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卷 外域沙場
第四百三十二章 斷心
鬼話只能用來騙鬼，哄哄沒骨頭的狗也湊合，想騙有腦子的人……倒不是說拉不下臉皮，得人家信才成。
燕山老祖說道：「以你的心性定力，斷不可能是無心之語，故意點出這件事情，看起來頗有加重老夫等人的殺心，可是如此？」
話一出口，夜蓮便已經察覺到不妥，可說都已經說了，總不能再把它收回來。至於鬼道，心裏則咯噔一下，連連叫苦。
燕山略有遲疑，旁邊的人已無法再按捺下去，少婦不顧老祖在場，厲聲喝道：「爾等當劍閣是什麼地方，想來就來想走就走！」
夜蓮沉默片刻后說道：「前輩想知道什麼？」
「我說怎麼不見燕不離，原來是因此受了責罰。」
「是么？」
自己人終究是自己人，棒子高高舉起，又輕輕落下，燕山老祖回過頭，淡淡的語氣說道：「燕尾立族之後，從未有人敢在劍閣撒野，你這樣做不顯得勇敢，只能是愚蠢。」
聽了這番話，夜蓮難以再與之辯駁，總不能厚著臉皮說咱們是帶著橄欖枝而來，目的是為了睦鄰友好，你給我一個租界，咱們一塊兒假設大妖靈共榮圈吧。
至少是曾經！
誰都料想不到，一場本該友好的談判為何突然間變成這副模樣，起因固然是中年男女舐犢情深以至於失了方寸，然而夜蓮的反應也未免過於激烈，看不起霞公主也就罷了，竟然不分青紅皂白指責對方，愧為人父母。
……
燕山老祖坦然一笑，說道：「你身邊的人就沒有看出來，而且，老夫所誘僅
夜蓮說道：「靈魔同為降臨之人，且魔修與燕尾無仇，前輩執意要將靈魔區分開，用心已昭然若揭，怎能瞞得過人。」
這樣的話說出來，旁邊那對夫婦面色頓時微變，鬼道心裏則咯噔一下，升起幾許不妙的感覺。
燕山老祖溫然說道：「老夫對你客氣，不表示老夫一定會受到身份所限，你是個聰明孩子，應該知道老夫真正想知道的事情，由不得你不答。」
夜蓮冷冷注視著兩人，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，一字字說道：「因為，她有你們這樣的父母！」
夜蓮面如之水，既不承認也不解釋，淡淡回答道：「前輩盡可自行判斷。」
聽到燕山老祖的話，反應最激烈者莫過於鬼道，若這裏不是劍閣，顧慮到他或許暗含挑唆，老頭子怕要當場暴起責問夜蓮。
夜蓮神情終於有所改變，略帶譏諷說道：「這是晚輩的私事，難道前輩也有興趣？」
有句通俗的話，叫生意不成仁義在，說的是事情可以談不成，翻臉萬萬要不得。
「想走！」
「以結丹修為力殺四名元嬰，連燕恢恢都喪命於他手，這樣的人物，的確稱得上青年翹首。假以時日，待其修鍊有成，他有可能成為燕尾族之患，由不得老夫不做思量。」
夜蓮再次默然，良久才澀聲說道：「晚輩不及蕭兄遠矣。」
……
夜蓮答非所問，本就冷傲的容顏微顯寒意，冷漠嘲諷道：「難怪霞公主會長成那樣，難怪蕭兄會
「你的孩子？」鬼道有些愣神，反問了一句。
少婦尖銳的聲音叫道：「要走可以，將我的孩兒交出來！」
果不其然，中年夫婦怒髮衝冠，恨不得當場把兩人分屍八塊，紛紛發出怒喝。他們沒有馬上動手，原因是誰都知道，劍閣之內用不著他們出手，也不允許出手。
關鍵時刻，燕山老祖發了話，首先當然是責備那對男女，不管怎麼說，他們身這樣與人吵鬧太失身份，說丟臉也不過分。
根本沒有那個資格！
夜蓮說道：「蕭兄修為雖低，但其無論心志、機變、算謀，以及修行天賦與毅力皆無人可及，燕不離對其讚譽有加，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。」
此言一出，滿座皆驚！
燕山老祖說道：「未免言過其詞了吧，老夫略通觀人之術，你結嬰的時間雖不長，戰力如何雖不好評估，可法力凝厚根基穩固，進階中期之日可待；若以心性論，入劍閣尚能侃侃不改顏色，後輩之中僅一人可與你相較，且修為遠甚於你方能做到；對蕭十三郎如此美譽，實難讓人信服。」
夜蓮神情漠然，彷彿根本沒有在聽。
「大胆！」
「就是……我那苦命的孩兒，爾等若不能把她帶來，誰也別想離開！」
「因為什麼！」男子怒聲說道。
