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卷 道院鉛華
第三百二十九章 踏須彌（十三）
除半山腰一層浮雲略顯迷離，他們怎麼都看不出這座小山有何奇異之處，更別說如傳聞中那樣飄渺神異，蘊含無數機緣寶藏了。
問題很複雜，結果很簡單，信不信，去不去？
銀髮老者溫然說道：「老夫不是說道院沒有變化，而是這種變化尚不足以大動干戈。須知我等能力有限，每增加一道封印，潛在的危機反倒更大一層。若能維持，還是盡量維持原狀的好。」
逍遙王立即說道：「看看，這麼久才到六個，接下來還不定怎麼樣；再不及時出手，恐怕道院精英損傷殆盡……」
逍遙王寒聲道：「三大封靈之地，戰盟道盟兩處，劇變已經得到證實，道院為三地之首，又怎麼能例外。」
紫煙跟著說道：「樂師兄說的是，我等實力貧弱，跟隨蕭兄徒落累贅，既然不能幫忙，就在此處打坐調養，靜候蕭兄平安歸來。」
十三郎以兩條均顯得匪夷所思的推論安慰他們，說道：「你們現在上山，還是……」
大家都在自問，如果是那樣的話，自己該怎麼做？
一直陷入沉默的院長終於開口，將已陷入爭執的兩人安撫下來，回過頭說道：「可有人抵達山腳？」
銀髮老者贊同說道：「大先生言之有理，單就老夫所知，此次登須彌的學子中不乏才智縱橫之人；別的不說，連姥姥傳人也在其中，又何必過於擔憂呢？老夫以為，或許這就是我等機緣，親眼見證落靈之秘就此揭開，也未可知。」
從這裏看上去，須彌山並不像遠處所見的那樣高大，也不似陣
「沒錯，他敢！」逍遙王罕見地與其保持一致，同聲道。
台階並非筆直而上，而是分成幾段，從這裏看，抵達雲霧之前有兩處轉折，彎角處似乎有些東西，因景象太過模糊難以看得清晰。
冉不驚認真想了想，說道：「厚土之地情形險惡，若是謹慎些，保命或許不難，平安通過卻不容易。」
大先生冷漠說道：「出不出手，輪不到戰盟指手畫腳。即便出手，也自有道院之人負責，無須逍遙王掛懷。」
她做了個抹喉的手勢，溫婉的臉上顯現一縷決絕。
冉不驚的態度極其鄭重，眾人聞之面面相覷，心裏想的都是：「瞧見沒，禍害來了。」
在那裡，冉不驚龐大的體型佔據一角，正靜靜打坐調息。
「要麼是雲層之上有問題，要麼就是這座山沉了。」
大先生神情漸趨冷冽，卻又找不出合適的話反駁，好生憤懣。
十三郎淡淡笑了笑，朝遠處抱拳說道：「不驚兄。」
……
「龍老弟！」
「至於他們幾位，就我沿途所見，多半不在其中。」
「一個大比弄這麼複雜，踏須彌又弄成這樣，道院實在讓人……」
他總算留意到大先生神情不對，略有尷尬說道：「龍某說的是實情，此事宜早不宜遲，道院若是不方便，龍某可以代勞。」
冉不驚老實回答道：「蕭兄慧眼如炬，不知有何見教。」
逍遙王頓時上了火氣，說道：「那就利索點，婆婆
想到十三郎與這兩人的過節，加之夜蓮到現在都沒有出現，幾人不禁升出一個念頭，猜想十三郎會不會悍然出手，直接把冉不驚做掉！
院長權威不容置疑，外人更加插不上嘴，逍遙王張了張嘴，最終沒有再開口。
大先生的話尚未落音，逍遙王耐不住性子說道：「亂象已現，應及時著人入內加強封印。」
要知道，因為魚王被滅殺，他們這行人後面的行程一路坦途，幾乎沒有遇到什麼像樣的阻礙；加之十三郎著急趕路，速度著實不慢。對比起來，冉不驚孤身一人，竟然第一個趕到這裏，可謂不驚而驚人。
須彌山下有石台，形狀寬闊與陣法之外的那個圓台相仿，檯子周圍五座色澤各異光門持續閃爍，漸漸有人自不同的門內走出，仰望山頂。
強者永遠受人尊重，冉不驚一直都很低調，大比戰績雖可圈點，幾大主將仍未太放在心裡。此時見他如此表現，且神情平淡好似沒怎麼耗費力氣的模樣，都不禁心中暗暗震驚，重新做著猜估。
「不能再等下去。」
與樂笙相比，紫煙想到的更多，說道：「學子若在一地，雖說神念受阻不變，總還能想出辦法聯絡；他既然在這裏，那位萬世之花……」
處變不驚，臨危而不亂，冉不驚可謂人如其名，令眾學子更高看其一層，同時在心裏猜測，十三郎打的什麼主意。
「什麼？呃，亂想什麼呢！」
逍遙王越發來勁，忽然瞥見銀髮老者目光曖昧，忙對院長說道：「咳咳，
「他敢！」雖驚詫于老師為何提及五雷，大先生還是立即答應下來。
