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卷 道院鉛華
第二百七十章 新三元之無妄災（一）
……
「怎麼了這是？」
袁朝年心裏憤憤想著，正思索該如何與那個陰險狠毒且極擅長拿捏人心的惡魔交涉，忽聽童埀怒喝道：「你們有完沒完，道院又不是少爺開的，憑什麼把什麼都推到他身上。」
有人傳言，賈克自己親口承認過，他不可能是夜蓮的對手。如今最後一輪比斗即將開始，之後便是主將與副將、還有那些以不敗戰績進入終極決戰的學子間的戰鬥；時間一天天流逝，幾乎可以說，紫雲城已經走到懸崖邊上，沒有一絲退路可言。
與其它分院之人的得意不同，紫雲城的學子們羞怒交加，恨不得在地上找條縫鑽進去，再也不要出來。不少人心裏暗恨，後悔自己腿賤來一趟，自取其辱。
「就算蕭兄不好虛名，總該不會不想進內院吧？」
幾名長老暗示，假如童埀願意，他們可以為其與慕容舉行雙修大典，並邀請其加入水仙門，如此如此又如此如此，諸如此類等等。
……
「此言有理，閉關不便打擾，可也不是絕對不能打擾。道院大比，每個學子都以見證為榮，蕭兄能讓如此多分院學子仰慕，怎麼說也得讓大家見識一番才對。」
「對對，砸了他的店，砸了三元閣！」
蟲兒假如不喜歡吃梨，鳥兒便需要另外覓食，不僅耽誤功夫耗費力氣，還可能令自己的後代無法正常成長，端是了不得的大事。
起碼是一部分責任！
童埀滿臉絕望，靈機的眼神漸漸凝固，隱有一絲厲色。喧囂中，忽聽一聲暴喝傳來，好似平地一聲春雷炸響在人們的頭頂，壓住重重聲浪。
七嘴八舌，紛紛擾擾，圍繞的事情只有一件：蕭十三郎，已經消失得太久太久！
原本一點聯繫都沒有的事情被人們硬扯上聯繫，不少人傳言，這本就是天象之兆，預示著紫雲將與倉雲對調，彼此坐上對方的位置。
靈機依然那副猥瑣面孔，小心翼翼地賠著笑臉，與諸多提出質疑的各院學子、以及那些憤怒的本院學子解釋著什麼；袁朝年躲在暗處，臉上滿是愁苦與無
火焰在醞釀，法器在準備，面對如此洶湧的怒火，別說童埀，就算靈機亮出全部本事，也休想與之抗衡。
十三郎預料不到這樣的場面，行前只吩咐從嶺南返回的童埀對外宣告自己閉關，並未多做準備。童埀與慕容沛的嶺南之行極其順利，果如十三郎所料的那樣，水仙門對童埀大加讚賞，不僅不反對兩人的「姦情」，還名言會供應其日後所需，直至其道途有成的那一天。
「都說了多少遍了，少爺在閉關，不見外客！」
到了現在，三元閣每天都要被眾人圍堵，目的不變，只為尋個說法。
可好不好，蕭十三郎他閉關了，一閉就是數月，完全看不出有破關的跡象。隨著時間的流逝，人們的心變得越來越焦灼，從零散打探發展到當面質問，由單獨前往變成三五成群，從恭敬請示到譏諷嘲罵，甚至發展到別院學子公開挑戰的地步。
談不上合理，卻沒有人不服。因為在各自分院內部，人們早已清楚被推選出來的人的實力如何，自然不會有何異議。
望著周圍一張張或冷笑或興奮、或險惡或陰狠的面孔，富有正義感的童胖子按捺不住心中怒火，咆哮道：「有本事自己去比，有本事等少爺回來再挑戰，整天圍在門口，還讓不讓人做生意！」
與之對應的，高舉榜首的分院恰恰是第十三分院，也就是由五雷尊者親自帶隊，擁有萬世之花美譽的夜蓮作為主將的——倉雲分院。
「呵呵，本人還聽說，這位童師弟因為與蕭兄關係密切，早已被內院破格錄取。其友尚且如此，本人自然就……」
「誰敢！」
一句話，蕭十三郎到底是閉關還是怯戰，是不是打算就這樣做縮頭烏龜，一直躲到大比結束。
十三郎與慕容都明白怎麼回事兒，唯獨童埀懵然不知，心裏被幸福與惶恐所包圍
人家根本不設副將，不是沒人，而是不屑！
