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卷 道院鉛華
第三百四十八章 拯救（四）
十三郎冷冷望著它，彷彿看一個傻子。
清麗脫俗的面容上寫滿憐惜，紫依靜靜地看著十三郎，眼神複雜。
她還不能適應身份的轉換，又說道：「金烏之火對我意味著什麼，你是知道的，就當我閉關修鍊，至於在哪裡，又有什麼區別。」
蜘蛛警惕的觀察著周圍，沒有留意到波紋消失后，身下的雕像正在發生變化，一些不算好的變化。
……
「糟糕！」
下一刻，雕像陡然睜開了眼，人面與蛇面均都張開口，發出嘶吼與嘆息交錯的聲音。
「謝謝，你道出了我的特長。」
在他身邊，體型明顯瘦了一圈的胖胖閃電般探出長舌，將毒液注入釘子周圍。隨著一陣青煙升起，鐵槍上盤繞的血絲緩緩融化，金烏痛苦的嘶鳴在腦海中響起，那顆鐵釘顫動了幾下，又被他拽出一些。
「為什麼！為什麼靈源被毀掉一個，是誰乾的好事！是誰！」蛇頭嘶聲怒吼，咆哮的聲浪在大殿內回蕩，引起陣陣轟鳴。
「呱呱！」天心蛤蟆好生驚詫，叫了兩聲后啪嗒摔倒在地上，人事不省。
「我會的，老師放心！」他大喊道。
十三郎竭力讓自己的呼吸平靜一些，說道：「是我的老師。」
待兩人答應下來，院長看了看周圍，說道：「都回去吧，各忙各的事。」
「說得對，必須小心謹慎！」金烏立馬響應，大約是擔心碧兒受到連累，不得不與十三郎陪葬。
「肯定？」
……
十三郎說道：「聽明白了。」
一隻五彩蜘蛛在神像上結著網，動作不緊不慢，卻不是因為悠閑。這裏幾乎沒什麼生氣，無論它們勤勞還是懶散，都沒辦法讓自己的身子圓潤起來；殿內冷清且死氣沉沉，連空氣都散發著腐朽的味道，好似將要入土的老人。
院長點了點頭，說道：「既然如此，老夫壽元所限，已不能繼續擔任院長之責。稱著你們幾個都在，老夫現在就宣布，由眉丫頭擔任第一分院院長，爾等可有異議？」
兇悍與強大，是野獸賴以存活的不二法門，是叢林法則的終極與最直觀的體現。蜘蛛察覺到這點之後便留了下來，寧可忍受時常飢腸轆轆的日子，也不肯離開。
院長微微皺眉，聲音微沉說道：「此事對整個靈域都有重大意義，不可計較出身；夜蓮以學子身份登須彌，一切合乎規矩，門戶之爭，休要在提及。」
就在蜘蛛猶豫要不要離開的時候，連續五道裂紋出現，雕像自腹部升起一縷光，直衝頭頂。所過處，那座本散發著死寂意味、看去如石頭無異的雕像身體……活了過來！
它將利爪輕輕一彈，火海漫卷兩分，一條紫色倩影徐徐而來。
金烏的智商尚不足以理解這類便宜話，頗有些興奮地說道：「把你的老師連同本體一起送到陣法里來，本尊收其為徒，傳她無上真火。」
回過頭，他朝五雷說道：「接下來有什麼打算？」
……
五雷在一旁回答道：「還算穩定。」
「確定。」
「穩住，千萬不可動用靈力，一絲都不行！」
「你確定不改主意？」金烏問。
院長沒有回答廖湘眉的話，淡淡的語氣道：「夜蓮情形如何？」
紫依走上前，輕輕摟了摟十三郎肩膀，說道：「珍重！」
金烏皺了皺眉，似有些疑惑，隨即又搖了搖頭，說道：「本尊錯了，重要的不是關係，而是在乎。不管什麼人什麼關係，只要足夠在乎，自然就放不下。」
彷彿一隻被烙鐵戳了屁股的狼，十三郎全然不顧金烏的眼睛瞪得有多大，說道：「難怪會被仙人抓起來，腦子全是筋肉！想做我師祖，你有這個資格？」
