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卷 塵心，凡心，本心
第六百一十二章 呼嘯的箭！
「啊！」
預料中的一幕沒有出現，統領的心也沉落到谷底。按理說雪狼野性難消，失去主人控制理應出現騷亂，甚至因血氣的刺激啃食屍體，進而阻滯雪盜前進的速度。然而這些雪狼不知怎麼了，個個彷彿看見世仇一樣，雖被身邊血食刺激得兩眼通紅，卻不肯停下哪怕一瞬，只管往上沖。
統領一愣，隨即大吼起來：「射人沒用，取坐騎，取那些坐騎！」
發箭的人不是這樣，他沒有那麼高明的箭術，玩不了花活；但他有力量，強悍到令人髮指的力量，有資格與雪狼硬碰硬。
「一陣風，他們是一陣風！」不知誰發出狂吼，人人臉上有了絕望。
耳邊只聽到嗚的一聲，眼前隨即閃現出一道平移的箭面，彷彿掠空斬向牆壁的橫刀，惡狠狠懶腰切在雪盜的陣營，人仰狼翻。
「頂盾！準備！」
三百對三千，統領雖自信個體實力佔優，然而對方有雪狼輔助，獲勝本就渺茫難求。本方所能依仗的無非是地利與強弓，需要在肉搏前給予對方最大限度殺傷；如不能延遲對方的速度，被快速近身的話，這仗根本就沒得打。
令出如山，第二波箭矢疾風般掠下，迎向那些被凶性刺激到發狂的惡獸。
剛剛接敵就被逼到這種地步，留下預備隊豈不是變成錯手？假如不是為了讓他們留力，起碼可以多發數十支箭？統領心裏不覺便浮起這樣的念頭，暗生悔意
那是一名頭目，位於衝鋒雪盜的第三排。
「嗖！」
一股寒意湧上心頭，在那個瞬間，統領覺得自己彷彿被替換了位置，彷彿他就是那名難以置信的雪盜頭目；那支鐵箭就像是從冥界伸出的手，牢牢箍在自己的咽喉，獰笑著、沒有一絲憐憫地、兇狠地捏到一起。
「嘶！是誰！」
不太准，但是那力量……
從上往下永遠佔著優勢，親衛們的箭不像雪盜那樣拋射，而是延著筆直的線路斜向而下，力道更勝一籌。
幾乎沒有間隙，四支鐵箭腳跟腳飛出本陣，直撲千米外。
雖驚，雖懼，但亦有序。
正如統領所想的那樣，戰鬥最重要的便是第一波，第一波里最重要的便是第一擊，奪勢一方士氣大振，十分力可以發揮十二分；反之一旦氣勢鬆懈，軍心動搖的話，未戰便已露敗相。
「射！」
一陣風，亂舞城外最強悍的一股雪盜，赫赫凶名，幾不下於七狼八虎。
戰者，勢也！
親衛統領的呼喝聲響亮，於飛蝗般的箭矢呼嘯中顯得格外狂野，驚慌的人們彷彿被注入了什麼，紛紛在叫罵嘶嚎聲中清醒，各自忙起手裡的事。
人們的目光不自覺投向同一個方向，彙集在那個身著破舊棉襖的書生臉上……看不到一絲表情。
平靜，只有平靜，平靜得像一座山，一片海，一整片天空。
「好！」與統領不一樣，周圍的
無論哪名戰士，對付雪狼時都知道要攻擊它的腰腹部位，輕輕一擊便可奏效，至少讓它難以行動。
無論哪種狼，都會有一個共同的別號：銅頭鐵腿豆腐腰。其意是指狼類的四肢最強健，極擅長奔跑跳躍，但其全身最堅固的地方必然是頭顱，遠非其餘部位所能及。似這種強悍雪狼，甩頭一擊便可撞破盾牌，若是正面頂在人身上，足以讓普通人胸膛塌陷。
「是他！怎麼可能是他？」無數驚呼。
那是死亡的感覺，如此接近，如此真實，如此冷漠無情。
「可惜，怎麼是後排？」
又一次人仰狼翻，不同的是，延著雪盜衝鋒的陣營中間掀起一個漩渦，彷彿烙鐵插進油鍋里，瞬間沸騰。
山坡下，一排排騎坐雪狼的盜匪開始衝鋒，不，他們從未停下過腳步，自現身後便高速沖向山坡。
沒有準備，沒有猶豫，沒有言語聲討；三千米距離，恰逢血力最為充盈的那一刻，體內凶性被徹底激發出來的雪狼最為兇狠，戰力也最強。其背後的雪盜全身白袍，腰掛七尺彎刀，手中連珠飛射，以比箭矢慢不了多少的速度狂奔。
四隻箭，四頭狼，連帶四名騎士一起……不僅僅被射死，而是被撞翻！更嚴重的後
一隻兩隻也就罷了，所有雪狼都如此，情形就太不正常。假如雪盜有這樣的本事，他們何苦做什麼盜賊，完全有資格成為最最精銳的軍隊。
