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鍛仙》第四卷 外域沙場

第四百章 亂局有尾

第四卷 外域沙場

第四百章 亂局有尾

高處的水流仍在下落,被無形而狂暴的力量所阻,又與下方激射的水流相碰撞,形成更加劇烈的衝擊。
歷史上,大修士最易入魔,原因正在於此,這裏的魔不是靈魔的魔,而是徹底失去人性,成為真正的魔頭。
「連小妞都這麼不要命,瘋了嗎?要比狠的話,讓少爺陪你們好不好,老子吃不消啊!」
……
數條身影朝八方飛射,萬千魔魂化作飛灰,牙木一路大口噴吐著鮮血,心裏不斷發出哀嚎。
來人給以肯定的回復,又問道:「你想去見他?」
又見清清溪水流,燕墨心裏卻生不出半點清幽雅緻意,只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場。
奇怪的是,疼痛中的燕墨覺得自己格外清醒,目光直直地望著走過來的人,說道:「小木是我弟弟,你見過他沒有?」
碰撞之後,現場一片狼藉。
「我沒有食言,燕木在前面等著你。」十三郎抽出手掌,眼神凌厲中混著一絲疑惑,暗暗皺起眉。
千米飛瀑傾瀉而下,灌注下來的水流如洪濤倒掛,其勢非筆墨所能形容。
彷彿在為它療傷。
下一秒,無數神通交匯在一起,發出一聲震撼天地的爆響,連續三圈波紋回蕩,山谷內的殘餘妖靈一掃而滅,距離爆發核心千米之外的護衛與妖將被衝擊卷中,如落葉一樣被埋進土裡,生死不知。
「狠毒?老身怎麼比得過你!」老婦人厲聲回應道。
連續三次碰撞,一次比一次沉悶,一次比一次猛烈,水珠互射后碎散成最微小的顆粒,又發生連續不斷的碰撞,直至化作水汽,甚至虛無。
作為緊挨著人間最強修士的那個層次的人,大修士的戰力最不好估量,很難給出準確的劃分與界限;他們初步掌控了天地之力,而不是如低級修士那樣僅僅被動的領受,他們中的強者,隱約摸索到世界的規則,一道意念都可能具備很大殺傷。
現在好了,燕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想念燕木,比任何時候都希望快點見到他,再一同離開。
來人的回答讓燕墨難以理解,心口卻好像被刀挖去了一塊,傳來陣陣劇痛。
「小姐!」燕不離倉惶大喊,聲音透出驚恐。
「呃……謝謝你……」燕墨眼中顯露出一絲掙扎,最終還是伸出手,握住了來人的手。
魚兒極為幸運地躲過了水流的互射,從而逃過一劫,卻要承受生生渴死的結局。
「劍奴,給我斷!」
來人搖著頭,說道:「只能你去見他。」
亂妖瀑從來沒有這麼亂。
他握住了來人的一隻手,就無法再握住另外一隻,心口陡然一涼,燕墨眼神驟然閃過清明,又迅速黯淡下去。
燕墨驚喜的聲音說道:「就是他,你知道他在哪裡?」
動的極致就是靜,它就像一條完全靜止的河,垂直豎立在磁山前,又好似一道遮面的紗,將少女的幽夢掩在其中,阻擋無數窺視的目光。
「它還不是神祝,僅僅是我掉咔吧一百四十七個部落凝聚的族之祝福,老身倒要看看,你怎麼滅我咔吧神傳!」
然而今天,萬年平靜的亂妖瀑失去了平靜,成為被蹂虐的對象。
還有一些人,比如老婦這樣的特殊修士,其本身就不擅長戰鬥,修為雖是標準的大修士修為,戰力卻有可能連普通元嬰都不如。就拿燕墨來講,讓他以全盛狀態與老婦打一場,勝負生死還在兩說之間。
看一眼可殺人,想一想便受傷,這正是化神修士最恐怖之處,大修士若能將此路打通,破關進道,便成為人間至尊。
幾乎在同一時間,他突然生出一股怪異的感覺,好似弟弟就在前方招手,呼喚他快點去與之匯合一樣。
燕恢恢感受到那股如天空降臨般的壓力,臉色蒼白如紙,揮劍疾斬。
來人認真思索片刻,反問道:「是燕木嗎?」
水簾厚重不可測其深,假如仙人有閑,于任一時刻截其面出來稱量一下,水流重量怕以萬噸計算,加上高空墜落生成的衝擊,簡直如天威一般。
「小木?是你嗎?」
被打到空中后,燕墨非但沒有迷失,反倒變得無比清醒,執念消除的他就像獲得重生的罪人,剎那間想到了很多。
說其偽,是因為他的身體里還有一股無法化解的力量,不停地朝元嬰發起衝擊,試圖將其毀滅于無形。
一路狂奔,當路過這條熟悉的溪流,發現之前戰鬥所留下的那些痕迹后,燕墨心有所感,勉強壓下去傷勢頓時爆發,轟然坐倒在地上。
「師妹……」燕恢恢神情微楞,手臂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,動作不覺便慢了半拍,歪了那麼幾分。