十三郎破口大罵道：「我想你老婆！」
……
那一刻，十三郎如墜冰窟，一顆心沉到谷底。
十三郎抬起手，狠狠地揉了揉雙眼。
金烏感慨地嘆息一聲，說道：「她是你什麼人？」
幾個人朝院長說話，看的卻是五雷尊者，目光隱隱透出冷意。五雷表情平淡，微微一笑說道：「幾位不要再爭了，弟子早已放棄此念，不會發出戰令。」
……
十三郎悶悶酸酸的聲音答應著，發出怒吼。
本能告訴它，這是一場機緣。
聽他這樣說，幾名尊者反倒為之一愣，好似掄起大鎚用力砸下去，結果卻落到一堆棉花里，心頭空落落沒個實處。震驚疑惑后，幾人臉上都有些訕訕，互相看了看，不知該說點什麼好。
惱火于自己不夠狠毒，他說道：「反正你懂的。」
「剛得到機緣，怎麼就死了呢？」意識消散之前，大蜘蛛默默地想。
金烏失笑，說道：「我喜歡你的態度，假如相處的時間長，或許真可以做個朋友。」
「師尊小心！」
十三郎默默失語，心裏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，無一條有用。
看得久了，十三郎漸感不安，眼神卻越發兇狠。
看得久了，金烏漸漸平復，面色趨向和緩，還帶著意思曖昧的神情。
「老師鄭重。」
五雷躬身施禮，誠懇說道：「多謝老師。」
他的神情轉正，肅然說道：「五雷與卓犖為我道院正副主將，更要盡心儘力；一不可讓人小覷道院，亦不能只求殺戮，令精英學子折損太多，你們可明白了？」
便在這個時候，沒有任何徵兆的，空中突然出現一道波紋，以不可想象的速度鑽進雕像的身體，再也看不到蹤影。
「這就是本尊的條件。」
火尊說道：「弟子也認為，應該等下去。」
沒有人說話，嚴萌牽著小紅的手半偎在廖湘眉身旁，不時以目光朝蠻尊示意，因始終得不到回應，與小紅一起不滿得撅著嘴。另一側站著的赫然是藍靈，看起模樣，除了精神有些懨懨，似已從混沌中清醒。
金烏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意思，笑著說：「本尊何須問你。」
語氣中略有滄桑的味道，老人自語說道：「老夫要看一看，這小子到底在搞什麼鬼。」
「那也不錯，拐彎親。」
五雷再次施禮，說道
金烏說道：「那麼你的意思……」
五彩蜘蛛嚇了一跳，八條長腿瞬間展開，擺出撲擊防範的姿勢。它心裏想什麼飛蟲竟然這麼快，要是被它撞進我的網，恐怕不太好對付。
唯院長神情不變，說道：「你確定放棄這個機會？」
十三郎苦澀一笑，問道：「你怎麼看出來的？」
休息了一會兒，蜘蛛吸收了不少氣息，身體再次充滿力量，伸展了幾下腿肢準備繼續工作。那股氣息可以幫助它成長，卻不能讓它脫離食物，相反，它的胃口越來越大，消化卻越來越快，好生犯愁。
「是嗎？呵呵，你這個人倒也有趣。」
金烏猶自不肯罷休，說道：「真的不用想？」
十三郎有氣無力回應道：「說吧，閑著也是閑著。」
幾大尊者紛紛點頭，暗想這樣的事情假如連個典禮都不辦，實有損道院顏面，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。
「好孩子，別再想了。」
這張網花費了它很多功夫與精力，若再被難纏的獵物撕碎的話，會帶來很多麻煩，也不知道為什麼，這裏的獵物比蜘蛛記憶里的那些要強悍得多，雖然它比以往更加強悍，卻屢屢失手。
