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卷 外域沙場
第五百零七章 良言
能夠窺視天機的人總叫人敬畏，左宮鳴打架一般般，遁法馬馬虎虎，可這手現場表演的「命緣」實為不凡，鬼道好歹是修行了千把年的老怪，怎會連這點輕重都不懂。
話語似有教導之意，十三郎只是笑了笑，半是嘲諷說道：「感悟天道就是不同，以前您老可不這樣。」
「陸默聖子……難道就是天命所歸之人？」
左宮鳴的身份已經傳出，生擒這種級別的人物，對今後作戰有著不可估量的意義，人群議論紛紛，所談的不是斗轉大陣，而是他那道神奇卜算。
「呵呵，我倒希望是真的，起碼我們是同一陣營。」
大步迎上去，鬼道用力揉揉眼睛，喝道：「沒死啊！吃我劍門那麼多東西，可不能隨便死了。」
「這個么……」
鬼道奈何不了他，只好說：「我老了，雖然有些機緣，能否破境終是兩講；你有大好前途，不要和我一樣，為些小事怨憤終身，將來沒地方後悔。」
他也就到這兒了，話沒說完鬼道發現十三郎與霞公主並肩朝這邊走，一雙老眼頓時泛紅，再不管眼前是紅袍還是黑袍，是算師還是卜卦。
鬼道很開心，因為他親手擊敗並抓住了那名紅袍人。鬼道很憤怒，因為那個叫左宮鳴的傢伙不是他的俘虜。
不等十三郎答應，老頭子回頭對霞公主說道：「咋樣？這小子還好吧，不好跟老夫說，削他！」
「老師，嗨……身子還好吧？」
這些是后話，總之鬼道發現一名火焱修士借火而遁，懷著一腔深仇大恨死追不放，竟是連金山之變都顧不
「降臨之戰死傷慘重，靈修折損一半，魔修比我們更慘，三分之一都沒剩下；前些日子，我們躲在嘎子山那個鬼地方，心裏想的還是怎樣才能在妖靈大陸上活下去，日子才過去多久，現在大伙兒想的已是將來定居亂妖瀑，如何橫掃周邊了。」
鬼道臨近破階，識感均較以往更加敏銳，立即有所察覺，喝罵道：「看什麼看，真以為你那點秘密瞞得過人！」
「此人卜算如此精準，怕是天諭長老也有所不及吧。」
「運道之說……太飄渺了。」
金山正在轉涼，距離完全平定還有段日子，空中不時有身影掠過，偶爾伴隨著驚喜的歡呼聲，顯得生氣勃勃。
幾番惡鬥幾番糾纏，左宮鳴打不過也逃不掉，鬼道打得贏但一時卻捉不住，追追逃逃一直跑到一大片水澤，突然遇見幾名魔修。
「呃，一點小事，交給他們就好。」
鬼道老臉一紅，大怒喝道：「大胆，這是你該說的話么！」
話語透著滄桑，還有幾分自嘲，說不上具體什麼味兒，大約鬼道很難明了自己的心思，顯得異常複雜。十三郎有心開解幾句，轉而想到自己與靈魔之間的關係，索性閉上嘴巴任憑老頭子對天感慨，死活不肯搭腔。
生怕十三郎懷疑，他說道：「話說回來，你們倆在一塊兒，誰敢說咱們依附燕尾？我堂堂古劍門弟子，立下絕世之功，道
「是啊，可是話說回來，打仗歸打仗，現在與之前完全不一樣，起碼不糊塗。」
「舒坦，舒坦啊！」
十三郎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，只能沉默不語。鬼道等了半天沒見回話，眼裡流露出幾分擔憂，正色說道：「和我說實話，是不是打算逃婚。」
一老一少，延著暗紅色的地面往金山方向徐徐飛行，眼裡看著耳里聽著，均有些沉默。
「咳……說來話長……咱換個地方？」
十三郎不答，繼續扮他的老實和尚。
「呃，那就好那就好，聽說……您老近來修為見長？」
鬼道嘆息一聲，說道：「風雲際會，正是英雄輩出時！不怕你笑話，老夫一直夢想著靈魔再戰，灑血疆場亦不負這一生的修行；等了一輩子，眼看就要含怨歸墟，竟然趕上這碼事情。」
「逃逃逃……逃婚？」十三郎哭笑不得，險些掉落雲頭。
周圍的人紛紛側目，霞公主張了張嘴，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，心裏想削他的人我有的是，留他的人可找不出，任誰都沒轍。
在數千修士的努力下，幾百里空間實在太過狹小，很快過濾了一遍。此時尋寶已至尾聲，若還能有所發現絕對是意外之喜，難免有些動靜。
及至事情講明，鬼道看著左宮鳴的目光又有不同，臉上卻做出一副兇狠的樣子，毫不客氣下令。
……
十三郎沒有鬼道那麼欣慰，略帶憂慮的語氣說道：「這場仗還有得打，將來怎
