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卷 塵心，凡心，本心
第六百四十六章 動出意料之外
鍾大海首先關心戰局，說道：「解散軍隊，會生大亂。」
「書道艱難，吃藥才是王道啊！」將一官一匪打發走，十三郎內心不禁感慨，暗想難怪修士又被稱為藥罐子，不吃真不行。
十三郎寬慰道：「聽說城內藏龍卧虎，我去找幾位高手，暗中保護大人。」
兩千萬人的大城，沒幾個奇人異士才叫怪。可那種人是你想找就能找、想用就能用的嗎？再說了，所謂高人也有個限度，鍾大海不知道真正的高人什麼樣，但他明白的是，假如有人足夠威脅到八門……恐不是那麼好藏，更不是隨便就能請動。
「糧食、戰機，和局勢。」
十三郎贊同林如海的觀點，略有些譏諷的語氣說道：「成大事者不拘小節，大人身為皇族官員，應該很清楚這一點。」
「噗！」鍾大海險些岔了氣，心想能不能別搞啊，講笑話都比這靠譜。
蕭先生在對面，妙音門內。
林如海點頭，這點大局觀他當然有；時間過了兩個月，八宗既然沒有舉兵犯境，足以證明他們協調不到一塊兒，或則說因一陣風事件受到的驚嚇已漸漸消退，重新走回老路。
妙音門對面開醫館，可想而知看戲的人會有多少，這麼多人，一人說一句話便足夠熱鬧；至於冷清……城內數得上的大勢力一家都沒到，還有三元閣的真正主人也不肯露面，焉能不冷清？
唯有局勢……現在風平浪靜，局勢怎麼了？
亂舞城地處七族交匯處，歷來由地方官吏自治。林如海身為最高長官，名義上有
亂舞城東西兩座軍營，官方軍卒為二十萬，實際則遠遠大於這個數字。由傳信中看，軍隊早已名存實亡，變成各路諸侯施展手段內鬥的舞台；或許可以這麼講，如今的軍隊實際上可看成八方勢力外的一方土豪，干盡齷齪事。
「現在不同了，賊頭終究是賊頭，成不了大氣候。」
「林濤姐弟正在關鍵時刻，不要打擾他們；此外就是別為我操心，好好打仗。」十三郎最後說道。
鋪子開張通常會由慶典，作為官府主持的第一家醫館，弄些唬頭在所難免；三名老年御醫親自坐診，城主府內參事悉數到場，還有吳二爺帶隊的一百三十八名差役、與不知哪裡喚來一看就是野民出生的青年男女幫襯，著實熱鬧……又冷清。
未等兩人說什麼，十三郎又道：「亂肯定會亂一陣，大亂卻未必，其關鍵仍在於你們怎麼打。我在城內也會做些事，盡量把局勢控制下來。」
「先生有坐安天下之才，林某敬候佳音。」林如海答應著，表情特虛偽。
……
入城需要自保，自保需要實力，十三郎有沒有沒有實力？
堂堂八宗門被林如海形容為賊頭，一方面說明其膽氣隨實力增強而變得豪壯，同時也體現了皇家根深
所以十三郎要入城。
聽了這番話，十三郎沉默下來，久久沒有開口。
經過一番打探，人們得知主人姓蕭，是一位年輕到不像話、據說非常了不起的書生。可問題是，開張這麼大的事，蕭先生身為三元閣之主，人在哪兒呢？
十三郎讚賞說道：「年關召集人手不便，此時剿匪，即便他們受城內勢力暗控，也難以得到支援。當然，前提是你們要打得好，打得快，打得越乾脆，我在城內就越好做事。」
兩人一頭霧水，心裏想您能活下去就不錯了，還要控制局勢，牛皮未免吹得太大。
……
慈不掌兵，這是任何為將者需牢記的格言。死幾個人就心疼得不行，見到血就大發憐憫，這種人再聰明也不能上戰場，只適合躲在後方數那一串串散發怨恨的數字。
十三郎說道：「殲滅一陣風，八宗不大不小受到震懾，需要一段時間消化決定對策。此前韓成傳信說城內比較安靜，說明他們有壓制彼此間矛盾走向聯合的趨勢，不易輕動。」
饒是鍾大海對主上這般崇敬，此時也忍不住心內腹誹，暗想你安排個屁啊，安排白菜吧。
……
花了一個月做籌備，十三郎決定入城，開館，就在妙音門對面。
十三郎認真點頭，回答道：「放心，去了就安排。」
從這個角度講，小少爺猜測老師面臨瓶頸，並不算錯。
聽起來不像醫館名號，經過一番了解人們才知
