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卷 塵心，凡心，本心
第六百三十八章 渦流連浪，我自濤頭笑
黑袍目光疑惑，或許還有些譏諷，但不像貓女那樣濃重。
「妾身此時才肯定，先生真的不知底細，或許還……」
林家世代謹慎，身邊人無一不是千挑萬選，拿幾名貼身丫鬟來說，自三四歲便抱入府內養育，幾可算半個女兒。十三郎已認真查看過，所有人都沒有被魅惑的跡象，這樣還被人下毒，只能說那些謀奪血鼎的修士被逼到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，林如海……真的很不容易。
接下來的一幕更荒唐，點破老者用心后，十三郎居然隨隨便便地朝林如海揮手，說道：「大人自便吧，這裡有我。」
十三郎沒有理會黑袍，目光轉向林如海消失的方向，眉間再次露出思索。
與聰明人談判很難受，比如現在，因對對方一無所知，條件無從談起。
十三郎感受到了什麼，頭也不抬說道：「不管是談還是打，都應該換人。」
十三郎不承認，不否認，說道：「那又如何？」
他還是他，意思是林如海還是那個林如海，黑袍當然知道林如海是什麼德行，馬上閉了嘴。
「你就是血舞？」十三郎心想有沒有弄錯，三王如果才這點實力，小爺豈不是可以橫著走。
……
……
那又如何？貓女上上下下看著十三郎，彷彿他是一頭豬。
「……」貓女不知該說點什麼好。
貓女神情轉冷，說道：「這說明您不可能受人所派，還說明即便血鼎在您手中，也不值一文。」
林如海瞠目結舌，黑袍
當有把柄被對方牢牢抓住的時候，難受就變成痛苦，痛苦到無法言表。貓貓女覺得自己彷彿面對著一堵牆，光溜溜全無著力處，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根本說不出口。
「嗯？」
一個凡人啊！
十三郎誠懇說道：「勇氣這種東西，我一向不缺。但要糾正一點，你認為的匹夫之勇，想錯了。」
十三郎沒有廢話，說道：「貓女剛走，得到的答覆和你一樣。」
貓女微諷說道：「願聞其詳。」
十三郎很乾脆，立即開口說道：「仙長這是要告訴大人，我不懷好意。」
黑袍大驚，張口就要說話，但被十三郎截在前面，嚴肅警告說：「你去的話，他還是他。」
不出十三郎所料，貓女前腳離去，次日黑袍老者便到了。不同的是他不像貓女那樣偷偷摸摸，而是堂而皇之地找到林如海，在其引薦下、極為正式地出現在十三郎面前。
十三郎的意思很明白，神情理直氣壯，但……太過想當然。
因面對的是個黑瘦丑老頭，十三郎不興趣再玩一次瞪眼遊戲，淡淡說道：「回去吧，不行就換人。」
左看右看，十三郎看不出貓女有什麼了不起的長處，心裏不覺有些輕視，暗想我是不是太謹慎了，小心過了頭。
車內再次陷入沉寂，兩個人像兩頭豬一樣互相看了半天，均看出對方的冷漠嘲諷，但都看不出有誰會服軟。
會不會是某種徵兆…
他的用意很簡單，不讓自己有機會分心，要一輩子鑽研丹道，不惜吞毒。
用力搖搖頭，十三郎強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。
痴迷於一道的人十三郎見多了，但像銅錘這樣……當初谷溪聽聞此事後大加讚賞，看著十三郎的目光滿是曖昧，以至於十三郎時常擔心，老傢伙會不會給自己下毒，讓他專心學禁。
貓女有苦難言，總不能說本座實力驚人，雙瞳惑殺無往而不利……不說是否光彩，剛剛才吃過苦頭，吹牛是否不太合適？
還有一點，由目前情形看，林如海中毒並不是壞事，對十三郎的處境反而有利。
答案是：不管是什麼。
貓女已不在，與其一起消失的還有一張紙，寫滿殺字的紙。十三郎沒有阻止她帶走那張紙，專註於思索中。
有人給林如海下毒，時間已不短，所以不會是黑袍老者本人。那麼，下毒的人究竟與黑袍有無關聯？又或者是第三方？
十三郎平靜地望著她，不置一詞。
「血鼎……到底是什麼？」
「一半。」
……
……
十三郎說道：「然後？」
蛉花是一種奇怪的花，蛉花之毒是一種奇怪的毒；實質上看，它甚至不能稱為毒藥，因其不致命，對身體的傷害也不大。
