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卷 道院鉛華
第三百二十二章 踏須彌（六）
嚴萌警惕說道：「我不會原諒你。」
沒有迴音，她又道：「你別想威脅我……還有哥哥，還有師尊。」
她的目光落在那條空蕩蕩的袖管，笑了笑說道：「不過眼下看起來，仙子再沒有以前那樣受人擁戴的威儀，不如你我商量一下，仙子就此返回紫雲，不再參与須彌之行如何。」
……
夜蓮斜跨半步將嚴萌擋在身後，冷漠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，說道：「不要動用玄靈，沒有用。」
嚴萌有些緊張，說道：「你什麼意思……幹嗎這樣看我？」
一口氣問出這麼多問題，她長長吁出一口氣，理所當然地說：「我問完了，你答吧。」
嚴萌感覺無奈，喪氣地說：「好吧，我就當你回心轉意想做好事，你帶我過山，我就不計小白的仇，好不好？」
她是一個成熟的女人，既然給了對方尊重，便不會吝惜一點時間。
尤其讓她不解的是，夜蓮對周圍的一切熟視無睹，神情淡然如同在自家花園散步，悠閑得不能再悠閑，輕鬆到不能更輕鬆。
「這麼厲害！你怎麼知道的？別是故意嚇唬我。」
隨著登山公告發布，夜蓮又重新出現在眾人眼前，這種如釋重負的輕鬆便轉為另一種念頭：搬倒她！
掃了一眼徐徐靠近並且圍攏過來的五名修士，夜蓮說道：「到我身後來。」
若只是這些，她猶自不會狼狽道這般程度，嚴萌很快便發現，自己在這裏幾乎得不到喘息和彌補的機會，一旦嘗試吸
一時找不出合適的詞來形容，她神情忽冷，說道：「男人果然虛偽至極。」
……
一名藍衫女子裊裊行於四人身後，溫和說道：「嚴萌師妹不要上了仙子的當，來與我等同行，可好。」
……
藍靈面容生得極美且帶有端莊富貴氣，其身形略顯豐膩，凸凹有致處處透著盪人心魄的搖曳之感，彷彿那是一具充滿水分的皮囊，看著便想要揉捏一番。
幾種情形交錯在一起，這位天之驕女好生無奈，行至半山竟已覺得難以支撐，需要打坐休息以圖恢復了。
夜蓮說道：「不為什麼。」
最重要的是，有奪院資格的不止十三分院一家，踏須彌之行既然變成大家的事，包含的意味自然也多了起來。眼前的情況是，無論哪家分院學子獲得須彌之行的最終勝利，便意味著其師長擁有了挑戰院長、進而得到紫雲大位的資格。
「那個……怎麼會這麼熱，怎麼會這麼多火靈，怎麼這麼耗費法力……反正你知道的。」
「白痴！」
夜蓮說道：「帶你過山。」
「火力吸得多了，難免喪心病狂。」
沒有不透風的牆，隨著蕭十三郎身上遮掩的迷霧被漸漸掀開，人們由無望變為蠢蠢欲動，熄滅了的心思跳躍起來。假如蕭十三郎此行不成功，沒有
夜蓮望著她反問道：「什麼不一樣？」
「因為仙子要借用它來收取神獸之魂。」
「你敢說我幼稚！」
「一百……問這個做什麼？」
「說吧。」
大比一戰，萬世之花由雲端跌落塵埃，幾乎所有學子心中都摘掉一座大山。即便有些人依然心存敬畏，與以前也不可同日而語。
「須彌山異變，外界不會全無察覺，只是木已成舟，縱然所有尊者加院長一齊出手，也沒有辦法重頭來過。我可以告訴你的是，最安全的辦法就是現在回去，否則一旦真正入山，返程玉盤極有可能失去效用，再沒有後悔的機會。」
「可是，為什麼？」嚴萌又問。
這裡是火山，是三大火修可以超水平發揮戰力的主場，這裏地形狹窄，而且是五對一，甚至可能是六對一。
被人以如此「信賴」的目光注視，夜蓮不覺有些失神，心頭升起一股異樣的感受，好生感慨，好生無狀自嘲。
當然，也可能是更加飄搖。
「難道說，一個小丫頭就可以讓你如此失態？」夜蓮心裏冷笑，不無失望地想道。
夜蓮沒有理會她的質疑，自顧說道：「這是煞氣過重的標誌，你自己也感覺得到。」
夜蓮說道：「至於他們，三個不知自量的火修，一個與藍夢同門，還有一個白痴，情形當然
她朝周圍看了看，神情漸有幾分驚恐慶幸，說道：「還有，為什麼你一點都不怕？」
