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卷 塵心，凡心，本心
第六百一十一章 幫忙
統領深深看了十三郎一眼，頭也不回喝道：「拿我的弓來！」
進了亂舞城便是各方勢力的天下，是龍要盤著，猛虎給我蹲著，沒有哪個敢不服。至於外面如何兇殺怎樣糾葛，得了多少財務搶了什麼寶貝……遲早都會貢獻出來，何苦與他們一般見識。
只一眼，親衛統領便得出一個讓他心寒的結論，這些不是普通雪盜，而是……
坡下浪潮疊涌，無數顆紅點在空中跳動，雪狼噴出大股白氣，腥臭如在鼻端。
統領眼中的疑惑稍減，揮手道：「拿來！」
林家算不算重要人物？作為理論上的最高長官，他當然算！只可惜那是在別處，亂舞城地界，天不管地不收，皇家也要看其臉色。林如海這個被發配的皇室遠脈，又算的了什麼。
統領仍在大吼，身背闊劍，臉上神情還算鎮定。兵力差距如此巨大，他居然還保留下一隻五十人的隊伍作為預備，足見其經歷之不凡。
雪夜雖然遼闊，視力卻很難及遠，眾人只看到漫天飛舞的雪塵煙霧，卻看不清人數。十三郎不同，雖沒有放出神念，基本目力也不是這些人所能比，看一眼規模便心中有數。
其鎮定來自於多個方面，一來這裏地勢有利，空間相對狹小；雪盜人數雖多，然而雪狼體型巨大，只能使用添油戰術進攻。另外這批手下是它親手所帶，骨子裡很有些自負，加上隊伍里畢竟有一名仙家坐鎮，雖不知其實力怎樣，然而按照一般的理論，只要仙家出手，
身後遞上一張弓，一壺箭，統領一把拍到十三郎手裡，說道：「看不出來你還懂這個，好好乾，讓老子見識見識。」
「準備，接敵！」統領反手拔出闊劍，嘶聲長嘯。
十三郎笑了笑，說道：「習過幾天把式，多少有幾分力氣。」
心神猛的一醒，十三郎正在心裏提醒自己，忽聽旁邊一聲大喝。
統領怒吼，反手將旁邊親衛急忙送過來的五尺強弓交到十三郎手裡，又將周圍幾人的箭囊通通摘下，全部交給他。
「豎弓馬，駕盾，持矛！」
與雪盜之間沒有談判，抵禦進攻不用商量，剩下的問題是，他們的來歷如何。
「老子哪還有功夫發箭！快點！」
親衛統領是一名疤面戰靈，實力不弱，此時正聲嘶力竭地大吼，指揮部下布置防線。馬車排在周圍充當城牆，外面依著寬達丈余的壕溝，還豎起不少斜樁。親衛不去說，強健僕婦也都被組織起來，手裡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緊張戒備，中間幾處帳篷里隱隱傳來女子哭泣，外面人來人往搬運各種防範之物，面色驚恐。
雪盜也分很多種，眼下正是遷徙高峰，趕往亂舞城的隊伍不計其數，其中不乏路途中做上幾票的彪野悍民；城內各勢力對此根本不管，想管也管不了，除派出人手守護那些重要人物外，聽之任之。
雪盜，遷徙路上最大的威脅，兇殘不下於
十三郎沒有美帥那麼高的戰場指揮能力，但他腦子足夠靈活，看了那麼多場戰鬥，心裏多少有些譜。實際上，他對這種不太會由修士參与的戰鬥更適應，彷彿回到了前世，不禁生出活在影視里的感覺。
聽了十三郎的話，統領沒有說什麼，抬起手拍了一把他的肩膀，帶些惡意笑道：「老子看看……」
這時候沒機會替卡門安排身份，當然就沒辦法放出來，十三郎索要強弓，理所當然。
十三郎想了想，覺得自己那些傢伙還是不方便顯露，遂說道：「弓箭吧，我會射箭。」
……
三千鐵甲，整整三千鐵甲！
統領知道戰鬥的關鍵，若是被雪盜一擊便衝破防護，恐怕仙人也難以阻止瘋狂起來的雪盜，一切休矣。
「緊守前方，爾等不要怕，老子就在你們身後！」
「這才是戰場啊！」
那是雪狼獨有的目光，嗜血，冷漠，冷厲無聲。
……
弓者遠攻，考校的主要是眼力與準度，在沒有明確對手前，十三郎不想泄露身份。魔域中人個個勇武，便是書生，懂些箭術也算不上稀奇。十三郎畢竟是壯年男子，說會射術，倒不是太顯眼。關鍵是他知道憑眼前這些人，無論如何也擋不住雪盜攻擊，在所有可動用的手段
