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卷 道院鉛華
第二百七十一章 新三元的危機（二）
老頭兒邁步走到童埀身前，緩緩挺直腰身，說道：「少爺不在，待他回來后，老朽會將各位之意轉達，請諸位各自散去，不要在此胡鬧。」
無數利箭般的目光所集，杜宇身形劇烈顫抖，聲音因憤怒驚恐變得尖利，正要不顧一切接下戰旗，忽聽一道渾厚的聲音傳來，直落入眾人耳中。
一個比一個更讓人震撼的名字，一條又一條挺拔傲立的身形，片刻之間，三元閣門口竟已彙集起一道弧形人牆，恭敬有禮，卻帶著肅殺沉凝之氣，集體問責。
他沒有再次撲上去，不知道為什麼，迎著靈機的目光，寧瘋子陡然升起一個念頭，自己如果再來一次，恐怕會死！
……
這樣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，頓時引發一片喧嘩，人群紛紛以鄙視的目光投向那個面目猥瑣的老頭，心想你算哪根蔥，也不稱一稱自己有幾兩重，敢架這個場子。
寧風沒有受傷，連皮都沒有擦破一點，剛從地上站起身，他便如瘋牛一樣錯身撲上，殘影般卷向靈機。
「一條狗而已，問柳何必與他認真。」
一名身著白衣，神情驕傲與何問柳頗有幾分神似的青年站出來，拱手說道：「在下十七分院杜宇，確想與蕭十三郎切磋一番。」
「拖得一時算一時吧，你要是再不回來，我老人家是沒轍了。」靈機心裏默默想著。
與身形有關，更主要的原因在於氣度，冉不驚人如其名，神情溫和面目憨厚無害，雖連挫諸多對手，卻讓人生不出多少反感。
「第十一分院曲回求見
寧風臉上青白交錯，咬牙切齒喝道：「擇時不如撞日，你我就在此地，提前決戰！」
胡鬧！
上百道目光的注視中，近數十名道院天驕的眼皮底下，寧瘋子的身體如同被頑童扔出去的石頭，帶著呼嘯之音飆飛出去，轟然落地。
寧瘋子不是真的瘋子，兩番受挫的他若是再不知進退，也根本無法在道院立足，甚至早就在外面的世界被殺，不可能存活至今。
幾名外院的學子面有不忿，何問柳忽然開口道：「你等要像蕭十三郎挑戰？」
大漢的身子陡然矮了一截，瞬間變得如童埀一樣，滿頭大汗說道：「小弟不敢，小弟只是覺得……」
他再次飛了出去。
……
外院的人不知道賈克，新人對他也不是太熟，久居道院的老學子怎能不了解底細；在紫雲，得罪別人或許不要緊，甚至得罪老師都算不上太嚴重的過錯，但若得罪了他，真可謂寸步難行！
無人應答。
……
「好……好好好！」
「第二十六分院谷敏求見。」
「何某喜歡。」
與這兩人相比，那名道士和美貌女子雖然也很出眾，此時卻顯得不那麼顯眼；直到矮小道士開口說話，人們才意識到，三元閣的麻煩又多了一重。
眾人啞然，無論是否紫雲城的學子都忍不住詫異，紛紛在心裏想這事兒怎麼輪到你來操心。
……
當然這是相對而言，遠離人群的地方，有幾雙桀驁的眼睛正目睹著這一切，思索或者等待，用意不明。
寧瘋子第一個按不住，冷聲不屑說道：「你是誰？退下！」
「啊！」
何問柳淡淡說道：「如你等所知，我是蕭十三郎的手下敗將；打贏了我，你再來挑戰他。」
「你……」
……
錦旗閃耀，靈光宛如實質，眾人甚至沒看到他作何動作，一面大旗已插入地面，正對著杜宇的臉，迎風鼓盪。
「何兄，你我之戰迫在眉睫，何苦為他人浪費力氣。否則被小弟僥倖取勝，豈非勝之不武？」
靈機微微笑了笑，身體霍然消失。
杜宇臉色微白，說道：「何師兄，在下挑戰的是蕭十三郎。」
「聒噪！」何問柳眼中閃過輕蔑，身形拔起。
「未經許可與約定，道院之內不許動武！教習不在，老朽身為紫雲學子，理應維護。」
就連旗幟上的飄痕，都顯得那般真實。
人們的呼吸被塞到喉嚨里，望著一個又一個矚目之人從四面走來，各自開口說著客氣的話，如一座刀槍大陣！
名份上，她是與賈克、夜蓮同一級別的鎮場之人，是不需要與何問柳打招呼，也的確沒有看過他一眼的天驕！
彷彿兩隻鐵鎚相互碰撞，人們幾無法想象，如此矮小單薄的身軀，如此不起眼的體型怎麼能發出這般洪亮生硬的聲音。道士的話讓人生出一種感覺，他說了要求見，就一定要見到求見的人，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阻擋得住。