諸般順利一切妥當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，杜雲一路上神智漸漸漸失，到達嶺南時徹底變成了白痴，縱被幾大長老輪流搜魂，也沒能吐露什麼機密。十三郎得知后想了想，認為這個結果倒也合理，沒有多做追究。
第十三名！
「那可不好說，誰知道人家有沒有內定？傳聞蕭兄受多位老師青睞，或許不必像我等這樣拼死拼活……」
與紫雲城不同，其它分院皆選在靈氣充足所在，且受當地供奉，資源可謂充足到不能再充足。這些事情對外是機密，然而大家都是道院學子，如今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。假如紫雲分院如以往樣獨佔鰲頭，或者列個第二第三也無所謂；可是像現在這樣……
……
一件件往事被翻出來，一個個驚人之舉被人傳揚，院長栽舟、腳踏道門、一拳敗杜雲、奇異靈符、美女垂青、禁樓闖關，無論哪一件拿出來，都是足以讓人獸血沸騰之舉。
「兄台說的不對，這叫明智之舉；看來你我之前所聞，皆為笑談而。」
「拆了這個欺世盜名的傢伙的窩，看他還閉關閉到什麼時候！」
試想十三娘何等人物，怎麼會留下如此明顯的破綻給別人抓？不用問，那個什麼靈奴之類屬於一次性用品的角色，用完也就徹底廢了，毫無回爐再造的可能。
需要特別提到的是，大比原本針對的是那些在道院修行了十年，或者因特殊原因超過十年的老生；對新生當然不會禁止，然而出於修為經驗等種種考慮，新人們大多不會參加，即便是參加，也都抱的是增加見識開拓眼界的目的而來。他們還有十年、嚴格說還有九年時間準備這次關乎終生的比斗，不需要太著急。
「砸了他的店，紫雲分院，不該有這種人的位置！」人群中，不知是誰發出第一聲召喚。
更巧的是
他將胸膛挺得老高做威武狀，沒注意到靈機拚命朝他使眼色，更沒有發現袁朝年猛一哆嗦，差點軟倒在地上。
童埀亮著大嗓門，對著圍在三元閣門外的諸人叫道：「等少爺出關，我自然會將一切稟告，諸位還是散了吧。」
鳥兒飛梭往來，不時發出幾聲失望的鳴叫，哀哀怯怯。與往年相比，它們覺得今年的蟲兒特別少，心裏忍不住想，難道是這些梨子變了味兒，那些畜生變得不喜歡吃了？
「就是，我說嘛！什麼閉關，自欺欺人罷了！」
「哈哈，是啊是啊，紫雲分院，果然出了人才！」
眼下的情形是，假如紫雲城最後幾名沒有出場的「天才」不能力挽狂瀾，假如此次大比以這樣的結果告終，紫雲第一分院的名頭……似乎可以調換一下位置，或者說，肯定要調換一下位置了。
周圍瞬間寂靜，寂靜如水，寂靜如冰，寂靜如死寂之地。
「縮頭烏龜！」不知是誰帶頭喊出來，很快引發諸多相應。
他的名字更有意思，蕭十三郎！
……
可也正因為如此，紫雲城的情況才更人憂慮，尤其讓那些新入院的學子憂慮。何問柳連戰連捷，倉雲來的那個比童埀這個胖子大上五倍的超級胖子同樣未敗一場；賈克雖然沒有出場，人家還有夜蓮！
天色晴好，人們的心卻無法喜悅，就像那些鋪染于道中的花瓣，臟污凝重，透出幾分窒息的猩紅。
其後的進程更讓人傻眼，截止到如今比斗進入最後一輪，二十七座分院之中若純以此時戰績排序的話，紫雲城在一個奇異而別緻的位置。
據說這是夜蓮的原話，無人可證真偽。
蕭十三郎是新人，無論其是否如傳言中的那麼厲害，都不應該成為紫雲學子的寄託，然而情勢不由人，殘酷的現實讓紫雲人不得不低下高傲的頭顱，一方面痛罵院長貪財吝嗇敗壞了紫雲分院良好的傳統，同時又打心眼裡希望有人能夠站出來
「放眼二十七，可較三兩人。」
……
鳥兒的心緒沉重，童埀心緒很沉重，靈機的心緒也很沉重，袁朝年的心緒更沉重，重得都無法抬起頭來。