黑袍忍不住掉頭，望著尚未走遠的林如海，轉回身獃獃看著十三郎，表情精彩到無法形容。
與聰明人談判很方便，比如現在，只要開出讓他滿意的條件，
十三郎沒有再說什麼，旁若無人地寫著字，安安靜靜地寫著字，寫出一個個殺意猙獰的殺。
十三郎寫完一個殺字，說道：「回去和你家主子好好聊聊，換個聰明點的來。」
黑袍無奈點頭，心想總算你還有自知之明。
一半？一半什麼？
能得到蛉花，想必和靈域有些關聯；此處已可算魔域腹地，距離靈域超千萬里，什麼人有這樣的本事？
簡簡單單的話，平平淡淡的語氣，不管是裝還是真有底牌，總之貓女沒動。
對視良久，貓女憐惜說道：「開出這樣的條件，先生根本不知道血鼎是什麼，做什麼用。」
歡呼聲恰與此時想起，彷彿整個車隊被歡愉氣息感染，人人縱情個個喜悅，真情流露。
十三郎靜靜回望，彷彿她是一頭母豬。
想起道院，十三郎微微有些失神，心裏想老師現在到底怎麼樣，四方鏖戰發展到哪一步？還有當初那一劍……究竟是何意？為什麼那般亢烈激奮，為何那般不甘心？
又過了一會兒，貓女終不打算繼續這種無聊遊戲，說道：「為了一件不值一文的東西與三大勢力作對，先生好勇氣。」
十三郎解釋著，重複說道：「一半。」
貓女依舊不知該說什麼，從表情與劇烈起伏的胸膛看，她應該很憤怒很生氣，有些難以控制。
本就複雜的局勢，如今連靈域都牽扯進來，十三郎著實有些頭大；走鋼絲很好玩很有意思，但若超出能
「先生高才，妾身確為血舞……」
貓女搖頭說道：「先生誤會了，妾身的是意思，妾身的確為血舞王辦事，但，不是他屬下。」
十三郎說道：「要不，你再試試？」
黑袍掉頭便走，什麼都沒帶，什麼都沒說……哦，說了一個「嗯」字。
眼裡閃著莫名的光，貓女說道：「不知死活！」
銅錘不僅是個單純孩子，還是個執拗的孩子；自從發現道院藏有這種難以尋覓的毒藥后，他便開始配置成丹藥給自己服食，堅持不懈。
「一半。」
林如海二話沒說，拱手抱拳揚長而去，留下黑袍傻乎乎地望著十三郎，半天不能吭聲。
當然，若一直任其這樣下去，遲早還是會生出禍患，且無法根治，無可挽回。
「苦心謀划造成這種結局，下毒者不知作何感想。」
十三郎說道：「你可以理解為，林如海開竅了。」
「下毒……會是誰呢？」
修真世界無奇不有，花花草草都蘊含著難以理解的奧妙；假如沒經過道院苦修，假如不是身邊有一位鑽心求索的藥師，十三郎絕無可能認識這種幾乎沒什麼用處的藥草。
沒敢動。
十三郎笑笑以示讚賞，說道：「現在的情況是……怎麼說呢，你可以理解為，我是林大人的經紀人。」
無奈加上鬱悶，貓女收起繞圈子念頭，說道：「妾身雖沒有帶來條件，但不妨聽聽先生的意思。明說吧，先生如能得到血鼎，肯否割愛？
要查也不難，將能接近林如海的人通通抓起來，以十三郎的狠毒手段，定可逼出真兇。但他不願意那樣做，一來必定牽連無辜，且會造成恐慌，讓林如海無所適從。
又過了一會兒，十三郎輕輕吁出一口氣，落筆抬頭，眉間略有不解意。
十三郎恍然，說道：「明白了，你是他……請過來的幫手？」
心裏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，十三郎雙眉深鎖又緩緩展開，變得高興起來。
五狼山到了。
十三郎笑了笑，低頭，持筆，寫字，淡淡回應道：「你走吧。」
聽到條件的貓女神情有些怪，不是吃驚于對方獅子闊口，也非因無法接受而覺得憤怒；她覺得疑惑，進而醒悟，隨後咯咯直笑。
黑袍連連搖頭，一副話都懶得講的模樣。
「不懂吧，知道你不懂；經紀人的意思就是全權代表，代表林家處理這件事。」
……
聽了這番話，十三郎微微一笑，給出一個令貓女哭笑不得的答覆。
十三郎說道：「是不是很奇怪，為什麼我不怕林大人聽見。」
最最重要的問題，下毒的人是誰？
很有意思的舉動。黑袍用這種方式告訴十三郎，他比貓女更難纏。
「了不起的凡人，了不起的凡心。」
……
它的作用是催化，催化的不僅僅是藥力，還有心性。舉個簡單的例子，它能讓喜歡的更喜歡，仇恨的更仇恨，信任的更信任，厭惡的更加厭惡。蛉花效果緩慢，施展麻煩，最最重要的是，它產自靈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