圍三缺一，唯一的出路便是來路，車隊緩慢，等於沒有出路。
疑惑肯定會有，尤其是那位多疑的林大人，事後多半有些麻煩。
「我……」統領覺得氣悶，但已來不及和他計較，深吸了一口氣，目光轉向坡下。
統領明白輕重，知道現在不是追究十三郎來歷的時候，斷然說道：「那好，你會用什麼，我叫人給你兵器。」
搶劫、殺人、防火，逃匿，不給任何人喘息和追蹤的機會。
林家四口已被集中起來，那名來尋少爺的親衛面色陰沉得彷彿要滴出水，連句話都沒有便將林濤從十三郎身邊抱走，顯見心情之焦躁。
身後親隨一愣，說道：「可是您……」
「你在這裏做什麼，還不給老子滾進去！」
他們的坐騎是雪狼，最適合在雪地奔跑的動物，肥厚寬大的脯掌讓它們可以如漂浮水面一樣疾行，利爪能輕易穿透尋常鎧甲，一口寒冰氣絲毫不弱於低階法術，數量一旦多了，便是修士也要生畏。
「還不錯。」
統領問了句，隨即在心裏痛罵自己愚蠢，明知道這個書生有所隱藏，還說出這種話。之前那一推雖然輕柔，但也不是尋常人所能承受；在他的感覺中，自己就像一隻試圖推動巨山的螞蟻，便是再如何努力，也不能動其分毫。
煞氣！還是煞氣的緣故。無論如何，十三郎都不應該被這種層次的戰鬥所感染，就好像巨龍不會因螞蟻廝殺而好奇一樣；出現這樣的
與修士間的鬥法相比，這種即將爆發的肉搏更能令血液興奮；十三郎的境界不知高出這些人多少坐山，然而在目睹那種奔雷般的浪潮滾滾而來，感受著空氣里瀰漫的、彷彿被鮮血浸透過的氣息后，目光竟然有些激烈起來。
「嗯？」
他的面色變了，目光變得難以置信。如果說之前還有疑惑，此時統領終於確定一件事，這名看似柔弱的書生有著不下於自己的力量，甚至更強！
這不是裝逼，因為十三郎不能動用法力，箭矢的殺傷就完全來自弓本身；那些雪盜好說，雪狼可是妖獸，力量不夠的前提下，除非十三郎有卡門那種射術，否則就是白搭。
沒有再以老子自稱，話語中的凜烈意味卻更濃，十三郎知道他的意思，隨意笑了笑說道：「去忙吧，這邊有我。」
死死盯住十三郎的雙眼，統領臉上的刀疤彷彿在跳動，獰惡的表情說道：「先生是個有心人，但你別忘了，我在看著你。」
「現在是打仗，把你那套斯文給老子收起來，滾到馬車裡去！」
……
要知道，此地距離亂舞城不過七百里，亂舞城可是有元嬰坐鎮的城市，雪盜囂張到這種程度，沒有得到某種默許的話，怎麼可能！
軍人就是軍人，實力或有差異，基本氣質卻不會變。統領大步上前，一把揪住十三郎的衣襟，竟似要把他灌出去。
若是那些部落山民，雖也由化身雪盜劫掠的時候，但都不會打這支車隊的主意。林家車
這是要全殲！
十三郎沒有這麼好的待遇，他也不願跟在林家身邊；眼前的事實幾乎明擺著，這股強悍雪盜沒有任何徵兆出現在這裏，要說沒什麼陰謀，那才叫見鬼。
大雪封山，雪夜寂靜，正是雪盜猖獗的時候。從山坡往下看，三千米外，四面八方同時揚起漫天雪塵，激揚飄蕩，生生壓制住浩蕩天威；白霧般彪飛的雪幕下，映射出一雙雙火紅的眼睛，如千百顆燈籠在晃動。
統領不是莽夫無腦之人，每日紮營后，他總會派出遊騎偵查周圍，絲毫不敢輕忽懈怠。在沒有接到任何警報的情形些被雪盜接近到這種程度，不用問游騎已經死絕，雪盜實力可見一斑。
十三郎沒動，紋絲不動。
統領明顯一愣，目光陡然變得警惕起來，正想再次發力，十三郎已輕輕拂開他的手，誠懇說道：「我想幫點忙。」
「關鍵在第一波！」
「你能幫忙？」
十三郎沒有計較他的稱呼，接過來說道：「弓太軟，箭太少，能不能……」
十三郎靜靜地望著他，說道：「強弓。」
轉頭一看，統領正朝他這邊怒吼，平日里的尊敬全然不見，只餘下彪蠻與暴烈。
或者應該說，默許還算比較好的結果，假如這批雪盜是受人指示，那才是林家真正無法消除的災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