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鍛仙》第五卷 塵心,凡心,本心

第六百四十章 亂舞城的早晨

第五卷 塵心,凡心,本心

第六百四十章 亂舞城的早晨

心裏嘆著氣,吳忠催促兩個倒霉夥計走快點,身後鋪子老闆哭喪般跟出來。有心拒絕,奈何衙門「威儀」無雙,老闆只好自嘆倒霉,心裏想這事兒怎麼就發生在自家門口,趕上了不是。
七嘴八舌,耳朵里亂鬨哄響成一片,吳忠卻好像傻了一樣完全沒有反應。此時的他腦海中只餘下一道聲音,如炸雷般反覆想個不停。
難道死的人不簡單?也不對。吳忠的眼光還是很毒辣,從死者手掌腳掌以及衣著上便可看出來,那不過是隨處可見的野外之民,大約剛剛入城不懂得規矩,不知怎麼地得罪了人……
「誰他媽乾的好事,洗地都省了啊!」
「是啊,請二爺幫忙。」更多人圍上來,小包一個接一個塞到吳忠手裡,當他是倉庫。
「嘿嘿,二爺剛來,還不知道城外發生的事。」
以往這些大爺光臨「寒舍」的時候,堂內那些參事的嘴臉……吳忠都不好意思形容;今天也是這樣,不過總感覺不太對,因為參事們雖然派了人伺候,自己卻沒來;幫派大佬也不像往常那樣倨傲,反倒和和氣氣與幾名小廝聊著,似在打聽什麼。
能有什麼事呢?吳忠腦子裡快速轉著念頭,暗想難道是新城主駕臨?可前幾天還聽說那位爺不能活著入關,難道消息弄錯了?
「陰不陰晴不晴,到底要鬧哪樣!」吳忠咒罵著,悻悻低頭趕路。
吳忠受寵若驚,連忙點頭應是,心裏想狗東西不長眼睛,二爺不當班來這兒幹嗎。
齊爺不知他怎麼想,說道:「大人剛來,就做了這樣一件大好事!我等身為亂舞子民,理當親往迎接以示恭敬。現在信使已經入了府,我等想托二爺打聽一下,這個……」
吳忠厭煩地甩著手,說道:「多大點事兒,看把你嚇的。」
什麼,你說軍隊?別搞笑了,亂舞軍隊有多少年沒從庫房領過餉銀?現在的亂舞城,收入一百分里有九十九被各方勢力瓜分,餘下的還要供養這麼一大片土地這麼一大攤子人,哪有餘糧養活軍隊。
信使到了,城外發生的事,兩者有聯繫嗎?吳忠想揉揉眼睛讓自己清醒清醒,奈何兩隻手都沒得閑,只好生忍著。
「嗯?啊,齊爺有何見教?」
狂狼踱步走上來,矮小的身子入螃蟹一樣橫到吳忠身邊,抬手一個分量不輕的包,低聲道:「二爺,托您點事兒。」
依舊是齊爺出面,笑呵呵地攀著吳忠的肩膀說道:「城主的信使到了,就在府內。」
吳忠正在回頭觀察形勢,突然聽到響聲回過頭,話說了一半又趕緊咽回去,身子也矮了半截。
「哎呦喂,小門小戶,實在當不起……」老闆還待再說,吳忠已帶人走得遠了,不得不收聲,抱拳朝見不著人影的周圍作了個四方揖,這才念念叨叨返回鋪子,繼續他的一日營生。
「又是無聊的一天。」
八虎,一大早……哦,其實也不算早,一下子來了七個!除了妙音門那幫讓人眼饞又不能動的娘們,每一家都派了人。
「齊爺,您……來啦?」
齊爺很和善,往常如此,今天也是如此。沒計較吳忠的話中有語病,笑著說道:「二爺,當班呢?」
「嗯?」
狂狼受不了齊爺啰嗦,說道:「打聽一下大人何時進城,從哪個門進來。」
吳忠更加迷茫,倒不是不明白齊爺用心,而是沒辦法理解。這麼多年捕快頭兒不是白當的,看到屍體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是摧靈門乾的事……至於這麼緊張?
「一陣風滅了?一陣風……全滅!」
「這是……」
「……」吳忠望著齊爺的臉,彷彿他是一頭說夢話的豬。
所謂驗檢,其實就是記上那麼一筆,比如死的是男是女,大概死亡時間,兇殺還是自盡……就那麼點事兒,完了扔在每天定時發送的運屍車上送到野外,一切就此干休。
揣著一肚皮糊塗心思,吳忠示意兩個夥計抬著屍體轉走角門,不要與那些幫派大佬撞面。甭管出了什麼事,裏面好歹是自己的地盤,多少有點安全感。
齊爺悄聲說道:「我等得到消息,一陣風雪盜團喪心病狂,竟敢興兵襲擊城主車隊,被大人親衛剿滅一空,全殲!」
「街口發現的,正準備帶回去。」
身為六扇門牌頭最高的差爺,殺人奪命事就在眼前,再怎樣也推諉不得。攆走那些可恨可氣又可憐的東西,吳忠隨意在旁邊鋪子里點了兩個夥計,吩咐他們整張板子將屍體抬著隨自己走,送往衙門驗檢。
轉過街角時,吳忠發現一具屍體,血肉模糊還挺新鮮……冬天的好處顯露出來,便是放得長一些,屍體也不至於發臭傳播瘟疫。
那是誰?火狼幫副幫主,他怎麼來了?還有那個,快活林的人,且職位不低;還有那個,那個……
皂衣令牌鐵刀,行頭與其它城池毫無二致,吳忠身材高大健碩,穿戴整齊著實威武不凡。當初若不是這身打扮惹人喜歡,憑他並不出眾的實力,恐怕還到不了這個位置。