經歷了數場比斗，何問柳的實力有目共睹，雖也是新人，卻已在眾多學子中聚集了極高聲望。眾人在心裏已然將他與各
因其戰鬥起來潑辣癲狂，往往以狂風暴雨般的攻勢和毫無惜命之心的癲狂打法，寧瘋子被認為是不輸與十七分院主副將的天才修士；其性情殘虐，好戰嗜殺，故意不列主將之位。
「你到底是誰！」
柳若衣：第七分院之主將！
說到底，會趕到三元閣拜訪、或者說挑戰的學子，其實都是些不入流的貨；真正的天驕要麼自惜身份，要麼覺得沒有必要，哪裡會參与這種事情。
何問柳漠然說道：「要挑戰他，先勝過我再說。」
「老朽受少爺所託，處理三元閣之俗務，諸位如果想買點什麼或者賣點什麼，可與我詳談。」
人群閃動，三元閣的門前，突然間變成一片戰場。此時的人們沒有發現，隱蔽躲藏與角落的袁朝年忽然神情大變，目光閃動一番，悄悄鑽進三元閣之中。
發出聲音的是賈克，以低調著稱的他一臉精悍之氣，鷹狼環視，彷彿隨時會惡撲而出。與之相比，何問柳雖然驕傲依舊，眉宇間卻多了不少凝穩之氣，不似往日之模樣。
在他身邊的那名超級大胖子就是冉不驚，如果將童埀拿到他面前，簡直如豆芽菜一般可愛苗條；然而與身形高瘦的寧風站在一處，人們首先看到的竟然是寧瘋子，而非這個絕對吸引眼球的不驚。
不管怎麼說，起碼眼下的情勢，大家的目光重新回到何問柳身上，暫時將十三郎忘在腦後。如此多有身份的人齊聚一堂，要說裏面沒有貓膩，鬼
……
……
「第八分院嚴萌求見。」
薑是老的辣，誠為至理名言。
先不說靈機這句話有多少故意拿捏話頭的意思，單就這份機智應變，就絕非那些自詡聰慧的小青年可比。這不，眾人忽然想起來，之前寧瘋子的話中暗含挑釁，雖不能算做公然挑戰，可如果較起真……
「嘭！」
雖與賈克同行，何問柳卻不怎麼賣他的帳，淡淡回答道：「我喜歡打狗，尤其是咬人的狗。」
「啊……你……找……」
人群兩分，兩人並肩行，讓所有人意外的是，來人赫然是紫雲學子中的代表，賈克與何問柳。
說話的是高瘦之人，由杜宇的神情可以看出，此人是他的主心骨，也就是十七分院佼佼者：寧風。
賈克懶得再看他，抬手掃視一周，冷冷說道：「還有誰對蕭兄有意見，不妨站出來。」
「破天觀木杉，求見蕭十三郎！」
女子姣好的臉孔上帶著淺笑，端是讓人親近，不等童埀從震驚中醒過神，女子笑吟吟說道：「煩請師兄傳稟一聲，小妹柳若衣求見。」
靈機說話依然那麼小心翼翼，目光從周圍獃滯的面孔上掠過，誠懇說道：「得罪各位之處，還請多多諒解。」
靈機似在回答寧瘋子的話，眼睛看的卻不是他，對著何問柳抬手抱拳，他說道：「何師兄，老朽適才聽到這位十七分院的師兄提出了挑戰，你接不接？」
寧瘋子之所以號稱瘋子，是因為他與普通修士不同，一樣是法體雙修。
與聲音相伴的，是宛如遠古巨象踏地的震動與
道院大比，可是不禁生死的！
發出怒喝的是賈克，目光落在此前叫得最凶的那名大漢身上，陰冷說道：「吉成，是你要砸蕭兄的店？」
不管怎麼說，何問柳肯定不是杜宇所能比，眼下別人下了戰旗，接還是不接？
「理應一戰！」
一高一矮一胖一瘦，一美一丑一道一女，四個人四副模樣，鮮明奪目，瞬間吸引全場學子的眼球。
賈克目光收縮，何問柳冷哼一聲。
眼中露出驚恐，他沉聲喝道：「這麼多人求見蕭十三郎，豈是你一個老……」
「老朽靈機，這兒有不少人知道我的名字。」
……
杜宇一時呆愣無言，面色蒼白如紙，他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某處，耳中傳來賈克與何問柳的聲音，然如利刃穿心。
看起來，兩人似將性格互換了一些，彷彿做生意一樣，彼此吸收了對方的一部分。
他有一個與其身形不相稱的雅號：寧瘋子！
這次摔得重，青石地面被砸出一個人形巨坑，寧瘋子的額頭磕破了皮，鮮血汩汩而出。
童埀完全傻了，他應付不了這樣的場面，也沒有膽氣與如此多平日需要仰望的人面對，他的兩條「細」腿微微顫抖，嘴唇哆嗦著想要說點什麼，怎麼都發不出聲音。
猩紅大旗再次閃耀，何問柳遙望著錯愕不知所謂的寧風，冷喝道：「接旗！」
「要老命了。」靈機的老臉上皺紋堆在一起，好似要長出一朵花來。
除非，你也能像十三郎那樣，生生從江湖上打出一條沒有江湖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