金烏咆哮著，一面不忘叮囑十三郎與紫依，說道：「這根主釘拔出來的那一刻，九宮陣法會有個極為短暫的缺口，本尊再以命源發動神通，才能將紫依丫頭接進來，主意把握好時機，千萬千萬不能出錯。」
那隻蜘蛛沒能聽到這一切，蛇頭睜開眼的時候，它和它辛苦結成的那張網一起，突然化成了灰，又化成……什麼都沒有的虛無。
一縷紅線與一縷灰芒在最後的瞬間飄出，紅線鑽進十三郎的身體，灰芒卻落入到胖胖的口中，金烏混合著得意與驕傲的聲音傳來，彷彿在賣弄自己的深沉。
紫依提醒著金烏，對十三郎說道：「不要擔心我了，倒是你一個人在外面，切記行事謹慎有度，不可好勇鬥狠才好。」
將大家的目光收攏后，院長說道：「外域沙場即將開放，各分院該做些什麼都有規程可走，無需老夫細說；只要切記，此次沙場與以往不同，切記安排妥當。」
大先生面色微凜，搶過話頭說道：「老師，蕭十三郎尚未歸來……」
氣氛過於沉重，小紅終究小孩子心性，熬不住打了個哈欠；廖湘眉有所察覺，拍拍她的腦袋后抬起頭，輕聲道：「師尊，要不讓萌丫頭帶小紅回去？」
蜘蛛聽到雕像裂開的聲音，心裏漸漸湧起恐慌，它本該理解不了這種聲音的含義，然而在這一刻，它忽然就產生了意識，想到萬一雕像塌掉的話，自己該如何是好。
金烏回答道：「你迴避了所有與她有關的話題，可實際上卻是因為她而來，若不然，憑你一個小小的人類修士，怎會生出與本尊談交易的想法。」
「此外還有件事，老夫想稱這個機會安排下去。」
山上仍不安靜，隱約可聞轟鳴陣陣，原因不明。蠻尊大先生等
「直覺告訴我，你想的主意一定很臭。」
「好好活著，為師等著你來。」
五雷尊者孤零零立在一邊，面色冷峻，沒有任何表情。
一人一鳥一小一大，眼裡都寫著「不服試試」這樣幾個字。
院長打斷他的話，平靜的目光望著五雷，說道：「古約不可廢，你打算何時發出戰令。」
毫光大放，鐵釘離體被十三郎收起的那個瞬間，一圈灰濛濛的漩渦自創口中升起，迅速放大化作一隻數丈長的虛影，一股洪荒氣息轟然散放，蘊含的威壓與桀驁，幾可令天地為之失色。
「……」十三郎不知該說它什麼好，乾脆抿緊了唇。
金烏好似變成一個八萬歲的老太婆，喋喋不休規勸道：「我建議你再想想，好好想想。」
金烏哈哈一笑，說道：「那麼，到底要不要聽呢？」
十三郎沉默片刻，說道：「金烏一出，老師的事情，不過是舉手之勞。」
「不再想想？」
蠻尊忽上前一步，說道：「此舉不妥，融魂本就從來沒有人成功過，誰成誰不成如何說得准，蕭十三郎既然還在裏面，說不定也有機會成功。」
金烏本想說我當然夠資格，轉過頭一想自己幹嗎要和他糾纏這個，憤怒咆哮道：「你大胆！」
十三郎靜靜地望著金烏，久久沒有回應它的話。
金烏望著十三郎，眼神竟變得純凈起來，細看似還透著幾分柔和。
更多的還是堅決。
「你們都要忙，現在就只有老夫無事可做，當然是由我看著。」
「咔！」的一聲輕響，雕像上出現一道裂紋，很細小，卻給人以無法愈合的感覺。
許是精神過於緊張，堂堂金烏的聲音竟有些顫抖，不小心對利爪的禁錮有所鬆弛，鐵釘頓時如同聞到血腥味的蒼蠅一樣，猛的一沉。
「沒意思？沒意思是什麼意思。」
「對，好好活著，好好修鍊，好好幫碧兒修鍊！」
