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卷 塵心，凡心，本心
第六百四十五章 不謀而變
韓成說道：「長就長吧，那老婆子講的沒錯，兄弟們死不了。我也想通了，回頭派他們先走，把這兒的情形粗略講講；韓某自個兒留下，跟二爺好好混幾天。」
小少爺嚴詞拒絕，說道：「不行，老師說過每個人都不一樣，告訴你是害你。」
……
有心詢問，又恐打擾先生療傷修行，無奈之下，林如海與鍾大海幾乎每天都要派人朝十三郎所居的洞府跑上一趟，查看先生是否「出關」。
望著他一副著急的模樣，韓成笑笑說道：「二爺累了一天，不用再為我們操持，麻煩指明方向，我等自去驛館就行了。」
凡人與修家之間如天塹一樣不可逾越，但對韓成這樣有一定煉體基礎的皇室親衛來講，低階修士並非多麼可怕。往常在京都，韓成不是沒見過修士，雖知道他們不好惹，但還不至於毫無抵抗之力，起碼不會像這樣問什麼答什麼，彷彿丟了魂。
吳忠回答道：「其實不算安排，只不過要去別的區，總要打聽打聽挑挑時候，事先探探路比較好。」
她沒有道基，對氣機的感受本就不如其弟，加上十三郎教的法子實際上是分心之法，難度何止倍增。此外還有一點，小少爺之所以能夠這麼快感應到氣機存在，除自身資質外，與其心性不無關聯。這就像那對學習雙手互搏的大俠夫妻，憨傻單純的郭大俠很快就能學會，比他聰明一萬倍的黃女俠卻怎麼都不行，心眼太多
「不麻煩，哪有什麼麻煩！誰說麻煩我跟他急。」吳忠連連拍打胸脯，內心終於長出一口氣。
韓成默然，良久不知如何回應。
現在沒有修士施法，韓成明白這是身體達到極限的標誌，遂說道：「歇息吧，明天再去別處。」
判斷來自吳忠，韓成的訊息里重點提到此人，稱其為真正的八面玲瓏，應給予重視等等。
慢慢地，十三朗感受到了自己的變化，彷彿忘記了修為，也忘記了身份，就像一個真正執于書道的人那樣沉醉於一方世界里，安靜在自己的安靜中。
又過了些日子，十三郎的變化更大了些，他不在像往常那樣整天書寫，而是時常望著天際良久不說一句話，彷彿在思索又像是在領悟，偶爾揮毫也不能盡意，竟連筆都不再提起。
貓女黑老暫時沒有再來，意味著他們要麼認為心裏有了底，要麼就是發動力量、在更遠更大的範圍內查找十三朗的來歷；假如到了掀牌的那一天十三郎還沒有準備好，五狼山便會和林如海一到沉淪，戰士再多也沒有用。
吳忠的話將韓成驚醒，抬頭看看天，再瞧瞧周圍慘白的世界，倦意忽如潮水般湧上頭，連日勞碌積累的疲累彷彿一下子爆發出來，昏昏欲睡。
「這是瓶頸，老師要突破了，會達到更高的境界。」小少爺悄悄對姐姐說，表情就像是馬上頓悟成仙。
「我要入城，開館。」
「
這段時間里，谷內最忙的是林如海，外面招攬內部安頓，選拔人手作為班底，還要分出心神考慮亂舞城規劃，幾不分白天黑夜。
……
「你感受到氣了？跟我說說，到底什麼樣？」依蓮顧不上關心老師如何，反時時揪住弟弟不放，好生嫉妒。
離開醫館，走出好大一段距離，韓成依舊驚魂未定，神情惴惴。
「就是就是，估計先生他……先生！」
一不小心就碰到位長老？韓成無奈晃晃腦袋，連聲感慨。
過了幾天，亂舞城傳回消息，韓成著人講了他這些日子的經歷，連同高價買到的藥材一起送回來。同時傳來的還有韓成對亂舞城的總結、決定與疑惑，因為亂舞城現在變得太安靜，彷彿在醞釀著什麼大事，會引發天變一樣。
「天寒地凍，估計先生不想動。」林如海這樣安慰自己，得到鍾大海的附和。
吳忠臉色異常嚴肅，說道：「怎麼講吳忠也是府里的人，幾位軍爺如覺得吳某還算盡心，別讓我難做。」
韓成感慨說道：「二爺看著辦吧，我這兒沒什麼主張；只一樣，慢慢來，盡量讓我們走完全城。」
吳忠連忙說道：「既然這樣，幾位軍爺隨我回府，我把弟兄們都叫
略想了想，韓成說道：「聽二爺的，咱們回城主府。接風就免了，二爺有心的話不妨過來嘮嘮，好好談談亂舞城，怎麼樣？」