夜蓮不再理她。
親切的神態，自信的口吻，藍衫女子雖在問，語氣卻顯得異常堅定，彷彿在她看來，一切都是理所當然，不容拒絕。
此時不戰，更待何時！
「蓮仙子姿容不改，著實讓小妹好生羡慕。」
夜蓮嘆息一聲，說道：「真佩服蠻尊前輩，能把一百歲的人教成這樣。」
嚴萌再次問道：「那你幹嗎要帶我？」
「……」
不止何問柳這麼想，許多學子，甚至包括那些以往對萬世之花無限仰慕崇拜的人，也都多少存有這種慾望。
夜蓮乾脆扭過頭，好似在欣賞風景。
夜蓮不知道嚴萌心裏想的什麼，卻能從她的表情里看出，這個心思聰慧卻未經世事的女孩定是歧視自己，不禁有些譏諷。
「一把年紀活在狗身上，不知死活。」
嚴萌的見識不低，很快就通過幾次接觸辨認出，這分明是在火靈力異常充裕之地才能形成的自然火靈，攻擊能力不算可怕，卻勝在不死，擊散仍可重新凝聚，且實力漸有增強的趨勢。
語氣是問話語氣，口吻依然是肯定的口吻，藍靈柔如清水的眼波流轉，耐性等待著夜蓮的回復。她覺得夜蓮可能需要思考一番，揣摩一下利弊得失，權衡一下雙方實力後方能給出答案。
「簡單果然就是強大。」
嚴萌問道：「你到底想幹什麼？」
夜蓮輕輕搖頭，說
她認真想了想，又說道：「好像你吃虧點，這樣吧，我幫你在哥哥面前說點好話，叫他不要太難為你，可以了吧？」
聽了這番話，夜蓮終於轉過身，靜靜地看著打坐休息的嚴萌，目光略顯複雜。
嚴萌漸漸沉默下來，她的修為不是白來，自然能明白夜蓮所講。
有比較方能明白差距，嚴萌此時不得不承認，萬世之花的確擁有自傲的本錢，不是像自己所想的那樣靠臉蛋吃飯，也不是純粹依賴法寶的廢修。
「這裏火靈力雖然充裕，還不至於山外便能凝結出如此多的火靈，其強悍也遠超預料。」
再說了，這裡是什麼地方？
從大勢看，大比一戰改變的不僅僅是學子，還有眾多分院對奪院的態度；此次現身的四大尊者，蠻尊早已亮明旗幟，火尊隨後由觀望改為主動，大地尊者聞風示好，連本來以五雷為首的靈尊態度也變得曖昧；可以說，紫雲道院因此形勢突變，再不是當初的風雨飄搖。
她的話越來越不著邊際，嚴萌也聽得越來越迷糊，乾脆將雜念扔道一邊，問道：「能不能回答我幾個問題？」
「你不幼稚。」
嚴萌想說的話被她噎了回去，心裏想這瘋婆娘病得厲害，講話驢頭不對馬嘴。
至於夜蓮，雖然有十三郎的警告，可大家終不能將她放在與以往那樣的高度看待，憑什麼就不能想
沒錯，蕭十三郎很強大，可他分明志不在此，且從種種端倪可以看出，他身上有許許多多可以借用的東西，比如身世，比如戰道雙盟，比如魔域……
嚴萌斟酌一下言辭，盡量讓自己的話聽起來玄奧莫測一些，問道：「怎麼和傳說不太一樣？」
憑什麼只有五雷這樣想？別人難道就不能動動念頭？
單單是燥熱，自然不能將嚴萌逼道如此程度。自踏上山路的那一刻起，她就察覺得到周圍的空氣里彷彿隱藏著無數看不見的生靈，陣陣憤怒地嘶吼不停都朝耳朵灌入心神，幾欲讓人癲狂。兩側山石中不時有一股股火苗竄出，竟能幻化出各種面孔，朝山路上的人們發起猛攻。
放棄了比較的心思，嚴萌頓時覺得心胸坦蕩起來，索性繼續問道：「還有啊，你有沒有發現後面那幾個……情形有些不對頭？」
王侯將相，寧有種乎？
「一百……」
夜蓮輕聲道：「你多大了？」
比如說：靈尊？
須彌之行靠的終歸是機緣，而機緣這個東西，從來都不是實力所能代表。來這裏的人個個都是天之驕子，誰會認為自己鐵定沒有機緣？
與夜蓮的冷傲高潔相比，這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女人，卻擁有更多讓人敢於嘗試的誘惑。
「呃……你怎麼知道！」
……
夜蓮沒有讓她多等一秒鐘，冷冷給出回應。
「這座山……」
嚴萌顯然料不到學子間的內訌來得如此之快，憤怒站起身說道：「我不怕，他們怎麼這樣……」
「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