遁法遁法，說到底就是一種空間法術，不同之處僅在於媒介罷了。比如十三郎，他對空間半點領悟都沒有，完全憑的是雪鶴獨有的空間天賦，加上自身身體強橫不懼亂流，這才能夠遁破空間。
……
鬼道對魔修沒好感，可這時候大家同氣連枝，少不得互相幫襯幫襯，乍見魔修本想呼喊對方攔截，隨後發現他們的修為不值一提，遂變成了提醒。
鬼道收起先前的放浪，拍拍十三郎的肩膀說道：「好孩子，這是你的功勞。」
……
鬼道說道：「修行修行，修行的人千千萬，成道的人一個也沒聽過，就連我們古劍門始祖，何等天資縱橫孤絕驕傲，最終仍逃不過一抔黃土的命運。要讓老夫說，修行就是要快意人生，只要活得瀟洒過得爽氣，一百年一千年還是一萬年，沒多大區別。」
「你懂什麼，若不是天命之人，隨便一個約定怎麼能護佑得了他，這叫借運！」
周圍獃滯的目光注視下，史上最別緻的師徒手挽著手走出洞府；唯一能體現兩人身份的，鬼道闊步挺胸兩眼恨不得瞪到天上，十三郎則身體略微靠後，看上挽著鬼道的手，實則半扶著老頭子的身體，雖然他不需要。
就是陸默那一行人。
一口氣講完事情經過，鬼道朝大先生等人眨眨眼睛，生怕別人看不出似的。
「都跟老夫走，那個啥么聖子，你也一起來。」
此時此刻，大帳內外圍著不少人，且人人臉上帶著震驚興奮的表情，好像這裡是剛剛建成的恢恢宮殿，他們是即
「嗯，託福託福，暫時沒被你氣死。」
老傢伙望著周圍羡慕的眼神，一邊故作平淡打招呼，心裏默默感慨著。
於是乎，一行幾人返回金山，卻沒有趕往魔修駐地，而是被鬼道挾持到了靈修這邊。
亂七八糟一通擺，也不管輩分亂道何種程度，老頭子滿臉殺氣，說道：「誰他嗎敢嚼舌頭，老夫第一個不答應！」
「事情就是這樣，這老傢伙挺厲害，估計……」
鬼道留意到霞公主神情，眼珠轉了轉，說道：「你爺爺在裏面審問人犯，去陪陪他、順便聽聽那個姓左的咋回事，容老夫教訓教訓這小子。」
他喊不下去了，堂堂火焱獵妖使者，會遁法的大修士左宮鳴徑直撲到陸默身前，呼天搶地般大喊救命……饒命……也不知道他喊的是啥。
留下一老一少四目相望，久久沒做聲。
鬼道不知道十三郎想的什麼，卻能感受到其目光中嘲弄，羞怒說道：「沒錯，靈修與燕尾聯合是有利益的成分，可你不能因為這個否認別的。我眼睛還不瞎，看得出那丫頭對你的心意，要說是為了面子過不去……別讓老夫看不起！」
十三郎愕然望著他，心裏想真沒看出來，你這個連孫子都照顧不好的老賊居然有做媒的嗜好，真真豈有此理。
「小心……小……」
「去金山看看，好歹來一趟，老夫還沒來得及看它長啥樣。」
這般明白的暗示，霞公主便是再笨也聽得懂其中的意思，心裏感激夾著羞怯，同時多少有些意動，遂再次施禮后與鬼道辭別，自行進入洞府內旁
望著十三郎委屈的表情，老頭子聲音轉柔，勸說道：「兒女情長，最是消磨英雄志；可若是用得好了，未嘗不是一種鑲助，就說霞姑娘……老夫覺得很不錯。」
……
左宮鳴明顯高出一籌，藉助的是火焰之力，而非實實在在的寶物；但仍無法擺脫投身枷鎖，做不到如元嬰瞬移那樣無形無跡。反是鬼道，若能穿破那一層隔膜，極有可能領悟出真正的空間神通，機緣可謂深厚。
十三郎聽出幾分意思，偷眼望著他。
「嗯，是有點收穫，你小子咋樣，怎麼怪怪地？」
「血殺聖子……我是你的俘虜……你我有約……有緣在先……至死不渝啊！」
……
「嗯？嗯，換個地方，換個地方聊聊。」
「那倒未必，據說那人只看出聖子不會在此戰隕落，別的什麼都沒說。」
「靈魔非但沒打起來，反倒聯起手來對付別人。什麼叫世事無常，老夫總算是體會到了。」
鬼道當時就傻了，其它幾名魔修也都傻了，只有陸默沒傻，臉上的表情像笑又像是在哭，精彩到無法形容。
四方聯軍初成，用意不是為了在此比賽修鍊，自然不會大動干戈修建長久住所，大先生等人所居乃戰舟所化的一座大帳，暫時頂替洞府。
公主到底是公主，知道鬼道與十三郎關係親密，雖心事黯然不忘本分，依足了禮數施禮道：「多謝前輩，這裡是……」
擊敗一名會遁法的修士很難，對敵雙方修為相當，一方若會遁法，可說立於不敗之地；偏偏紅袍人倒霉，鬼道由劍如道，初探天地規則，領悟的卻不是劍，而是空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