燕山老祖忽然一笑，緩緩說道：「你是個聰明的孩子，孤傲自負目無餘子，就算與蕭十三郎有仇恨，也只會想親手解除，怎會在老夫面前用這種愚笨的法子。講出那
燕山老祖神情淡淡，說道：「無人可及？比你如何？」
「蕭十三郎，已變成你的心魔！」
不客氣點說，殺死鬼道與她只能讓燕尾增加快感，絕不會因為他們如何如何英勇而生出內疚來。
心中微凜，她說道：「前輩所言，不過是驅虎吞狼之策，一方面利用我等消除獵妖使之害，再以微利誘使靈魔與咔吧決裂，不但將禍水東引，甚至為後世留下一個侵蝕咔吧的機會，用意不可謂不長遠；只是稍稍著了形跡，晚輩才能有所覺。」
燕山老祖微微一笑，絲毫沒有因之動怒的意思，說道：「原本是不該有什麼興趣，可如果你想假燕尾族人之手除掉蕭十三郎，老夫就不得不過問一二。」
鬼道冷哼，尚不及應聲，夜蓮頭也不回，說道：「你想如何？」
夜蓮艱難說道：「晚輩不明白前輩的意思。」
這太嚴重了！
……
燕山老祖說道：「本是件小事，但是你剛才那句話，卻令老夫生出疑慮。」
平淡的聲音里有著不容拒絕的威儀，老人並沒有刻意加重語氣，但聽在夜蓮耳中，卻從靈魂里傳出震撼，彷彿若是不回答，或者不誠實回答，就如同犯了天規一般。
「大呼小叫，成何體統！」
話說回來，霞公主不通世故可能是真的，但其在燕尾族的名聲可著實不差。她是一族公主，其祖為燕尾鎮族之人，有點小脾氣甚至略有驕縱，實在太正常不過，退一步說，便是她有些過錯，
上層就要有上層的樣子，要有穩定如山的做派，哪怕下一刻就將對方萬人分屍，也不能如街頭市井一樣叫嚷；事實上，假如他們不是燕山老祖的嫡系親人，單是這翻叫罵便會受到懲處，少說也要苦役百年。
「找死！」
夜蓮徐徐轉過身，說道：「是霞公主吧，喜扮男裝，如今與蕭兄一起的那位？」
「冤不冤啊我！」鬼道好生悲憤，心裏想一會兒要是動起手，被殺之前務必要記著罵幾句，好歹撈點本回來。
「自行判斷么？也好，老夫就來判斷一下。」
「然而話說回來，蕭十三郎再如何出色，終不過是一名結丹修士，其虜我之孫，乃不可寬恕之罪過。老夫原來的看法，無論四方聯盟成功與否，燕尾族要治他的罪，均不會受到太多阻撓。」
燕山老祖說道：「以老夫的身份，雖不能與你們兩個小輩斤斤計較，但也不容爾等如此放肆。此事稍後再議，現在你告訴老夫，為何拒絕我的提議；還有，你剛才所說，明白了蕭十三郎因何帶走霞兒，所指為何？」
不怕死歸不怕死，可總犯不著去找死不是！夜蓮這樣做，等若是將兩人的小命拱手讓了出去，還生怕人家不樂意收。老頭子心裏連連感慨，暗自想你倒是罵得過癮，即便死了也落個值得，老夫連個屁都沒放，難不成也陪著喪命？
內心裡，鬼道已經相信了燕山的話，他知道以燕山的身份，斷不可能隨口說出這樣的話，既然能夠講出來，足以證明他的確對十
夜蓮神情依舊平靜，只微微低頭表示謝意，並沒有做出什麼自謙的舉動，回應道：「他日老祖若能見到蕭兄，自然有所比較。」
燕山老祖說道：「你錯了，老夫本就沒有想瞞你，何來的用心？靈魔本為世仇，妖獵會戰已是解困之恩，何苦還要替他們考慮出路。至於仇恨，靈修與燕尾仇怨何來？從你們踏上燕尾土地的那一刻起，此仇便自動生成，而當你們不再涉足燕尾領地，無論多深的仇恨，都可以隨著時間慢慢消解。」
不說兩人的小命都還捏在燕尾族手裡，就算普通做客，也斷沒有在別人家裡鬧事生非、甚至羞辱主人的道理。
鬼道大怒又大愧，心裏想你個老王八蛋再狡猾，老子的徒弟欺負你孫女也跟玩似的。
見她無語，燕山老祖說道：「罷了，這件事情也暫且放到一邊，我來問你，此前你所說的那句話，究竟是何意？」
……
燕山老祖目光微閃，說道：「如老夫判斷沒錯，你與他之間……並不友好？」
夜蓮無言以對，她又何嘗不明白，妄自在劍閣逞強絕不是什麼明智之舉，別說靈修與燕尾是死敵，便是平等關係，也不會容許對方在自己的聖地猖狂。所謂的勇敢為人所佩，把臂不究過往只能存在與小說中，真實情形是，利益才是不變之永恆。
旁邊夫婦再次色變，但又知道燕山所講的是實情，一時有些憤憤而不能言。
燕山老祖說道：「就從蕭十三郎說起，燕不離對其推崇備至，老夫很好奇為何會如此，談談你的看法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