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卷 道院鉛華
第三百四十六章 拯救（二）
於是，它們失去了彼此，失去了幼崽，也失去了自由。
……
它們漸漸長大，漸漸感受到生命本能的召喚，覺得似乎缺少點什麼。
他說道：「因為是最後的機會，這次參加融魂的修士特別多，相信你已經留意到這一點。」
十三郎說道：「之前和我同行的那個女子，她的老師最先察覺到火靈之變，籌謀多年後……這件事的後果您也知道，肯定不會那麼容易罷休。」
那麼現在，金烏，真正憤怒了！
「說來聽聽。」
它們覺得，自己會一直這樣活下去，公陪著母，雌伴著雄，追索天道，探求奧秘，永遠沒有盡頭。
此時的它，全然忘記了若非夜蓮開口，十三郎從哪裡來的震撼感慨欽佩，又談什麼忠貞亢烈端莊賢淑。
他怎麼有資格，怎麼有這個膽量，怎麼敢……如此不敬！
很久很久以前，星空中有一對巨大的火鳥，過著快樂而愜意的生活。
「這個……」
十三郎心想此鳥不愧是雀神轉世，打岔時機都挑得這麼准，點頭很老實地說道：「晚輩所知的一切，都自那名同伴口中得來。」
不知不覺，他的敵意消減了不少，心裏想這個人類樣子雖然丑了點，說話倒著實貼心的很，關鍵是很有價值。
它們彼此相伴，恩愛和睦，一起遨遊覓食成長，一起飛翔探尋搏殺，時而歷險逃生，時而得獲機緣，經歷了不知多少歲月變遷，目睹過不知多少悲歡離合，從未分離。
它用那些修士所不能察覺的手段傷害他們，把自己的怨恨稍做發泄。但他也會挑出一些人，讓他們得到
然後，殺死他！
瞎編亂造的話，卻與事實想去不遠，不得不說，這真是天意。
一次融魂一顆種，金烏知道，自己的機會來了。
十三郎微微一笑，說道：「外面那個女人，其來歷不簡單，我既然發現了她，回去便要如實稟報，請人來將她帶走。」
擁有智慧的金烏是可怕的，它不介意人類這樣做，且從中找到了可以讓自己逃出生天的機遇，正在逐步實施。
金烏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對，輕蔑說道：「人類就是這麼陰險，派來的人修為低資質差，生怕出什麼紕漏。」
聽了它的話，十三郎覺得好像被一條毒蛇咬中動脈，心臟猛的收縮。
「有！」
十三郎搖搖頭，說道：「我不知道。您也看出來了，我的修為太低，沒資格接觸到這種機密。」
再沒能擁有過。
金烏感應到整個過程，自然知道他講的都是實情，思來想去不知該拿什麼話應景，支支吾吾說道：「這個我已知曉，你怎麼知道她是我的……」
於是，它們撫育出幼崽。
十三郎回答道：「開始的時候不知道，後來聽我的同伴說前輩道侶化足融於一身，晚輩心神震撼感慨欽佩萬分，深深為其忠貞亢烈賢淑端莊所折服，聯想到它是一條……」
十三郎心想你大爺啊，小爺死不死還不是你一句話，真當我是傻子。
辦法不是沒有，將這個人類重新投入輪迴，利用輪迴之力洗去人類特有的烙印
十三郎繼續說道：「仙人不知出於什麼想法，要把這幾個封靈之地徹底封死，且嚴令各處鎮守勢力不得輕舉妄動，只等他們降臨的那一天。」
……
金烏不想聽下面那些凄慘的字眼，打斷說道：「碧兒自然忠貞亢烈賢淑端莊值得人震撼感慨欽佩萬分……」
為了讓自己保持憤怒但又不至於被憤怒沖昏了頭，為了讓對方不起警惕從而給自己帶來更多愉悅，它說道：「我很樂意傾聽你的建議，說說吧，我的朋友。」
它們自由自在，快意恩仇，它們攜手永不棄，它們習慣、並且喜歡這樣的生活。
以事實嫁禍，以事實為自己辯解，說的都是事實，辦的全是惡事，僅僅是言辭變通一下，經過小小的一點加工，十三郎成功的由一名偷雞摸狗的賊轉換成急公好義的救命恩人，實可謂是妙手天成，哪裡是金烏那種生搬硬套所能比。
然而放棄不等於忘記，眼前這個小小的人類，連螻蟻都沒有資格相比的人類，竟敢揭破它最沉痛的傷口，竟敢觸及堂堂神鳥的逆鱗。
「賤貨！」
於是，禍從天降。
現在是非常時期，金烏勸說自己要忍耐，要拿出把青草當靈芝的精神慢慢積累，直到自己能夠一舉脫困的那天。
……
