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卷 塵心，凡心，本心
第六百五十二章 識破
這句話容易理解，藍婆婆聲音轉冷，說道：「你在威脅本座。」
十三郎似在斟酌措辭，想了想才說道：「婆婆可知道，林大人被下了毒？」
藍婆婆無法否認。
「籌……籌碼？」
與七宗相比，妙音門雖有邪宗嫌疑，但那輪不到十三郎去管。能讓老院長為之警惕的功法，魔王宮實在沒理由聽之任之，十三郎若真想與妙音門為難，只需將懷疑送出去，定有魔使前來勘察。
十三郎苦笑回答道：「難不成由晚輩決定？我決定得了嗎？」
是啊，知道真相應該高興，為什麼要生氣。
不管怎麼樣，藍婆婆沒有再出聲。
假戲真做，意思是十三郎可以掉頭選擇七宗，相信他們很樂意聯起手來將妙音門剷除。
這不，談判雙方不立誓也就罷了，連個紙約都沒有，鬧什麼走走看。
無論哪個角度看，眼下雙方合作的基礎相當穩固，妙音門沒有十三郎才具備的大義名分，十三郎缺乏妙音門的實力底蘊，偏巧雙方都看七門不對眼，可謂是乾柴烈火，狼狽為奸，一拍即合。
「放……放肆！」
十三郎不管她怎麼想，覺著再沒什麼要緊事可談，遂抱拳對空說道：「恭喜婆婆大功告成，相信妙音門一定能在您的領導下發揚光大，威名四海，德藝雙歸……」
「……」藍婆婆心裏想難道我在做夢，還是這小子在做夢？
「……」
「喊這麼大聲，成何體統，唉……」十三郎仍在說。
「真走了？」
初次交涉或交
「呃……還是算了。」
「我在幫您，為何要反悔？」
除了她自己，誰都不知道。
「等等！」
「何事？」
蛉花來自靈域，別人或許不懂，藍婆婆怎會不知道？反過來講，除了妙音門，誰能弄來蛉花？正反兩面，十三郎這樣問其實很不智，等若通知對方防備。
「那我說了，婆婆保證答應。」
「晚輩送了一條可供您談價的籌碼，婆婆難道不應該高興。」
無論三王還是妙音門，不談善惡，至少保留著修家法度，輕易不肯參与凡間事；這個角度講，亂舞城的禍根在七族，準確講在於七大宗門。
十三郎表情苦澀，說道：「林大人中的是蛉花之毒。婆婆替晚輩想想，該不該懷疑貴門。」
十三郎嘆息一聲，誠懇說道：「晚輩希望婆婆不要問這個問題，至少現在不要問，大家心照不宣比較好。」
「倒也是……」藍婆婆不知該說點什麼，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。
十三郎回答道：「誠信最重要，現在的情形是，滅除七宗是你我之間最大共識，就從這裏入手。」
八指先生說她多了一樣籌碼，是這樣嗎？看起來是的。無論怎麼想，藍婆婆都看不出還能有什麼意外。可問題是明明一件大好
誰知道她是不是故意？如果是，用意何在？
「……」
「蛉花之毒既然出自婆婆之手，您對下毒的人……不對，是下毒的主使者必定有點數。將來亂舞城平定，晚輩一定會處理這件事，到時候，您不是可以用它來談條件了嗎？」
心裏揣度著十三郎的想法，藍婆婆好奇地問：「說說有什麼要緊？」
很有意思的試探，很有意思的回答，回答也是試探，沉默並非一定是默認，或許還是試探。
十三郎說道：「接下里的一段時間，晚輩陸續做些事情給您看；現在不用問我會做什麼，婆婆可以自己看，之後再決定如何處理之前所談的那幾項條款。」
藍婆婆好生驚訝，問道：「完全由本座決定？」
……
「嗯？」
……
藍婆婆五內俱焚，體內真氣到處亂竄，隨時有走火入魔的危險，突然間喝道：「毒是我的。」
千想萬想，左猜右猜，藍婆婆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等來的居然是這樣的答案，瞬間怒氣衝天。
「我能有什麼事……」
十三郎很無辜，嘀咕道：「一把年紀，也不知道莊重些。」
「看來是真走了。」十三郎默默點頭，抬手抹一把此時才敢滲出體外的虛汗。
能肯定的是，這時候的他才最真實！
明明什麼都沒有付出，甚至有可能什麼都不用付出，藍婆婆卻覺得有些冷，好像自己吃了老大的虧，讓對方幫忙也是什麼
「晚輩沒什麼事，前輩有事？是否有用得著晚輩的地方？別客氣，儘管說出來。」
