意地轉過頭，對十三郎說道：「不錯的孩子，本座看好你！」
周圍笑聲頓歇，彷彿有一把鎚子朝喉嚨里砸進一根楔子，個個憋得面孔通紅。
群情嘩然，這一下，就連老生也覺得教習是故意刁難，目光頓時變得很有一絲。相當一部分人開始幸災樂禍，心裏想
「真以為道院大門朝南開，有錢無能可進來？這人沒傻吧？」
身後漸有鼓噪之聲，新生多數希望他成功，僅有少部分抱以譏諷與不屑；老生則純粹是看戲，他們根本不相信，這名年放弱冠修為不過築基的修士能夠硬闖道門；至於破禁，那更是天大的笑話。
一片吵雜之中，書生平靜難掩喜悅的聲音響起，廣場瞬間變得沉寂，人們瞪大眼睛等待著再看得清楚些，生恐漏掉什麼。
十三郎再試，還是如此；然後再試……
在其身後，五色靈膜僅僅晃動了一下便恢複原狀，平靜如初。
只有那些老師，只要那些根本不知其修為多高的老實才能做到。恍惚間人們不禁升起一個念頭，該不是院長他老人家心情好，不知從哪兒請來一位教習，故意和大家開玩笑的吧！
嚴格說起來，書生的話里是有漏洞可尋的。破禁之法難道就不算神通？不過既然有這條規矩，純以靈力試探就不應受到限制，十三郎也無需擔心違規。
「真的？」十三郎仍不放心，追問道。
「出來吧！」
甭管什麼院規城規書生規，能留下來才可享受。童埀是個務實的人，他覺得如不能及時尋到依靠，自己賴在城內也沒辦法生活，多半得露宿街頭。
時間緩緩滑動，夜色漸臨，天地昏暗；廣場周圍，那幾顆老樹上不知何時升起無數顆月石，散發著柔和的光。光暈中，白衣青年神情專註，一次次嘗試輸入靈力，嘗試神念，嘗試各種可嘗試的一切，彷彿沒有盡
數百道羡慕嫉妒的目光注視下，十三郎施禮問道：「請問老師，那第一個是誰？」
「院長提到老師之勇，但沒有提到老師之智，學生不敢效仿。」
……
道院的大門……塌了！
他好奇問道：「難道你想跳牆？」
「有背景我信，不然上哪兒弄那條神驢。可惜實力終究是實力，以他年紀，能夠修鍊到這份上已實屬不易，還要指望他破禁，未免太過奇才！」
「當年我做了這件事情后，院長大人親聲讚許說：此子眼中無山，有破勢之勇，實為百年難遇之奇才也！」
「人才啊！絕對和那頭驢有一拼！」
帶著嘉許與期望的目光，書生說道：「跳吧，高是高了點，不過不要害怕失敗，要勇於嘗試。」
人們茫然的叫著說著，彼此大喊大叫不願聽別人喊叫，只能看到一張張嘴巴亂動，卻不知自己在說些什麼。
他們唯一知道的是，這是道院學生從來沒有做到過的事情，哪怕是修為最高的院生，也絕對無法如此。
嫉妒是人類最本質的屬性，假如十三郎之前進不去，肯定會迎來許多同情，如今他既然進去了，情形就完全顛倒過來。人們揣著這樣那樣的心思，無不等著看一場好戲，不願錯過任何細節。
書生大感有趣，揮手說道：「儘管施展，門垮了都與你無關。」
周圍人頓時傻了眼，就連那些老生也大感氣悶，紛紛暗想人比人真是氣死人，剛剛坐了院長的船，現在又要跳老師的牆，非但不挨訓還能得到讚賞，這世道……不好混啊！
「別說話，繼續看著就是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