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卷 外域沙場
第五百四十八章 角逐泗水（九）
十四條蠻荒戰艦環裹周圍，小心翼翼；三千名巨魔匯聚在空中，虎視眈眈；青狼戰士與術師湧上船頭，靜靜地等待決戰。
「我就鬧！」
「今日之戰，乃我狼族近萬年來與蠻荒的第一戰；不論起因，不計身後，這一戰，我們必須勝。」
「破了我的法術也就罷了，只因為我們是普里女人，就因為出身，當這些都是理所當然，當我們姐妹哭著求著倒貼，你自己說說，哪次和我說話不是半截話，哪次不是有一搭沒一搭的？你當我問你是為了什麼，還不是想幫幫忙，想想怎麼著能讓你順當點，想著怎麼才能……」
「這是我的私事。」十三郎愈發誠懇，說道：「而且，這些與我對你……對殤好不好無關。」
「別理她，瞧那樣！不知天高地厚！」大灰對殤比黃花女好多了，趕緊幫腔。
「這陣法不錯，好好學學。」十三郎又把殤拉回到身邊，表情好像誘拐兒童的怪大叔。黃花女這才意識到上了當，有心再與其對著干，看看妹妹一臉「欣喜與擔憂」的表情，最終無力嘆息，認了命。
眼下，最後關頭來了。
之所以忍耐到現在，是因為無奈，因為同僚的存在有所顧忌，還因為屠帥不忍；妖燼狂暴難分敵我，除主艦外，一切皆化灰燼空無，不到最後關頭，屠滿不願使用。
屠滿看著緩緩逼近的蠻荒戰艦，望著奔騰肆虐的妖靈之海，再抬頭看著空中盤旋即將撲上來的巨人軍團，冷笑著徐徐轉過頭。
「噗！」卡門開始吐血，內傷。
十三郎稍感意外，說道：「據我所知，鳳女雖易轉為陰女，鳳女殿卻以陰女堂為敵。」
「為青狼族的榮耀與安危，本帥需要施展禁術
「功法而已。」十三郎神情淡淡，沒有談下去的慾望。
「別鬧了，一會兒和你說。」十三郎想拖延。
一千三百七十八人，一對一，一個不少，一個也不多。戰艦上，妖異的氣息驟然濃郁起來，屠滿僵硬的面孔上帶著帶著得意的笑，一字一聲。
「果然是狼，餓的時候要吃人，餓極了便吃自己。」星輝如神跡，十三郎的聲音格外冷。
在其身後，兩百名術師盤膝而坐，神情庄穆。其外圍，更多狼族戰士肅然而立，面容堅定。
這樣的人物，豈是區區一場海戰便能折服，這樣的艦隊，怎可能沒有大招！
等待著復讎的那一刻。
察覺到她情緒有異，十三郎回過頭問道：「怎麼講？」
「是時候了。」
「關我屁事！」
這樣的話，從黃花女嘴裏講出來顯得那麼理所當然，不得不說，普里女人的確與眾不同。
「有！」黃花女儼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，撕破臉說道：「跟著你一塊廝混三年，我們姐妹對你怎麼樣？」
「這才是重點。」大灰默默點頭，心想女人心，海底針，繞個大圈回歸原點，古人誠不欺我。
「讓她說。」十三郎拍拍殤的頭，目光平靜。
金烏為驕陽，本就驅散陰影邪暗，以金烏本火為支撐修鍊的靈犀法目，假如連這種虛障都看不破，美女老師恐怕會憤怒到跨界而來，抓他回去重修。
黃花女抹著眼淚，叫道：「你和魔女誓約在先，這些我也明白，一度還覺得這樣也好，起碼證明你不是薄倖之人，不枉我們姐妹
「敵對歸敵對，不代表我看不起她們；鳳女貞烈，陰師淫蕩，這是普里女人的本性與歸宿；你不要我們姐妹，將來我也許和她們一樣，有什麼理由歧視自己？」
「首先，絕境求生，什麼手段都為過。就像我們普里鳳女，失去元陰后多成為放蕩不馴的陰女師，目的其實還是為了求生，為了活下去而已。」黃花女說道。
「關……怎麼回事！」黃花女頓時警惕起來。
最後一艘側艦在暗霧中沉淪，最後一名可挽救的狼族術師回歸，最後時刻最後機會，屠滿的心終於落到實處。
聲音漸趨高昂，屠滿揮手亮處一面血色大鼓，雙手持槌暴喝道：「眾兒郎，可敢隨本帥赴死！」
「這裡是戰場，馬上要玩命啊！」神驢不停默念女人是老虎，心裏想還是弟妹好，識大體通情理，非蠻荒婆娘可比。
「……好，好好好，你呢？」黃花女沒辦法和妹妹飛醋，惱恨無著大叫道。
若不退，那便只有死，死於妖下，是為妖燼。
……
妖靈大陸是妖的天下，青狼戰艦卻以魔靈為名，並不是因為他們羡慕，而是不屑。
殤女苦思良久，羞愧低頭說道：「有關的吧？無關嗎……我不知道。」
整整一支艦隊，由副帥親自率領的強大艦隊，怎麼可能只有炮火與弓矢？別忘了他們的大帥是修士，是可翻雲覆雨移山倒海的大能之修，是有無數輔臂的大能！
「很好。」十三郎誠懇點頭，認真說道：「尤其是殤
