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卷 外域沙場
第四百一十一章 感恩
「為何這麼說？」
「老師說的。」
大先生笑了笑，說道：「這句話若是用在你身上，或許更合適些。」
「他是道院的人，你們自己弄。」逍遙王隨口回應道。
隱隱感受到了什麼，夜蓮微微躬身，誠懇說道：「蓮兒知道了，一定不負老師教誨。」
夜蓮黯然回答道：「蓮兒明白，老師要替蕭師兄磨劍。」
臨分手的時候，玄靈子目送大先生的背影遠去，湧起無限感慨，落寞說道：「想不到，時隔數百年，道院竟又出現一位有資格踏上升仙台之人。與之相比，我等實在是……」
不待夜蓮回話，大先生聲音突然變得冷漠，說道：「講這些，對你的道心或有小助，實際上卻是為了幫他，你可明白？」
大先生望著逍遙王笑罵道：「真以為道院無人，看不出你們安插的人手。」
要知道，此時大先生身負重傷，雙腿斷廢且無法恢復，已是個實實在在的殘疾；但在眾人的感受中，原本如利劍般的他非但沒有減去鋒芒，反更有了一種精華內斂，寶相外露的獨特氣質。
「修士修士，指的就是修道的人，所以修士口中所說的天賦也好，心性也罷，甚至連品行、修養、學識等等一切，皆指的是修道。修士生怕心有旁騖會耽擱道業，往往終身都不會涉足其它；在這方面，別說是你，就連十幾年前的我也是如此，直到……」
言罷，他也不管兩人神情有多精彩，甩甩袖子就此揚長而去，留下兩人面面
大先生無聲笑了笑，周圍頓時雲淡風輕，兩人頭頂上雨水追不上前面的步伐，竟形成片刻真空，如一個圓筒罩在周圍，蔚為奇觀。
夜蓮認真回答道：「磨劍本為相互，斷的可能是劍，也可以是劍石。老師雖不為劍，劍亦因明快銳利而感恩。」
……
「身外風雲變幻，心內一方世界，身在紅塵，心有道境，有道乃活，活不為道，這便是本座十年來之所得。自此後，本座再不覺得無聊無趣，道心漸有升華，境界之屏障也自然有所鬆動，此為機緣。」
逍遙王不在乎他怎麼講，揮手叫過袁朝年罵道：「瞧你這點出息，都被人看透了還做什麼細作，丟人！」
黑衣老者也有感喟，說道：「與此相比，老夫更看重心智。諸位沒有發現么，大先生對一切均有所料，連副使的人選都已備好……」
夜蓮紅唇緊咬，半響后開口說道：「或許，蕭師兄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，但又無法對我們……對老師言明。」
「這得多厚的皮，要刺透的話，蚊子得達到幾級？」玄靈子憤憤說道。
「大先生？大先生好人，好人啊！」
一面感慨著，逍遙王翻著眼睛說道：「貢嘎子山毒蚊太多，咬得人睡不著覺，我得去向道院借個人使使，弄個陣法防蚊子，走先。」
一是化神修士臨死前的迴光返照，引動天象垂憐；再就是化神後
話語微露寒意，周圍的雨水立有所感，十丈之內雨水驀然加速，如一顆顆珍珠砸在山石上發出啪啪脆響。夜蓮身軀微震，心裏想無聊無趣或許說得通，無恥未免太過，所指何來？
正因為如此，這場關乎靈修前途命運的密會由大先生召開，且隱隱透出主事者意味，連包括戰道兩盟長老，還有同為九尊之一、心有多院之志的雷尊都名言嫉妒，劍尊威儀，可說一時無兩。
「好意思么，這麼醜陋的借口也想得出。」
大先生搖頭，說道：「不用懷疑什麼，以修道上的天賦與心性而論，他的確不如你。但這僅限於修道方面，所以我才說，那句話更適合你。」
毒雨綿綿，夜蓮接替袁朝年的位置，推著輪椅在山道前行；微腥的風自身畔拂過，山石上水痕輕漾，竟有幾分水面鱗波盪輕舟的飄逸與閑適。大先生捻捻手指，望著空濛但絕無空靈之意的山景，明亮的眼神漸有一絲疲憊。
他們不是人，是神仙。
降臨一戰，大先生殺了很多人，殺得血染重衣，殺得自己紅了眼，也殺破了無數人的膽，讓無數對道院還存有輕視之心的人為之心寒，再不敢輕忽慢待。
夜蓮神情微變，扶著輪椅的手不覺緊了些。
相隔千萬里，他便是有雷霆之怒，也不能把人抓回來處置，想了想唯有將諸般心思