普通的山，普通的台，普通的台階普通的雲，經歷千辛萬苦才抵達此地的學子們大眼瞪小眼，均不知該說點什麼好。
「又是假象？」
十三郎說道：「師兄言重了，我想問問師兄路上可曾見過幾個人？其情形又如何？」
圓台平整，盡頭處有石階通往山頂，甚是寬闊。台階兩側山石嶙峋且光滑如鏡，沒有雜草藤苔于其上生存。
關於倉雲的傳聞，早已在學子中傳得沸沸揚揚，大家都清楚十三郎與冉家有過仇怨，幾可形容為生死大敵，只是他臉皮厚，死不承認罷了。此時在這樣的地方相遇，十三郎佔盡先機地利與大勢，以他陰狠冷絕的性子，誰都不知會發生什麼。
院長神情如常，說道：「老弟不用在意，老夫近來的確不夠果斷。」
其道侶說道：「沒錯，有了這次經歷，我夫婦已心滿意足，再不敢多做奢想。蕭兄既然著急救人，便抓緊時機為好。」
他的話實在，卻沒有顧及到落在別人耳中何等不中聽，大先生面色微沉，說道：「逍遙王請慎言，道院學子不會那麼容易死光。」
想救人，首先要弄明白人在哪裡，十三郎縱然天大的本事，也不能挨個搜過去。再說從時間上考慮，早一刻便早一分生還的機會，因此他早就想好從趕到的學子中打探消息，縮小範圍。
「等到……」
語氣微轉，他說道：「但在這件事情上，老夫仍堅持
樂笙苦澀回答道：「不論後面有沒有兇險，我都不想現在就上山。」
除此之外，再無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。
十三郎說道：「師兄從厚土之地來？」
將嚴萌等人的名字報了一遍，他說道：「若能相告，我很感激。」
大先生猶豫了一下，說道：「目前僅有六人。」
十三郎笑了笑，說道：「先走先得，仙緣可只有一個。」
「……」
……
十三郎自然也留意到了冉不驚，心裏不知在想什麼，一時沒有回答樂笙的話。
除了他們幾個，趕到圓台的暫時只有冉不驚一人，幾名學子發現這位體型如山的胖子竟比他們還提前一步時，臉上的表情著實有些精彩，難以置信，且透出幾分忌憚。
銀髮老者不以為然，說道：「龍老弟稍安勿躁，眼下不過剛剛開始，不值得大驚小怪。」
樂笙連聲說道：「取笑了取笑了，老實講若不是傳聞踏上石階者多少都有點收穫，我現在就想回去。什麼神獸，什麼仙緣，我是不會去想了。」
樂笙用力揉揉眼睛，說道：「買來的消息再怎麼不靠譜，總不能連山高都弄錯啊！」
大先生問道：「等到什麼時候？」
院長頓了頓，忽而顧左右而言他，說道：「這裏的事情交給眉丫頭，你和五雷去看看魔使，不要出什麼亂子。」
「難道變的只有水靈之地？這運氣！」樂笙心裏泛起小九九，一通暗罵。
冉不驚神態依舊從容，平靜回禮說道：「蕭兄。」
戰術沒錯，只是沒想到，出來的只有冉不驚一人。大伙兒望
「然後？」
真相往往叫人失望，望著眼前這座如一個巨大饅頭一樣坐在地面的山包，狼狽的學子們表情更加狼狽，且有幾分失望。
一問一答，逍遙王本有的一絲愧疚頓時被拋去，怒道：「老靈子，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亂。別以為龍某不知道，此次道盟損失慘重，巴不得別人也……」
有幾人合力介紹，十三郎已不像剛入陣時候那樣茫然無知，察覺到冉不驚面有風塵，且衣衫帶有揮之不去的黃褐煙土，便隨口猜測了一下。
她的話沒有說話，大家都聽出其中的味道，心頭略感沉重。
最後那名學子眼神閃爍，沒有作何表示。
見他沉默，紫煙與其道侶對視一眼，說道：「蕭兄的意思……是不是要……」
其它人的表現與他差不多，紛紛在心裏暗罵奸商可恨，缺乏最起碼的職業操守。他們得到的消息大同小異，均言及須彌山高達萬仞，壁峭如刀寒冽襲人，怎麼會如現在這樣，非但矮小普通，還散發著一股濃濃暖意，如四月早夏一般。
樂笙瞥向石台一側，眼中閃過一絲凶光，說道：「蕭兄要走哪條路？還有，那邊的……」
假如夜蓮沒有和冉不驚同路，再假如十三郎不能從冉不驚這裏得到幾名同伴的消息的話，她們與夜蓮相遇的機會就大大增加。而且幾人都認為，她們遇到冉不驚或許無礙，但是面對夜蓮……
逍遙王說道：「說得輕巧，不稱現在及時補救，非要等到人都死光、事情鬧到無法收拾才出手不成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