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卷 塵心，凡心，本心
第六百四十八章 今日辦的是你
十三郎揮手說道：「抓人！」
是人都明白一條道理，不打垮妙音門，所謂御用醫館只能是個笑話；別的不談，他們連藥材都無法收齊，更不要說什麼城內幾乎所有像樣的藥師均被妙音門網羅。僅憑林如海隨身帶的幾名藥師，頭上頂著皇家名頭便想謀奪妙音門基業，難道不是笑話？
他們收錢不叫稅，好聽點叫納供，叫贊助，直接點就是保護費，各自地頭各自負責，唯獨官府不行。
「也罷，既然有資格的人不願露面，本官就在這裏當眾講出來，看你能否承受得起。」
……
「現在才想起自己的身份。」
十三郎誠懇說道：「夫人誤會了，在下本是鄉野草民，受林大人所派，所作所為皆以王法為準。」
十三郎平靜回答道：「本官知道。」
「……」
可是，那又怎麼樣呢？
「我是……不是……」
演戲演到妙音門？！封館？！
「先生……大人，房契與賬本都在這裏。」
十三郎望著她，目光有些讚賞還有些憐憫，說道：「但你心裏真正依仗的還是門內，而不是那些準備出頭的百姓，對否？」
十三郎說道：「本官今日站在醫館內，辦的就是你們，與別人並無直接關聯。」
「藐視主官，罪加一等。」
十三郎連連搖頭嘆息，理直氣壯回答道：「本官何須他們心服，我只要你們服。」
有經營便需要繳稅，這是每家每戶都明白的道理
「本官當然知道。」
「哼！」
發生這麼大的事，門外的人們不可能沒有反應；不大會兒功夫，街道上已經聚滿了人，一雙雙憤怒的目光注視著那群如狼似虎的匪兵，躁動暗生。
「只有這些？」
「住手！住手！你……蕭八指，你到底要幹什麼！」主事婦人尖銳的叫喊聲在大廳內回蕩，試圖阻止匪兵惡行，但又哪裡阻止得了？比較奇怪的是，她身邊那兩名幽靈般的黑衣人至始至終沒有動作，婦人沒有下令，他們只管護在其身邊冷冷注視周圍，絲毫不為所動。
他們緊張，婦人便跟著緊張，但不是因為十三郎，而是因為他的話。
抬起頭看看四周，十三郎的目光中滿是憐憫的意味，放慢語速沉聲說道：「夫人試著想一想，假如本官想平定妙音門，其餘門派會怎麼想？怎麼做？」
婦人張口結舌，心裏想這叫什麼話，城內一萬家房契難有一家蓋官印，難道都是犯罪？
韓成暴喝拔刀，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後退，五步方歇。
心裏想著這些，婦人冷冷說道：「蕭大人可知道，這樣做的後果會怎樣？」
婦人並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錯，她認定十三郎此行存心找事，無論她怎麼說怎麼做，對方總能找出、或乾脆製造麻煩生出事端；其目的，當
處在醫館主事位置，尤其是在亂舞城生活這麼多年，婦人早已忘記了皇家二字意味著什麼，想不到公然違法抗法代表什麼含義。
很快，一箱箱藥材如流水般搬出，再如流水運進三元閣；僅片刻后，本就寬敞的大廳被洗劫一空，足以讓最細緻的倉鼠為之流淚。
赤裸裸的羞辱，婦人卻不像剛才那樣暴怒，內心隱隱覺得不安。她到底不是笨人，從十三郎的話里聽出某些讓她恐懼、不該她知曉的蘊意。
身形彪悍的差役們答應著，二話不說湧向四周，抬葯掠財抓人封物，活脫脫一群悍匪模樣。安靜的醫館頓時雞飛狗跳，藥師尖嚎侍女哀哭，與那些被雪盜劫掠的野民再無任何不同。
婦人憤怒嘲諷道：「不收錢銀，難道讓我們白治！這也是罪？」
像演戲，像極了一場事先排練好的戲。差役們臉上帶著赤裸裸的戲弄與調侃，還有傻子都能看出來的軍旅痕迹；除少數幾人熟臉外，大多僅僅披了一層官皮，不是演戲是什麼？
「嗯，讓本官看看……」
十三郎看都不看她一眼，淡淡下令道：「閑者驅逐，病患者扶至三元閣就診，此地所有財物移至對面封存，館內一應人等扣至城府，按律審處。」
「諾！」