情勢惡劣到無以復加，統領神情變得慘然，臉上刀疤如蜈蚣一樣跳動幾次，怒聲狂吼。
其勢如風，其壯如潮，奔跑的雪狼捲起雪花排成了牆，聲聲怪嘯沖面而來，好似一面冷刀壓在臉上，讓人透不過氣，也發不了聲。
第一聲慘呼從不知哪個角落裡響起，營陣就像一個被點燃火線的炸藥桶，瞬間引爆達到高峰；哀嚎聲聲，驚馬嘶沸，熱乎乎的鮮血從肉體內噴射出來，塗染描繪出一朵朵燦爛的花。
雪狼已足夠恐怖，如有人指揮……
那山下隱著噴涌的岩漿，海里藏著暴怒的颶風，天空則被雷霆包裹，即將呼嘯縱橫而來。
勢從哪裡來？從勝利中，自殺戮里，唯一的源泉便是對手的鮮血，與驚恐。
未等他理清頭緒，耳邊已傳來十三郎平靜的聲音，如軍令。
令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，面對箭矢，雪狼居然懂得閃避！它們好似提前受到喚醒一樣，巨大的腳爪用力一按，身體騰空而起；或者就地翻滾，雖難免與同伴相撞或跌落，但都避開了要害。換句話說，雪狼傷而不死。
「血殺營，隨我……嗯？」
一千到五百，坡上人均只來
雪盜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，前排倒下，後面的人催動雪狼的速度反倒再增一籌，狂濤般沖向坡頂。那些失去主人的雪狼同樣沒有停下腳步，猩紅的舌頭貪婪地添著唇，燈籠一樣的眼睛射出森冷的光，縱躍狂撲。
雪盜從下往上攻，除第一支強鋒先聲奪人外，其餘盜匪用的均是拋射；畢竟山坡擁有地利，自天空落下的鐵箭穿透力並不強，重在攻心。
千米距離，弓矢威力最為強悍的距離，隨著統領的咆哮，百多支利箭自陣營內發出，如展開的扇子一樣截過去。
奪！咔嚓！過腕粗的旗杆攔腰炸斷，象徵著地位與尊貴的官旗哀哀垂落，顯得那般無助。未等人們的目光從落旗上移開，奪奪之聲大起，成百上千支利箭雨點般下落，箭鏃閃著烏光，森冷如死神之眼。
「狗日的！」
也有人覺得疑惑，認為那幾支箭矢若用在前排，殺傷恐怕會更大，造成的效果也更佳。
嘴裏吼叫著，統領目光猙獰，反手拔出闊劍，已做好迎接肉搏的準備。
「是你？！」統領沒有驚呼，只有疑惑。
受傷的野獸是最危險的，這句話永遠是真理。身體上插著一支支箭矢，雪狼的咆哮聲響徹大地，掙扎狂吼著再次向前，已逼近至五百碼。
第一支羽箭破弦而出，帶著撕裂耳膜
箭矢的力量太大了，非但射入雪狼最堅固的頭顱，甚至打了個對穿，鑿進那名無法相信這個事實的雪盜的咽喉！
到底曾經是正規軍人，不僅戰術素養極高，軍械品質也不差。所有箭鋒均為精鐵打造，強勁的射力足以破開尋常魔甲，遑論這些為求靈便僅著皮衣的雪盜。
統領的戰法效果也是極佳，因地勢不夠開闊，雪盜的攻擊截面只有這麼大，面對箭雨躲無可躲，正好被迎頭痛擊。第一波反擊發出后，幾乎所有前排雪盜均被射中，怪笑呼嗥聲戛然而止，跌落的身體被身後湧上來的雪狼踐踏在爪下，撕碎成肉泥。
如此一來，守方固然不會在接敵前增加損傷，壓力反倒更大。因對方的威脅也同樣在減小，雪盜將長刀揮舞起來，足以護住絕大部分要害，除那些射術極精的親衛外，很難再對其形成殺傷。
更嚴重的是，雪盜似已看出狀況，知道面對正規軍人拋射作用不大，索性收起弓箭，自身畔摘下長刀揮舞向前，全速突進。
雪地上綻放出第一縷血，隨即如股股小型噴泉朝周圍蔓延；短短三息后，山坡下出現一條鮮血染就的紅色綢帶，凄艷而美麗。
「嗷……」一隻格外強壯的雪狼人立而起，身體卻像被撞城錘擊中一樣倒卷而回，在其最堅硬的頭顱上插著一隻森寒利箭，直灌入腦後。
「嗖！嗖嗖嗖！」
「前兩排交給你們，後面歸我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