晴天時日照三桿的時候,吳忠才勉強從床上爬起來,洗漱穿戴,一步三搖慢悠悠去往城主府當班。
「能有什麼不方便,二爺想怎麼著,撂句話就成。」
殺個人而已,需要齊爺親自出面擺平?再說了,誰敢說是摧靈門的人做的?別人不知道,反正自己不會這麼干。
「唉,這日子,啥時候才是個頭兒。」
到底咋回事?自己沒做什麼過火的事情啊?就算做了什麼,也不至於驚動七家一起殺人滅口吧!吳忠的腿有些軟,身子卻站得更直,心裏想愛咋咋地吧,裝孬一輩子,難不成讓二爺窩囊到死。
罵罵咧咧詛咒殺人者不得好死,吳忠皺著眉在屍體周圍轉了一圈,發現不是自己認識的人,心裏總算舒緩些。周圍有人遠遠圍觀,偶爾指點兩下,低聲談論幾句,眼神冰冷得像殭屍。
「啥?啥事兒?」吳忠完全懵了,幾以為自己身在夢中。
「二爺?」
沒有錢,什麼樣的軍隊能保持忠誠;再說了,這年頭忠誠是個啥?是個屁!
遠遠看到衙門口的景象,吳忠頓時一激靈,心也提到嗓子眼。
心裏提醒自己冷靜,吳忠的目光從每支隊伍身上流過,發現一些新跡象。
職責提醒吳忠,這樣做實在太荒唐;私底下弄弄也就罷了,眼下人多眼雜,且就發生在衙門口……自己是個官,是個官啊!
離開冷清的家,街口快收攤的鋪子上胡亂喝幾口剩湯;吳忠與相熟的老闆嘮叨幾聲,順口誇讚老闆娘屁股比往常更大更圓,換來兩副諂媚的笑臉與幾聲敢怒不敢言的恭維,心情非但沒能好起來,反倒更加煩躁。
「嗎的,真出事了。」
說話間,那具屍體早被人抬走不知送到哪裡,至於那兩個抬屍的夥計……誰還記得他們。
城主府,再怎麼說也是城主府,划拉划拉幾百口子人總有的,光幹活不吃飯?好吧,吳忠覺得自己的確沒幹多少事,可哪怕一件事不幹,該吃的飯總不能省。
不知道為什麼,吳忠覺得今天要出事,或許不像剛才想的那麼無聊。
他們居然不進門?這太少見了,不,是根本就沒見過。
抬頭看看天空,東方竟有了一絲微紅,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雲層里掙扎,想要露出臉。
亂舞官道疲軟,但他們的位置正得很,城中心佔據好大一片地,難免有人眼紅。說起來,在亂舞城生活其實並不艱難,首先這裏環境不差,因與七族均有接觸,各族產出皆有涉及,只要手腳不是太懶,隨便倒騰倒騰都能養活一家人。
總而言之,這是件芝麻粒般的小事,與眼前情形完全對不上號。
「看什麼看,滾!」
亂舞城的一天,便由這裏開始。
齊爺悄悄遞過來一個比老闆實稱百倍的包,「溫柔」的語氣說道:「我叫小的們弄乾凈,只當沒這回事,咋樣?」
「呵呵,這麼點小事就不要勞動二爺了,交給我吧。」
「這個……不太方便啊。」
與吳二爺這個爺不同,齊爺身為摧靈門堂主,人家手底下高手眾多,真有事還能請動內門仙人,可謂名副其實。
「知道了知道了。」
吳忠又煩躁起來,心裏想那些人越來越過分,搞事不拖遠點也就罷了,事先連招呼都懶得打一個,太不把衙門放在眼裡。
「二爺,您老行行好,叫小的們快去快回;這要是被人看見……」老闆腆著一張讓人生厭的胖臉,扯衣拉袖送上一封紋銀,懇請吳忠高抬貴手。
問題是……
「又怎麼了?不爭氣的……齊爺?」
他手上功夫不低,很清楚就這麼會兒功夫,自己的身家已暴漲成百上千倍,只要安分點,一輩子吃喝不愁。
可憐兩個夥計腿都軟了,哆哆嗦嗦低頭挪步,不當心撞上了人,咣當一下,屍體摔在地上。
這是要幹嗎?難道亂舞城衙門走到頭,連個表裡樣子也不能留了嗎?吳忠心裏突然生出一股火焰,彷彿有什麼忍屈受辱才得以保存的東西終於要被搶走打爛,再也遏制不住想拔刀的慾望。
周圍人紛紛附和,意思大同小異,無非是他們身份不便,但有一顆赤膽忠心急切想要表達,希望吳二爺代位通傳等等。
……
當然,前提是要有力量活下來。
「等等,不對!」
齊爺靠近了些,目光掠過兩名夥計,落在那具屍體上。
還是不對,就算新城主活下來而且入了城,也沒有理由驚動這麼多老爺駕臨。在場的人,哪個都是跺腳就能讓亂舞城抖三抖的人物,隨隨便便就能召來千百刀手,區區一位城主……
草率嗎?太他媽草率了。吳忠一點都沒有勘察現場的意思,因為他知道,想抓兇手的話不用看現場,自己隨時都能辦到。
吳忠隨口解釋著,有點心不在焉。他發現,準確地說是其它人此時都發現了他,正從四面八方圍過來,似想干點什麼。
……
人數太少,說什麼這裏也是公衙,哪能隨便派個代表就驅趕的道理;另外……他們的神情不太對,以往的跋扈囂張收斂不少,反有些凝重謹慎。比如火狼幫副幫主,那個明明獐頭鼠目非得取個威武霸氣名號顯擺的狂狼……今天怎麼那麼本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