十三郎想說哪有，隨後意識到戰場不測，實在不是談論這些的時候，忍不住說道：「能不能停一下……」
「這是海戰，假如在陸地上與之廝殺，我們的情況會更糟。」
咣當，卡門一頭摔倒，卡其卡徒滿頭汗，心裏想這哪兒跟哪兒，剛剛大義凜然，怎麼轉眼就成了宮廷閨怨。
「不是我說的，哥哥早就知道了……」殤連忙辯解，生恐姐姐罵她幫外不幫親。
黃花女放開這一節，冷笑說道：「你有何資格鄙視青狼。」
「你和我說的金山之戰，魔族使用多種禁忌之術，得以拖延到援兵趕到；這樣做，與狼族行為有何不同？你們與魔族之間不共戴天，靈修與燕尾之間也是血仇，結果呢？」
屠帥面色略顯悲戚，沉聲說道：「一旦讓他們過了這條河，我們，我們的親人、家人、族人，乃至聖地聖君，皆不能守！」
「你怎麼看得出？」黃花女大為驚異，她是得了殤的提示才知道那片星空是假象，是一種攝取神魂的陣法，十三郎因何而知？
「正因為如此，這一戰我們更要贏，不但要贏，還要贏得漂亮，贏得徹底，贏得讓對手心寒，再不敢涉足泗水！」
「遇到不能抵抗的對手，你們聯手一致對外，這樣的手段行為，和禁術有什麼區別？這些原本沒什麼，臨到別人身上就變成大逆不道，任你嘲笑譏諷，說什麼吃自己吃別人的昏話，何其虛偽無恥？」
屠滿環視周圍，緩緩說道：「蠻荒之兇狠，諸位皆有所見，不需本帥細講。就本帥個人而言，我希望它是最後一戰！」
魔靈殺陣之——妖燼！
「如有倖存，當記得為此戰英靈刻碑，供後世瞻仰。」屠滿的
十三郎看著殤，認真說道：「我對你們也不錯。」
「……」十三郎無奈攤手，根本無從辯解。
魔靈兇猛，妖臨則魔靈齊滅，無論來犯的是魔還是靈，皆需退避三舍。
「非得給自己披層衣裳，有意思嗎？」
似憋得久了，黃花女將這段時間積鬱在肚子里的想法一股腦倒出來，驚得三卡目瞪口呆，殤女淚光漣漣，大灰在一旁冷笑不語，心裏想臭婆娘自找不自在，不如趁機滅了她。
黃花女沒興趣與他們慪氣，仍盯著十三郎追問：「你從哪兒看出的毛病？」
「別被他騙了！」黃花女將妹妹從十三郎身邊拽開，叫道：「問點事愛理不理，說點什麼都神神秘秘，動不動擺一副道德君子模樣，說到底還是瞧不起我們姐妹，瞧不起鳳女。」
「厲害啊！能變出星星……不過嘛，瞞不過少爺法眼。」三卡醒悟過來，紛紛搖頭晃腦，為之前的失態做掩飾。
忍了半天終於忍不住，黃花女橫眉立目，戳著十三郎的鼻子叫道：「別指望我和那個傻乎乎的霞公主一樣，你敢說對魔女像對我們一個樣，敢說和她們說話也是這個德行？敢說么？敢說不！」
「女人啊，女人……」大灰連連感慨。
咣當咣當，卡其卡徒跟著兄弟趴到地上，滿腦子家庭官司。
話音剛落，耳邊突聞琴音，溫緩柔雅，似小河清波，山泉寒脆，又彷彿春風過岸，撫彎纏綿枝柳。
「關殤的事。」
十三郎目光一直平靜，待她停了口才說道：「還有么？」
「我就說！」
「嗯。」小小殤女用力點頭，附和。
「我知道你從骨子裡看不起陰女，看不起狼族的兇殘本性，對他們出手狠辣無情的原因便在於
單掌拍胸，他的身軀變得僵硬，一條虛影隨之緩緩浮現，一化二二化四，轉眼變成無數個，飛掠進人叢，閃爍消失。
「好個屁！」黃花女快哭了，真哭了，哭喊般大喊道：「當我不知道么？你現在幾邊不討好，半靈半魔半妖精，比那個雜牌巨魔還雜牌，連陰女師都不如！」
耳膜震蕩，呼嘯如風雷的泗水河，出現一縷琴音。
「那邊要打起來了。」
「聚魂，妖燼現……嗯？」
「泗水河，兇惡艱難，危機無算，諸位、甚至連老夫都曾多有抱怨，然而如今想來，它其實是上天賜予狼族的禮物，是我們青狼一族的守護，是不容絲毫閃失的天塹！」
「你個沒良心的，你個負心賊，當鳳女心花是能隨便送的么？那是本命知不知道，是把命交給你再拿回你的命懂不懂？是生死相依，懂不懂！」
「我們要殺死他們，殺光他們，殺的他們心涼，殺到他們害怕，殺到他們肝膽俱裂，永世不敢言戰！」
「這傢伙，是個做政委的料！」
「殺！殺！殺！」千人呼應，萬眾齊心，群狼對天呼嘯。
「姐姐！」
殺意衝天而起，忽聽一聲鼓響，霧沉沉雲翻翻，星輝當頭灑落。青狼戰士們紛紛仰頭，沐浴在星輝中的面孔由暴虐轉為寧靜，更有一股虔誠的祥和。
副帥的話聽起來有些喪氣，所講卻為實情；假如這場戰鬥發生在岸上，以巨人之強悍，很難想象青狼能支撐這麼久。
……
周圍漸有喝聲，一層層狼族戰士呼吸粗重，臉上湧起紅潮，雙拳漸漸握緊。
「我靠，居然玩文藝！」神驢不屑搖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