……
目力不可視的白霧中,飛瀑好似一條被徹底激怒的巨龍,狂暴的衝擊聲在山谷中回蕩,良久不覺。直到雨霧散盡,人們再看向那條恢複原狀的飛瀑的時候,赫然發現那方水潭依舊沒有灌滿,以至於順流而下的河水倒流回來,與白龍一起回補。
鮮血尚未吐盡,燕墨淚雨磅礴。
此時的燕墨只餘下一個念頭,找到燕木,帶著他離開這個地方,躲道一個無人知曉的角落,安安穩穩度過餘生。
剎那間,一片覆蓋數千米的白霧升起,周圍林木徹底摧垮,下方水潭好似被一顆天外而來的隕石砸中,生生下沉了三尺。
忍著身體的傷痛,放下對燕恢恢的恨,也不管別人怎麼看怎麼想,他拋開戰場上的一切,掉頭就跑。
「你要殺我!」
神師再如何沒有攻擊力,一身法力總不是擺設,老婦那一拐直接敲在他的后心,哪有那麼好挨。
現在好了,自打燕恢恢不知何時安置在他體內的禁制爆發,逼得燕墨以身體接下老婦人的一拐后,他心裏明白,自己終於得到了解脫,再不用為那兩個字憂心。
……
三百年煎熬,三百年期盼,三百年的守候,以及最終做出那個讓他難以回頭的決定,全都因為那兩個字。
三道波紋紛沓而至,如同三把平快且厚重的刀,斬斷萬丈飛龍,深深切入到山腹中。裹挾巨大能量俯衝而落的水簾被生生截斷,隨後更如地底爆發的洪漿般炸裂,飛散八方。
狂風暴雨般的攻擊與此時降臨,老婦神術被破,本就蒼老的面容更加衰敗,再無一絲血色。她咬牙一拍手腕,摘下那串由數百串手鏈糾結而成的巨大手鏈,揮手朝燕恢恢拋去。
……
燕墨面帶難色說道:「我受了傷,能否讓他來找我?」
「你……」心臟被活生生捏爆,生機流失得太快太快,燕墨來不及說出一句完整的話,便已死去。
這個世界很大,有的是地方可以活命,他們是元嬰期的高人,在兇險的妖獵森林內部也有自保之力。
咔擦一聲,那支難以收回的飛劍斷成兩截,燕恢恢張嘴噴出一口鮮血,換來心頭剎那間的清明,他左手掐訣右手持著斷劍,閃電般在周圍連斬三十七劍,劍劍如山。
他想到了自己的過去,想到了師尊,也想到了諸多死去的族人,還有降臨之戰的那幕血腥。
原因是,他永遠永遠失去了進階的機會。
來人點頭,伸出手說道:「抓住我,我送你過去。」
「七情不可能有這般威力,他到底中了什麼神通,神智迷失到此種程度?」
幾尾紅魚被飛濺的水流送到遠方,落地后依舊在蹦跳掙扎;它們的嘴巴不停開合,彷彿在質問,是誰引起這場禍事。
轟!轟!轟!
燕墨無奈說道:「那好吧,你願意帶我去?」
「咔吧神祝!」燕恢恢發出尖叫般厲吼,掌中斷劍瘋狂舞動,面孔抽搐,好似陷入癲狂之中。
不僅如此,他還傷得不能再傷,只差一點就會肉身崩潰,餘下同樣重創、氣息奄奄的偽元嬰。
……
「不是我,小木是誰?」
「老不死的東西,我殺了你!」
萬念俱灰下,他做出一個誰都預料不道的動作:跑!
「你這個瘋婆子,你知道本座不會先殺你,故意用族人的命拖延時間,你好狠毒的心腸!」
偏偏這個時候,一條瘦弱單薄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,帶著熟悉道不能再熟悉的憤怒,略有些陌生的輕蔑還有不恥,對他大叫。
……
一擊之下,連天地都要受到傷害,這就是大修士的力量。
還是那句話,階位差距如同天塹,大修士就是大修士,哪怕一道神通都不會,也不是可以輕易招惹的存在。
然而,即便以最嚴苛的標準衡量,發生在亂妖瀑山谷的這次碰撞,絕對超出了大修士所能達到的極限,威力直逼化神。
燕墨是一名隨時有可能踏入大修士行列的中期強者,然而就是這「隨時」兩個字,生生壓制了他將近三百年。
不是每個大修士都能達到,嚴格來說,僅極少數人有機會觸及到那個層次的邊緣;極端情形下,大修士中的弱者非但不能領悟意境,反倒因為神魄迷失,進而迷亂于茫茫心海,永遠失去達到彼岸的機會。
就連燕恢恢都不知道,燕木其實是燕墨的弟弟,此次叛變,燕木一直有不同意見,還曾數次勸說他不要這樣做。然而當時燕墨認為弟弟道途已經終結,自然沒有了爭雄的勇氣,哪裡肯聽他的話。
神師,其實是一種悲哀的存在,除了神術,他們幾乎用不出像樣的神通法術,甚至連法器都無法操控;老婦人兩次作為載體施展神術,精神萎靡達到極致,這串遠比十三郎所得的骨鏈粗大得多的鏈子,就是她最後的手段,也是絕殺手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