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卷 塵心，凡心，本心
第六百六十九章 料斷
……
厲鬼嘶吼一閃即逝，胖修士甚至不能判斷同伴的神通到底有沒有用出來，手掌忽然傳來一股灼燒的感覺。
「走到哪兒都得叫師母！」
「孽障，原來躲在這裏！」又一聲斷喝傳來，很陌生，很囂張，還很氣憤；其所指……似乎就是之前發出聲音的人。
火焰在手上燃燒，焦臭氣息傳至鼻端，如此真實。胖修士意識到這是真的，隨後又意識到自己竟已失去了行動能力，還有心念微動便能運行自如的法力。
這是他的極限，稍有不慎便可能魔力潰亂反噬自身的「最強」法術。
驚奇的聲音彷彿響在耳邊，略帶些詫異陰寒；姐弟倆個忙轉過頭望向傳出聲音的方向，心裏同時生出悔意，想起老師行前的叮囑。
「呵呵，原來是留給她殺……」胖修士咽下最後的念頭。
「功法嗎？」
空中響起怒吼，那是自己人的聲音，但已不像之前那樣強大自信，驚恐絕望無絲毫威儀可言。胖修士真正明白了真相，隨之陷入絕望。
胖修士心裏轉著念頭，忽聽同伴驚呼道：「不對，小心！」
「蓬！」的一聲悶響，胖修士覺得面孔被擊中，軟軟的，但是很堅決。
「不怕！」
胖修士好生奇怪，手掌卻本能地用上全力，身體如鬼影般一晃。
「我看你是嚇破了膽。」
內在氣質不是一副面具可以阻擋，藍瓶兒隔日一變，縱以十三郎的細膩心思也看不出絲毫作假跡象，焉能不覺得奇怪。修真者之人講究道心恆穩
出動修士擄掠小孩，這種事情無論如何談不上光彩；讓他鬱悶的是，兩個小孩表情雖然緊張，但與驚恐絕望絲毫不沾邊，甚至有些躍躍欲試……
然而話說回來，一旦邁過那道坎兒，少年男女首先體會到的不是修道艱難，而是初現在眼前的那片全新世界，以及因擁有力量所帶來的更多嚮往。
小心？小心什麼？小心那個火球？
「聽說林家人個個有病，不能按照尋常人猜度，看來果真是這樣。」
五狼山數十萬人，艱難時候人人可戰，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遇著雪盜便有傾覆之危的車隊可比；然而道法神奇，假如有修士放下尊嚴潛入五狼，實非這些凡人所能解決。十三郎入城前，新城主未成氣候，有狂狼警戒便已足夠；後來妙音門變成盟友，派出藥師的同時參有兩名修士入山輔助，安全才算有了保證。
來人如鬼，一胖一瘦兩隻鬼，若霧般的身體飄飄蕩蕩而來，頗有些肆無忌憚的囂張氣。
彷如沒有聽到弟弟的話，依蓮望著天空的那輪因遍地雪白反射而顯皎潔的彎月感嘆道：「真好看！」
「林晚榮，還是鍾大頭？」
彷彿有針頭刺破氣囊，聲音沉悶壓抑、帶著讓人驚恐的氣息，胖修士后心微微一痛，再一麻，情不自禁低下頭去；幻化出來的
「不要廢話，殺掉！」女人的聲音，太冷，太絕；冷得讓胖修士劇烈顫抖，絕到讓他生不出半點抵抗之心。
那個小丫頭竟敢喝斥自己，男孩居然打算反擊……
這怎麼可能！剛剛開始修鍊的小修士，最最低級的火球術，怎能傷得了自己？誇張點講，哪怕胖修士站著不動且不施展任何手段，也斷無可能被它擊傷……
十三郎沒理她，不是存心玩神秘，而是藍瓶兒好勝不讓他說，非得自己琢磨個道道出來。八指先生此時不僅在醞釀詞句，腦子裡還同時思索這位妙音女子，很是奇怪，有些警惕。
「姐姐……小心。」
「大胆！」
依蓮一點不在乎，甚或有些期待的模樣說道：「要我說的話……誰！」
身邊響起低吼，伴隨著幾條鬼影縱橫；胖修士知道那是同伴在施展最強神通，心裏忍不住想，既然他及時做出反應，無論遇到什麼事，都應該應付得了吧。
潑墨揮毫，十三郎先寫了幾個殺字，待胸中涌動的火焰略微消散后，展開新紙開始寫信，寫一封醞釀已久的信。
十指連心，劇痛讓胖修士的雙眉擰成了團，驚恐且疑惑。
「孽障，果然藏在這裏！」空中傳來斷喝，胖修士心中一陣狂喜。他聽出那是誰的聲音，知道那人具有怎樣的實力與威嚴，心裏想這下好了，自己應該有救。