「封神釘是大殺器，但它傷人傷己且容易暴露，在沒有足夠修為前不能輕易顯露，本尊贈你一絲真火，生死關頭當可救你一命！紫依丫頭既然答應過給這個小東西造化，本尊就替她圓了這份承諾，以免道心有損。」
紫依軟軟靠著金烏的爪子，柔和的目光望著十三郎，說道：「跑了這麼些年，我無時無刻想的不是尋找祖父下落，如今不但脫去一劫，還有機會藉助……師尊之魂修鍊真火，是我求也求不到的機緣。」
「越是這樣，本尊便越是不能放她走。」
蜘蛛在網上爬行，生慢絨毛的長腿靈巧地搭著線，將破損的蛛網修復。它的生命還在持續，需要用勞動換取食物，尚不能如懸挂蛛網的雕像那樣，恆久沉睡。
……
金烏忍著劇痛，一面以最最精純的魂力阻止鐵釘回落，嘴裏說道：「封神釘專鎖元神，一旦感應到靈力波動威力便會大增，本尊幫不了你什麼，只能靠蠻力硬拔。」
「肯定。」
廖湘眉隨後道：「弟子認為，
久未開啟的山門打開，吱吱呀呀的聲音與空氣摩擦，好似滲到人心裏去，大殿中，一座巨大的雕像安靜地豎著，神情栩栩，終難掩歲月風塵。
弄巧過多即為拙，這場奇怪的談判進行在現在，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。
「真的開始了……」美女面孔吁聲嘆息，似乎知道的更多。
祭台上，十三郎憔悴的臉上布滿疲憊，目光死死盯著那顆徐徐升起的鐵釘，絲毫不敢鬆懈。
十三郎平靜與之對視，臉上全著狠倔。
「呃……」
「不要再想了，本尊有個提議，可以將我們三個的問題都解決掉。」
金烏立即介面道：「沒錯，丫頭放心，將來為師出山後，一定掃平道盟，找回你祖父。」
「沒聽明白嗎？」金烏好意問道。
「重要的不是身份，而是關係。想不到，人類之間竟也能發生這樣的事。」
唯一沒有說話的靈尊開口道：「弟子以為，至少應多等些日子。」
天空突現密雲，片刻間便彷彿壓到頭頂，絲絲電光于雲層里跳躍，悶雷聲聲，隨時都可能降臨。同時利爪上的創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，血肉合聚，經脈相連，一絲絲肉芽也隨之生長。
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，這隻蜘蛛發現了神像的奇異，它所在的位置應該是神像的頭，裏面似乎釋放著一股特殊的氣，吸收到身體里之後，蜘蛛覺得自己比以往強大了不少，體型也變得更大，還更加兇狠。
十三郎朝它揮揮手，說道：「我這就回去，把須彌之變昭告天下，再找個擅長煉魂的前輩，將碧兒給……」
金烏黯然說道：「不了，紫依丫頭講的沒錯，此時的我離開這裏，沒有足夠的能力救回本體，反倒引來仙人圍剿，還是留在這裏，安心修鍊的好。沒有封神釘鎖魂，本尊便可慢慢恢復，不急於一時。」
院長說道：「那就好，著人守候著，如有什麼需要，當全力籌備。」
發了半天狠，十三郎終究沒能說出下面的話。
「小丫頭，你自己決定。」金烏淡淡吩咐道。
鐵釘長達數丈，如同一桿長槍死死釘在祭壇，拔出來的部分上布滿血絲，如同一根根絞不斷的筋連接在爪子內。傷口處不時有火焰跳躍，卻好似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禁，沒有傷及十三郎的身體。
「老師……」
十三郎兩眼通紅，指節被他捏的發白又透出青紫，死死扯住下沉的槍身，大喝道：「胖胖！」