陰謀詭計就像搏殺技巧一樣，是需要時刻磨練並且不斷實踐才能提升的，窩在封印里自個兒琢磨，別說幾萬年，幾十萬年也是個粉嫩，永遠成就不了厚黑。
金烏目光再閃，猶豫了
金烏的目光微不可查的一閃，問道：「什麼時候？」
如果說，金烏先前表現的憤怒是演戲，是狡詐，是它不得不放棄尊嚴、不得不向人類學習的為尋求最終勝利而使用的手段。
金烏低聲咒罵幾聲，溫和的聲音道：「還有別的嗎？」
十三郎說道：「首先我要告訴您，這一次融魂，是人類修士最後一次嘗試了，無論有沒有人成功，以後都不會再有修士進來。仙靈殿已經頒布仙人諭令，把這幾個因您給人類帶來重大隱患……別誤會，我沒有不敬的意思，是他們這麼講。」
冷漠的話音沒有一絲感情，它此刻的殺機被任何時候都更加濃郁，卻只表露出平靜。
他說道：「如您所願，我盡量簡短。」
可憐的金烏永遠都不會意識到，它的強大從來就不是、也不能依靠人類的特長，它絲毫沒有想到過自己面對的是誰，如今這般裝模作樣，是實實在在的畫虎不成反類犬，魯班門前弄大斧，丟人丟到姥姥家門前的那條地溝。
它在心底發誓，自己一定不能要讓這個人類死，一定要把它留下，與自己一起度過不知會持續多少年的苦痛煎熬，直到能夠離開此地的那一天。
做這些事情的時候，金烏悄悄積蓄力量，將自己隱藏在人類眼皮底下，讓他們生不出警覺，或者說，警覺遠遠不夠。
正如人類不願做一隻鳥那樣，金烏永遠都不願意捨棄自己的肉身，唯此種情形下例外。
為了自由，為了活下去，為了讓愛侶不受煎熬，它寧可放棄復讎。
道
十三郎肯定回答道：「當然有必要，我要講的這些，都與您息息相關。」
言罷他想了想，補充說道：「機緣巧合，晚輩無意中救了您的愛侶，也不枉它一世忠貞節操，就不用謝我了。」
以往與人類的戰鬥中，金烏充分體會到陰謀的可怕；數萬年封印，讓它有足夠的時間總結得失，並且學習。它壓下對人類的憎恨，小心翼翼地將憤怒維持在不讓人懷疑的程度，並且嘗試順應人類的意願，與之融魂。
「廢話，派個化神被你奪舍，恐怕再沒有人制服得了。」十三對融魂有了深一層了解，心裏默默地想。
它們漸漸強大，強大到足以縱橫四方，強大到有資格要求更多，強大到不像以往那樣謹慎。
……
前幾年，金烏又得到一個讓它為之狂喜的機緣，有一名人類修士，呃，一名女修，竟然將元神深入到自己身體之內！更重要的是，她竟是天生的火靈體，其火脈之純凈，幾乎讓金烏生出「老天終於開了眼」的念頭。
數萬年封印，除讓它積累了比山高、比海深的仇恨怨念，也培養出幾分以往不曾有過的耐心，還有智慧。
臉上帶著真誠的微笑，十三郎認真說道：「在說出建議之前，請允許我為您介紹一下外界的局勢。」
他找到機會，將混合著愛侶殘魂的一絲意念送入火靈之
然後又劇烈回彈，恢復到原本的模樣。
「不行！」金烏陡然變了臉。
在它看來，眼前這個人類如以往的那些人一樣，許下種種承諾，勾繪無數美好，用意都是一樣，要分去自己的魂源。
近乎無盡的歲月瞬間即過，金烏的眼裡露出追憶與滄桑，隱埋了無窮的憤怒與怨恨，只餘下嘲諷與譏誚。
「您的睿智……好吧，說正題。」
不知是否醒悟了過來，金烏憤怒喝道：「又是她？！」
十三郎回答道：「我聽說另外兩處封靈之地產生異變，戰道雙盟損失慘重，已經上報仙靈殿，請仙諭加強封印。」
「令人尊敬的遠古生靈，您的睿智就像太陽，照亮了整個天空。」
「有必要嗎？這麼多年過去，要說到什麼時候？」金烏疑惑地問。
金烏冷哼一聲，說道：「你繼續講。」
他竟敢說要拯救自己？他要給自己自由！他竟敢提到自己的愛侶！
太假了，實在是太假了！
這個說法合情合理，金烏點頭說道：「還有別的消息嗎？」
金烏想了想，說道：「長話短說，你的修為太差，沒辦法在這裏存活太久。」
這樣的人，是唯一有資格讓它狠下心放棄禽類肉身，去奪舍成為人修的人。
變成人類，後患無疑是嚴重的，金烏的這個魂魄奪舍成人，意味著將來它把分魂解救出來時，很難有機會複合。換句話說，它將變成一人一鳥，是不完整的，修為將永遠達不到以往那種程度，自然也談不上報仇。
「自由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