……
誰都明白求道問仙需要排斥紅塵，需要
左首虛影身形略胖，桀桀笑著譏諷道：「一個連道基都沒有的女娃都能發現你，本座真不該與你做同伴。」
「我還是不明白，你憑什麼斷定那幾個地方能找到三王。」
眼前慢慢變黑，思維漸漸凝固，胖修士放棄掙扎的念頭，心裏想勞動這麼多高人一齊出手，自己敗得不丟臉。
出生牛犢？自己是結丹啊！胖修士暗暗哀嘆，險些控制不住殺心。沒錯，他不敢肆意散放威壓，還要小心翼翼封住周圍防止泄露聲息；可結丹就是結丹，站在凡人面前何異於真仙？便是一道目光、一個動作，一聲輕哼也都蘊含無上威嚴，豈是兩個孩子能承受？
呵斥聲很大，依蓮發出警訊的同時跨步躍至弟弟身前，身法居然頗為利落。與此同時，小少爺凝眉彈出一個微弱火球，小臉慘白。
「師尊並不年長，不知他是如何走到今天這一步。」
給三王寫信，這是前些日子就已確定的策略，談不上如何意外；令藍瓶兒難解的是，這些天十三郎根本沒有離開過自己，或者說自己從未離開過他，怎麼都看不出其因何得出結論，更別提找到他們。
十三郎寫著看著尋思著，忽然間似有所感，手腕微凝。軟榻上藍瓶兒眉梢輕挑，隨即靜聲斂息，輕輕嘆了口氣。
「去告吧。」
既不敢違抗嚴令，此人便不想鬧出太大動靜
胖修士險些氣歪了臉，手上不知不覺增加幾分力道，欲給這兩個不知輕重的孩子來點教訓。
「到底為什麼呢？」
修道艱難，難的不僅是感悟天地鍊氣修法，還有對凡俗的留戀與眷顧。
那顆孱弱到可無視的火球飄飄忽忽從小少爺手裡飛出來，艱難而執著地穿越數十米空間，擊中了他的右掌。
景悠閑，人忙碌，十三郎沒有林家姐弟那樣的閒情逸緻，正於思慮中有所決斷，奮筆疾書。
那隻剛剛釋放完、但沒有生效的神通的右手。
「吼！」
「呵呵，呵呵……」
右側之人羞怒喝道：「閉嘴！這裡有古怪，快點辦完事離開。」
至於林家姐弟，其修鍊的洞府早有安排，本不該發生意外。奈何天突然晴了，恰逢兩人修鍊小成，心情喜悅動了登高觀月的念頭，這便引來踏上道途后的第一次劫難，不知算不算考驗。
他的胸口上出現一個破洞，但沒有血，略顯肥厚的面孔頃刻間乾癟，只餘一層皮粘在頭骨上，像極了同伴釋放的骷髏鬼物。胖修士想喊，想調動藏在丹田溫養的護身之寶，但做不到；他的身體與靈魂彷彿隔離開，思維仍在運行，五感均在，偏偏做不了任何事。
「本神嚇唬他一下，著什麼急……」這又是誰？喔，肯定不是自己人，但卻同樣強大。
藍瓶兒的表情依舊，冷冷淡淡，平
十三郎在寫信，藍瓶兒毫不客氣佔據那個最舒服的位置，蜷縮一團躺在軟榻上苦思冥想，至今沒個結論。
小少爺仍記掛著提醒姐姐尊師重孝，著實體現出林家血脈特有的固執。眉眼初開的臉上滿是嚴謹，鄭重說道：「當心我告狀。」
夢舞軒，清風祠，惡沙居，八指先生言至鑿鑿，認定它們分別是血舞、不凈和亂披風的聯絡處，甚至就藏著他們本人。
「咦！」
登一階過一檻，每級都是一道全新風景；假如不是數月苦修，姐弟兩如何能夠第一時間登峰望月，怎能享受到高處之寒冽與清幽。靜靜體會著身體里的變化，依蓮禁不住長長重重吁著氣，認真說道：「我要走下去，一定要走下去。」
她知道，十三郎又料中了，不服……也得服。
「夜半忽聞雅客至，莫為屈身向王旗。」八指先生撂下筆，抬起頭朝窗外微微一笑。
天道即公道，月亮不會只在一個地方升起，五狼山上明月皎潔，城主府這邊也不差；略顯昏黃的月色灑遍大地，園子里疏稀花林垂下久違的倒影，仿如自賞。
「把他留給我！」略帶稚嫩的女聲在身前響起，依蓮握著粉嫩的拳頭，步伐不快但走得很穩，神情聲音透著緊張，唯獨沒有驚恐。
「呱呱！呱呱呱！」這是什麼？難道是蛤蟆？胖修士心裏想。
胖修士冷笑說道：「若非長老嚴命，本座非把這裏屠平不可。」
躲不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