吳二爺的話有好幾層意思，韓成難以分得透徹；但可肯定的是，亂舞城不僅城外雪盜橫行，城內竟到了只有城主府才能保證官家安危的地步……
韓成詫異，問道：「安排？安排什麼？」
吳忠的話證實了這一點，原來所謂婆婆並不是凡人對修家的敬語，而是妙音門內的職位稱號；主事稱其為婆婆，說明那聲長老喚得名副其實，的的確確是門中長老。
女孩子到了依蓮這個年齡，哪個都會有點胡思亂想，加上她不是自小修行，能輕易過關才叫怪。
老太婆級別不低，惹不起的那種。
「那可不行！」
「只要不讓二爺我上山，什麼都不麻煩。」
先生不發話，給林如海八個膽子也不敢做什麼，奈何十三郎現在輕易連面都不露，更別提什麼指示方略，讓他如何不著急。
吳忠微楞，說道：「那樣的話，時間可就長了。」
小少爺姐弟仍處在感應氣息階段，再高明的師傅也無法指點太多，十三郎落得清閑；至於本該他操心的防務，因五狼山地勢險要，血狼苦心經營這麼久，老窩稱得上固若金湯；同時十三郎知道，五狼山安危並不在於戰士是否勇猛工事是否堅固，甚至可以講根本就不重要。因此在粗略看過後，他將這些事情交給
等待的日子讓人煎熬，眼看年關將至，谷內人口正式突破十萬，軍馬也已超過萬人；林如海漸漸熄了心思，打算安排大伙兒好好過個年，一切待開春陽暖再說。
不知什麼時候，十三郎悄然出現在「城主府邸」內，開口便是兩道軍令。
吳忠笑了笑，沒爭辯不反駁，說道：「能混下來就不錯了；這年頭，只要是個官兒，誰能真正輕鬆得了。」
吳忠低聲說道：「實話說吧，韓爺幾位身份特殊，驛館……不安全。」
「運氣啊！」
輕不輕鬆是個相對的話題，不同的人不同的人生階段，感受也會不一樣。比如韓成跟隨吳忠小心翼翼在各區穿行、感慨亂舞之亂相人生艱難的時候，十三郎正坐居五狼，授徒書字閑散自如，輕鬆得不能再輕鬆。
事實上，十三郎根本沒有閉什麼關，他每天清晨登山傍晚歸，檢查一下姐弟倆個的學業便回道靜室里去，誰也不知道忙些什麼。
韓成再次沉默，他知道吳忠說的對，不談自己，便是林大人、甚至看起來無所不能的蕭先生，哪個活的輕鬆？
「韓爺，天晚了，您看……」
時間過得既慢又快，就像天上的雪一樣下個不停，不知不覺便藏起許多事，埋住很多人。自入山算起一個月後，四周遷徙的隊伍依然絡繹不絕，進入五狼山的野民也越來越多，數量直逼十萬大關。
……
這他媽
嗯？這話怎麼說的來著。韓成有些疑惑。
隨口定了行止，韓成說道：「就是麻煩二爺不少，韓某實在過意不去……」
十三郎沒有解釋什麼，不是故意扮神秘，也不是認為此事真的不重要，而是因為他很清楚這些都是表面，決定成敗的關鍵因素只能在自己；準確地講，是要看他能否儘快恢復實力，抑或能否更進一籌。
忙歸忙，林大人精神好得很，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，谷內越來越兵強馬壯，林如海的目光開始投向山頂，不時念叨幾句什麼，神情期待而又焦灼。
盲目逞英雄沒什麼意思，韓成也不知完全不通事務的人，冷笑兩聲說道：「看來，吳二爺這些年過得不輕鬆。」
「美得你。」依蓮撇撇嘴，如孩子一樣賭氣而去，繼續由字入道的艱難之旅。
「那就好那就好。」吳忠鬆了口氣，說道：「還有件事，關於買葯，韓爺打算明天朝哪個方向走，容我安排一下。」
情報理所當然傳到十三郎這裏，可惜此刻蕭先生彷彿換了一個人，對周圍一切漫不經心，看過後只是淡淡說了句「也好」便丟到一邊，弄得林如海摸不著頭腦。
說到身體，十三朗仍沒有多少事情可以做，煞氣不清就動不得法力，動不得法力什麼都談不上。因此在將一切安頓下來后，十三朗每日踏雪登山，沐清風寒冽，觀層雲翻湧，于那一片空靈世界中書畫以靜心，著實過了幾天安逸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