「傻鳥，做好你的事！」
「沒意思就是沒意思，還能是什麼意思，連沒意思是什麼意思都不懂，莫非你是個白痴！」
金烏之強悍，實在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，天心蛤蟆的毒液連石頭都能瞬間化成灰，用在它最柔弱的血肉上效果卻只是一般，至於那一層厚達數寸如堅甲一樣的皮，胖胖只能望而興嘆，沒有半點傷害的可能。
談判進行到現在，十三郎利用碧兒之魂魄，一直死死掐著金烏的命
大先生眉頭微挑，說道：「只怕為他人做嫁衣。」
十三郎說道：「不用了，我和你媳婦是朋友，很要好的朋友。」
「傻鳥，沒事兒不學好，賣弄風情。」
五雷都沒了意見，其它人還能說什麼，幾大尊者紛紛表示贊同，隨後與廖湘眉客套一番，略說了幾句恭賀的話。寥寥數語間，事關靈域未來格局的道院院長之位，以近乎兒戲的方式確定下來。
「放……」金烏大怒，險些當場失控。
「我……你……」
「不要這麼講。」
院長頷首說道：「不必謝，有人融魂成功，此乃道院之幸，理當盡心栽培。」
大局已定，院長遂說道：「我們紫雲城，與一般宗門大派有所不同，不講太多虛禮，然而院長更迭終究是大事，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。等過了這陣子，老夫傳諭天下，邀請各分院執掌和一些老朋友過來聚一聚，也算有個交代。」
完成一部分工作后，蜘蛛來到雕像的側面，如以往那樣在蛇頭的位置停下來，一邊調整呼吸，一面好奇地打量著什麼。
……
「融魂怎麼可能兩個都成功，時間已過去十天，不必再等了。」
金烏堪稱「和藹」地朝他笑了笑，說道：「要不要聽？」
事實上，十三郎根本不能確定金烏能否殺死自己，或者換個說法，是否有能力在殺死自己的同時不影響到他的妻子。他在賭，賭金烏做不到，同時也賭它不敢與自己賭。正如之前說的那樣，只要足夠在乎，自然沒辦法放下。
金烏冷冷地望著他，滿臉凶暴。
紫依沒有猶豫，身軀飄動化作一片紫色的雲，如蝴蝶般飄進虛影內，輕柔的聲音帶著憐惜的味道回蕩在空中，久久不絕。
須彌山前，走了玄靈子與逍遙王，來了四大尊者，多了幾人，反倒越發冷清。
按照奪院規則，夜蓮既已融魂成功，五雷便有了挑戰院長的資格。所謂打算，指的便是這一條。
他的兩隻腳踩在金烏的爪子上，雙手握住那根足有杯口粗的鐵釘，手臂上青筋暴起，正拼盡全力將其往外拔。
「給我起！」
「該死的！血魂子，本尊與你勢不兩立！」
大先生微愣說道：「蕭十三郎怎麼辦？」
十三郎聽了答應著，說道：「你真不出來？」
過了一會兒，另一道裂紋隨之出現，之後又是一道……
虛影內，金烏焦急的聲音里透著驚喜，嘶吼般叫道：「本尊氣息不易顯露太久，缺口馬上就會合攏，快！」
「沒意思。」
虛影重新化作漩渦，于利爪創口彌合前的霎拉，閃入其中。十三郎愣愣地望著這一幕，右手下意識地伸手去撈，只抓住了虛無中的一縷風。
「那是你叔伯。」十三郎說道。
嚴萌楞了一下，張了張嘴巴，終沒有說話。
十三郎嘲諷說道：「你自己留下就好，何必拖著老師。」
「嗤！」
十三郎望著快要露出槍尖的鐵釘，神情有些落寞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