可散放的煞氣都已從字跡中宣洩出來，餘下的絕大部分與元嬰徹底融合到一起，以某種難以理解的方式慢慢轉化，其程度足以讓最有耐心的人為之絕望。眼見著暫時不可能解決問題，十三郎遂收了一口氣將元嬰恢復的打算，轉而考慮從藥理著手。
戰機同樣不難想；年關將至，即便雪盜也會修養一番，窩在家裡好好享受一年成果；這個時候發兵剿匪，遇到的阻力最大，但也最容易盡全功。
「這個……」鍾大海想問但不敢，林如海敢問但不知從何說起。
林如海說道：「先祖曾有言，居上位者當斷則斷，不可有婦人之仁。但我林家子孫，世世代代需持心戒，時時銘記以自醒。」
不是存心看低，便是對老師最有信心的小少爺也無法想象，十三郎孤身入城便想控制大局走向，連二十軍隊都能影響得到。
「本官絕不會被人要挾。」林如海連忙表態。
當然有。
林如海聞之默然，良久才嘆息一聲說道：「先生的話，林某不敢苟同。」
不管現在還是將來，不論為了冷雨還是為了自己，煉丹成了十三郎必須考慮必須經歷的路。
三王不動，多少出乎十三郎預料，但他知道其動必如雷霆一樣難以抗拒。因他不知道血鼎究竟做什麼用，餘下多少時間供周旋，心裏更沒有底。懵哄貓女黑老策略上不算錯，但也讓十三郎進退兩難，思來想去，他
機靈的人四處打探，有心的人到處走訪，很快發現了蕭先生的蹤跡，均為之大驚。
十三郎說得乾脆，明擺著沒有繼續解釋的慾望，鍾大海無奈嘆氣，頗有些無禮說道：「最好能快一點。」
這種事情不方便解釋，十三郎隨口問了問幾處細節，人手做些調度，事情就算定了。末了，鍾大海忍了又忍終究沒能忍住，問道：「先生，您這麼走了，大人的安危……」
糧食問題最緊迫，十萬張嘴要吃飯，絲毫拖延不得。入谷超過兩個月，野民自帶糧食所剩無幾，進城買糧與買葯不同，非大軍不能為，沒有可靠的保障怎麼行。之前林如海一直憂心此事，奈何十三郎不出關，他只敢零敲碎打安排人手就近在城外購買，杯水車薪。
對尋常修士來說，一成法力算不了什麼；但對十三郎來講，這一成法力意味著太多太多，讓他能夠完成之前乾瞪眼沒辦法的事。
場間一時沉寂，鍾大海對此明顯不以為然，但不方便開口說什麼，只好在心裏祈禱先生不要受這個酸儒的影響，軟了心性可不妙。過了一會兒，十三郎向抱拳林如海抱拳，誠懇說道：「多謝大人指教。」
所以他要入城。
「大人說的是，但……顧不上了。」
剿匪、散軍、入城，三句話如三道雷，震得一官一首頭暈目眩，幾不知身在何方。
……
當人變成數字……看起來舒服多了。
不以人為數，意指不要拿人命當數字對待，一不是一，而是一條命，與身邊熟悉
一旦與八門撕破臉皮，那些修家恐怕不會、是肯定不會再拿仙凡約定當回事。若是有修士前來斬首，鍾大海有心無力，想死都沒地方死。林如海話說得激昂，表現出來的卻是毫無信心；
其名為：三元閣。
哦？十三郎有些詫異，暗想我都還沒做憂國憂民狀，皇官兒好意思露臉？
軍隊生亂，利益上對林如海是好事；百姓的日子越難過，五狼山的吸引力就越大，來的人就越多。只要防範好姦細混入，壯大程度會大大加快；代價便是成千上萬無辜者死去，無數部族會滅亡。
林如海考慮有所不同，憂慮說道：「百姓會受苦。」
早在一個月之前，十三郎終於因書畫有所成就，可動用一成法力無礙。如今要入城，一方面局勢已到關鍵處，更重要的原因是十三郎發現，通過寫字調理元嬰的效果日漸緩慢，直至幾乎無效。
剿匪散軍事早就定好的策略，兩人多少有些準備，十三郎突然說要入城則完全出乎意料之外，半響不得清醒。
「不擔心……才怪。」鍾大海悶悶不樂，應付著。
十三郎解釋道：「勢在必行。」
距離年關不到一個月的時候，「平靜」已久的亂舞城發生一件大事；名義上仍在城主府轄制下的中心區域內，妙音們醫館正對面，一家名為由新任城主身邊御醫坐鎮的醫館堂而皇之宣布開張。
心戒？
話題回來了，十三郎進城是兩人最最不能理解的決定，正好相問。
「……」
提及先祖，林如海肅容正冠，正色說道：「為官為將者，不可以人為數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