不知有心還是無意，人人都知道了一個消息，第一分院院長，即將不久於人世。
萬世之花不是吹出來的，僅僅是當初大比起始之日露了一面，已經讓千萬學子心裏牢牢印下那條驕傲的身影。人有自知自明，大多數人心裏都清楚，假如與她對上，自己別說實力能否斗得過，乾脆連戰鬥的勇氣都升不起。
與之相比，賈克素來沉穩低調，平時看著讓人覺得放心，然而此時此刻想起來，就是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感受了。
童埀漸漸意識到什麼，頭上開始流汗。
維持陣法不是簡單的事情，十三郎留給他的靈石早已告罄，有把柄捏在對方手上，袁朝年不得不拿出積蓄，宛如割肉。
「真他嗎十三點！」童埀心裏這樣想道。
「難說難說，小弟打聽道，蕭兄不僅被老師所愛，就連……咳咳，諸位心裏都知道的。」
多好的數字！又是多好的對比！
五月大比以來，除了那些公認為天驕一方的數十人尚未展開最後決戰，絕大多數參比的學子皆已亮相，其結果讓人無法接受。
不管怎麼說，有忠心的童埀和狡詐的靈機，還有一個隱於暗處能力無限的袁朝年幫襯，十三郎想不出有何值得擔心的地方。沒什麼後顧之憂，他偷偷向院長請示后踏上復讎之路，就此不歸。
誠然，紫雲城還有高手尚未出戰，還有一些人屢屢獲勝，比如賈克，比如何問柳等等。按照規定，各院皆可推出自己的主副將各一名，作為壓軸的他們，有權不參加前面的這些比試。
道院門前的廣場上，幾株梨樹上的花已落盡，催生出的梨子一如往年那麼肥碩；幾隻鳥兒穿梭其中，尋找著以梨果為食的蟲兒，崇尚自然的道院不會給這些梨樹施展任何仙法，無論蟲兒還是鳥
群眾心理往往很無聊，明明不礙別人什麼事，也非得把過錯推到他身上，不然就不能顯示正義，不能體現自己的忠心，不能表達義舉。
按照他的計劃，大比前後自己應該趕得回來，參不參加放一邊，本身的確想見識一下各地英才。誰能預料到情勢發展到這種程度，看家的童埀整日焦頭爛額，別說煉丹，接客都已經來不及。
群情為之嘩然，群情為之激憤，尤其是那些剛剛奉獻了大量靈石進入紫雲、以為自己就此進入天堂、如今卻遭受羞辱被人指指點點的新生更是憤憤不平，眼看要造反。
……
群體的力量不僅大，還帶有易傳染與容易被鼓噪的性質，無數雙噴火的目光盯著童埀，胖子的雙腿開始顫抖，頭上的汗如一股股溪流，怎麼都停不下來。
桃柳鬧春暉，不及梨花艷，紫雲城內外梨花遍地，因留不下春色甘墜于塵泥。
這一刻，人們忘記了十三郎的過去，忘記了他是自己的一員，也忘記了自己與之一樣，本該承擔其維護紫雲榮耀的責任。
可以想象其面臨的壓力究竟有多大！
近萬名學子，報名的人數足有近千人，其結果是，佔據主場之利的紫雲學子，絕大多數都過不了第一輪！
「除非你真的不回來，否則的話……」
「久聞紫雲分院出了一名絕世天才，我等不遠億萬里前來討教，數月時間都不能見其一面。師弟既然說他在閉關，不如由我等親自傳訊，看看能否得到蕭兄垂青如何？」
「不知廉恥，不顧大義，恥于為伍！」更多的口號被喊出來，帶來更多響應。
有著第一分院之稱……這裏的第一不光指院號排名，還針對其底蘊實力；擁有第一聲望的紫雲城在之前的比試中打敗虧輸，「成績」慘淡到不可想象的地步。
「原來蕭兄不在。」
無數道目光聚集在童埀身上，無一例外的冰涼冷漠，還有深深嘲諷。
童埀有些愣神，沒有察覺自己食言，反倒在心裏想大爺果然威勢驚人，這幫人果然都是賤貨，不罵不開悟的那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