十三郎將韓成撥到身後，平靜的目光望著婦人，說道：「夫人要拒捕？」
「剛才我說夫人沒資格參与這件事，並
十三郎笑了笑，問道：「買賣公道，治病收銀，這些當然不是罪；本官要問的是，本館開張這麼多年，可曾繳納過一分稅銀？」
十三郎說道：「越來越長進了……吳忠！」
十三郎隨意翻了翻，說道：「敢問夫人，本館地契為何沒有官家文印？」
婦人冷笑道：「敢問蕭大人，妙音門滿門藥師，行善積德治病救人，城內兩千萬子民人人知曉，犯了哪家王法？」
「有罪無罪，待回到衙門、按律法審過後自然明白；無論怎麼樣，今日爾等都要入監。」
「婦人比剛才聰明了，不講妙音門會如何。」
「做事不要問別人如何，先問問事情的對錯曲直，再問自己本心。」
十三郎說道：「再問夫人，本館經營藥材替人治病，可有收取錢銀？」
令出如山，數十名「官差」齊聲高呼，爭先恐後闖進醫館。
……
事情到了這一步，主事反變得冷靜下來，保養極好的面孔上泛起一絲譏誚，說道：「蕭先生好大的官威。」
「是……」吳忠的聲音好似在哭喪，低頭彎腰從婦人面前經過，帶人翻箱倒櫃。
婦人羞怒說道：「你……蕭大人，拿不到……民婦的罪證就這樣摳字眼，有意思？」
十三郎輕嘆，指著兩名黑衣說道：「夫人難道不奇怪，為
「王法，好一個王法！」
聽了這番話，婦人沉默下來，目光流露出幾分猶疑。醫館鬧成這樣，內門至今悄無聲息，由不得她不做思量。尤其當她看到，兩名黑衣人神情雖依舊冷漠，目光卻不再似剛才那樣堅定，似變得有些緊張。
主事不知如何才能形容內心的荒謬，厲叱：「蕭先生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？」
「大胆！」
十三郎譏諷說道：「別人殺人你就可以殺人？別人犯罪等於你可以犯罪？（別人盜版你也盜版，別人訂閱推薦推廣月票飄紅你咋不學啊，哼哼！）夫人是不是這個意思？」
婦人厲聲喝道：「這般行事，如何能讓千萬黎民心服？」
「你放肆……」
「……」婦人想笑，但不敢，想哭又哭不出來，表情精彩不知如何形容。
十三郎說道：「假如我估計的不錯，只要給你半日時間，夫人便可鼓動成千上萬居民請願；此時此刻，周圍有名望的人想必已得到消息，在集結人手著人書表，準備痛斥本官。」
兩名黑衣人搶步擋在婦人身前，陰冷的目光橫掃周圍；幾名搶發了性子的差官正在興頭上，嘴裏答應著正在前沖，突然被兩人目光注視，頓時如迎頭撞在冰牆上，通體冰寒。
「在！」吳二爺身體猛一哆嗦，連忙上前遞過來一疊文書。
十三郎點頭讚許，抑或是嘲諷，說道：「一字一言，發乎於心；一舉一行，皆為本意使然；心有反志才能講出這樣的話，何需本官摳字眼？至於夫人所犯罪過，此前辱罵當朝還嫌不夠？」
十三郎搖搖頭，說道：「請教夫人，何謂子民？三歲小兒也知道你等皆屬林朝子民，妙音門不過一個江湖門派，有什麼資格喚人為子民？」
十三郎這才滿意，轉過身奇怪反問：「夫人以為本官在做什麼？」
這很正常，不光她如此，城內每一位居民、甚至連官差都已經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誰。對他們而言，所謂王法已成為兩個沒有什麼蘊意的字，很純粹。然而正如十三郎宣告的那樣，公然嘲罵皇室主官，放在任何國度都是不赦之罪，是最最無可辯解的謀逆！換句話講，因為那句被激怒后的無心之語，十三郎的的確確站在大義位置，誰都無法批駁。
婦人冷笑不語，大意是你明白又如何，在力量面前，妄論大義只能落人笑柄。
婦人怒道：「當然不夠！即便民婦偶有失言，那也是我自己的事，與本館何干？」
「除了藥材，桌椅器械、一紙一文皆屬贓物，通通查封。吳二爺，麻煩把地契搜出來。」
「你知道？」
想到這裏，婦人覺得膽氣壯了些，說道：「大人如想以此來治罪，恐要將城內翻過來才行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