「這樣嗎？榮幸榮幸，那要是再安排人進去，是不是就沒人看得出？」
聽了這番話，大先生沉默了很長時間，才說道：「你能這樣想，很好。」
……
大先生神情越發複雜。
逍遙王認真說道：「我會的，你等著。」
夜蓮沉默了一會兒，才說道：「蓮兒不能與蕭師兄相比。」
「奇了怪了，你說我們戰盟連個修士都難找，藏個陣法師在你們道院，怎麼就被看出來了呢？」
大先生正在想些什麼，聞言微楞，隨後明白了她的意思，微微一笑。
大先生再罵：「潑皮行徑，怎當得大位！」
「一人在妖獵森林面對三千殺將，就為了那個……兒女情長？呵呵，愚蠢！」
作為道院九尊的代表人物，大先生修為不算最高，也極少於才智方面有所展現。
夜蓮輕聲回答道：「蕭師兄天賦絕倫，心性堅毅，自該為老師所喜。」
此次與燕尾族談判，大先生安排鬼道作為副使，一方面因為他修為深厚且精於劍道，更重要的則是因為他與十三郎的關係，有化解的意味包含在裏面。
大先生抬起雙目，譏諷說道：「修道為了活，活著為了修道，何其無聊、無趣，而且無恥！」
兩人意猶未盡，言語中欽佩與讚歎固然真實，卻也帶有一些異樣的味道。五雷尊者聽了神情沒有絲毫變化，淡然與幾人打過招呼，隨即拖辭而去。
……
「當初給那個小傢伙做輪椅，不
說罷便走，大先生懶得理他，說道：「現在是用人之際，讓他把封印解開。」
他以戰力強悍著稱，最大的特點是會殺人。
袁朝年被嚇得面如土色，哪裡能說出話來。逍遙王看著來氣，大袖輕甩將他捲起，留下幾聲抱怨。
……
大先生點頭，說道：「既然如此，為何要謝我。」
夜蓮認真想了想，心裏明白了大先生的意思，目光略微有些黯然。
大先生喟然道：「小傢伙幫了我許多，本座虧欠他不少。」
聽到他這般說，夜蓮不由得悚然而驚，神情越發凝重。她知道蕭十三郎為大先生所喜，卻絕沒有想到，堂堂劍尊居然對一名結丹小修士存了感恩之心，內心之震撼，已無法形容。
這樣的人是什麼人？
受傷歸受傷，大先生可不會那麼快就死，換句話說，他在戰鬥中尋找到某種契機，出現了破鏡的徵兆。
隔了一會兒，他又道：「降臨之戰過後，你改變了不少，這也很好。」
在場的都是成精的人物，且各自都有著獨到的觀人之術，均明白這種神采內含外溢所代表的，通常只有兩種含義。
……
「以我對蕭師兄的了解，實在不應該這樣做，沒有道理。」
夜蓮沒有應聲，心裏終止不住有些波瀾，事實上兩人都清楚教，十三郎如今遍地皆是敵人，哪裡還需要遠在千萬里之外的她來磨礪；大先生此舉，真正用意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甚了了
人跡已渺。
「十幾年前，小紅的父親出事，院長就此終日泛舟垂釣，絕少過問道院之事；從那時候起，我時常去看看小紅，偶有所感，心境漸漸有了變化。」
玄靈子說道：「逍遙王以為如何？」
良久，黑衣老者喘著氣說道：「加固陣法？咳咳……」
「你試試。」大先生笑著說道。
她沒有提到任何與蕭十三郎的恩怨，大先生似乎也不太在意，只是道：「無恥之說，本座自己尚不太明白，沒辦法與你解釋。」
從懷裡拿出斷枝，大先生以指尖劃過切口，幽幽說道：「出這一劍的時候，他心中有懼意。」
玄靈子有些氣惱，說道：「龍兄以為，大先生如何？」
逍遙王楞了一下，說道：「很好呀，呃，你說什麼如何？」
「因為道心不夠恆毅空明，那時候的我沉迷醉鄉，院長沒什麼好辦法，便讓我守著道院的門，看盡世間萬樣表情。結果，這一看就是十幾年，直到那個小傢伙來到紫雲，我才漸漸明了修道之意。」
心裏這樣想著，夜蓮忽然說道：「蕭師兄傳回的那句話，恐是對老師一人所講。」
「本王故意氣氣他們，有啥不可以。」
……
大先生的聲音轉為冷，說道：「面對七大元嬰，其中有兩名中期巔峰，一名大修士，己方僅有一些連敵我都難以分清的老弱病殘，這樣的情勢下他竟敢出手，實在是愚蠢，愚不可及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