十三郎笑了笑，說道：「婆婆別忘了，亂舞城還有三王。本官現在查封醫館，假戲也可以真做。」
連問幾聲，直到一條黑影閃電般竄回，十三郎才長出一口氣，彷彿卸下一座大山。
……
「婆婆請稍候，晚輩還有一事相詢。」
「到底是什麼？」
十三郎罕見地露出猶豫，遲疑半響才說道：「其實我還沒想好，興許用不到。」
十三郎理所當然回答道：「還是那個答案，誠信！」
「我的意思是，你要是沒事的話，我先回去了。」
「那倒是。可你不怕老身反悔……」
十三郎說道：「呃，婆婆慢走；婆婆既然沒有吩咐，那我也走了？」
越是這樣，藍婆婆反而越想知道，連他又增加一條都沒留意；她覺得此時十三郎的神情有些怪，無奈，悲痛，坦然，什麼都像又什麼都不像。
藍婆婆冷笑回應道：「再說十遍也無妨，林如海所中的毒是我的，我的，我的！」
然而，事情若牽連到血鼎……就麻煩了。
藍婆婆微楞，寒聲譏諷道：「你在懷疑妙音門？」
十三郎一愣，稍後聲音驟然轉冷，緩緩說道：「婆婆再說一遍？」
「晚輩恭送婆婆，婆婆，婆婆？婆婆您走了嗎？」
「好吧，老身回去便開
「一遍就夠了，喊那麼多次幹嗎。」十三郎嘿嘿一笑，說道：「多謝婆婆。」
十三郎瀟洒聳肩，說道：「什麼才叫不蠢呢，晚輩與婆婆一見如故，恨不能抵足同榻秉燭夜談，怎忍欺瞞。」
生恐再次上當，藍婆婆決定丟下探秘的心思，聲音突轉問道：「提了這麼一大堆條件，你還沒有告訴本座，準備為妙音門做些什麼？」
「什麼叫走走看？」藍婆婆的神經接近麻木。
「懷著一線希望但又害怕被打破……嗯，就是這種感覺。」
「你……」
「我的事就是您的事，您的事肯定自己辦，咱倆……誰跟誰呀？！」
「嗯，你走吧，不用等我……不是，我的意思是，我走了。」
「我為什麼要生氣？」
有修家作為後台，凡間宗派難免變得跋扈，直至完全不將官府皇朝放在眼裡釀成大患。七宗背後不僅有修家，甚至聯動七大種族，處理起來難度更高。
「為妙音門做事？婆婆說笑吧！」十三郎睜大眼睛瞪著天空，表情茫然。
……
「不抵就不抵好了，犯得著發這麼大火。」
亂舞城禍根是七宗，林家禍根在血鼎，二禍合一，十三郎試圖將其分開處置，但又時刻在擔憂。他不知道七宗知不知道血鼎的存在，又沒法問，暗查無從談起。所幸現在的方略是將他們掃平，倒不用再想那麼多。但如今剛剛試圖與妙音門聯手，忽從藍婆婆嘴裏聽到血鼎魔使這四個字……
藍婆婆決定最後再上一次當，
藍婆婆啞口無言。她想說我是想看你暴跳如雷，或者哀聲祈求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喜氣洋洋。這話怎麼講得出……
「等等，你……你還有事嗎？」藍婆婆被吵得頭暈，趕緊叫停。
「我……應該高興？」
這番話足夠坦誠，甚至有點自投羅網的味道；藍婆婆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，回應道：「沒錯，無論換成誰在你的位置，都難免懷疑本門。」
藍婆婆冷笑道：「假如下毒的是本門，你這樣做豈非太蠢。」
藍婆婆問道：「為何對本座說起此事。」
十三郎說道：「實話與婆婆講，無論妙音門是否參与，七宗都要完蛋。參不參与決定戰後貴門能得到多少好處，又或多少壞處。」
「是門主還是少主？妙音門，真有這麼強？」
純粹忽悠當然無法過關，雙方都明白這一點；幾番交鋒砍價戲弄調侃外加耍無賴，直到藍婆婆頭暈腦脹幾次想撒手離開時，十三郎給出一個似是而非的結論：走走看。
「曾玄，真懸……希望不要每次都那麼懸。」
沒人理他。
道出這句話，藍婆婆沒來由覺得一陣輕鬆，好似打了一場極為艱苦的仗，結果還特別莫名奇妙，沒有勝敗，連方向都不能明確。
「第七第八先等等吧，初次接觸，提太多條件不太好，而且這件事……」
「誰和你一見如故！抵……抵你個大頭鬼啊！」
「對了，婆婆為什麼生氣，您也應該高興。」
藍婆婆沉默，稍後說道：「你憑什麼打動三王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