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卷 塵心，凡心，本心
第六百七十章 泰山壓頂
十三郎無奈，轉過頭淡淡說道：「都出來吧，讓鍾長老看一看，本官有沒有殺他的力量。」
內外無聲，鍾快便是再如何安慰自己實力才是根本，此時也禁不住張口結舌，暗想此人莫非精通天算之道，怎麼什麼事情都知道，什麼都預料在先。
主人不說話，來客要麼離開要麼闖關破屋行殺戮事，可……鍾快什麼都沒做。
道理不難想，十三郎入城后肯定會與林如海聯絡，可巧他並未刻意隱瞞，以紙筆傳遞信息。七宗長老修為深厚，只要稍微花點心思，便能在信使毫無察覺的前提下知道一切。
「八萬飛蟻夠不夠殺你，鍾大頭？」十三郎問道，語氣仿如俯瞰螻蟻的巨龍。
思慮間，窗外傳來冷哼，一道乾澀暗含怒氣的聲音說道：「久聞蕭大人之名，沒想到這般粗鄙淺薄，難道不怕鍾某殺了你。」
「撲哧！」藍瓶兒再也忍不下去，笑出聲來。
鍾快沒辦法否認，回應道：「請蕭大人指教。」
鍾快沒有說話，也說不了話；他感受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自身後傳來，如九幽惡鬼覬覦一側，隨時可發動致命絕殺。
十三郎認真點頭，說道：「如果你想問我有沒有化神級幫手，答案是肯定的。」
更離譜的是十三郎的反應，兩國交兵尚且禮遇來使，七宗與城主府之間怎麼都不能與敵國相較；然而十三郎連對方是誰都還不知道便開口嘲諷，隨後更直呼其名，甚至連長相都拿出來說事兒，怎麼看都有失官家風度。
十
「早知七宗如此不堪，妙音門何須忍到現在？」
林晚榮，摘履族大長老；鍾快，天狼族長老，因生了一顆大異常人的腦袋被人稱為大頭修士。平日里，沒有人敢像十三郎這樣當面喚其雅號；此次夜見，鍾快既不肯表露身份，除防止泄露身份外，未必沒存有考驗的心思。
十三郎說道：「提醒長老，此刻妙音門已有長老出發，接替我的人守護五狼山。假如你們想乘虛而入，恐會白白多出一名強敵。」
……
亂舞局勢未定，是戰是和不過一念之間；假如鍾快發覺十三郎可欺，未必不會翻臉動手，直接將他抹去也就是了，哪裡來的投降之說。
窗外傳來一聲悶哼，透著些許不滿，抑或還有些驚疑。
「別緊張，要殺你早殺了，犯不著勞駕什麼高人前輩。」十三郎出聲安慰鍾快，不忘回頭朝藍瓶兒瞪一眼，怪她撞破自己的大戲。
「什麼老怪，土雞瓦狗。」卡徒目光睥睨，為自己趕不上那一口而遺憾。
信？什麼信？
「田剛，你在這裏！」鍾快瞪圓了眼，心裏想東大營歸附城主府，大事不妙。
不妙的在後面，一頭碩大如山的驢子不知從哪裡鑽出來，搖頭擺尾徑直走到花樹下的鍾快身前，好奇地嗅了嗅，忽然開口道：「傻逼！」
這種做對雙方都有好處，十三郎可以集中精力解決亂舞，妙音門不用正面
十三郎筆下不停，說道：「一問不夠吧，鍾長老至少有三問得不到解釋，可對？」
合作至今，走走看的方式大獲成功；十三郎漸漸展露出與妙音門相匹配的實力，加上雙方並無間隙，彼此信賴自然也逐步提高。眼下大事將起，藍瓶兒將消息傳回后，妙音門主動承擔起守護核心的職責。
藍瓶兒根本不在乎，懶懶一笑表情紋絲不動，嚇煞不明真相之人。
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們這麼沒正經，黑暗中走出一條精悍身影，朝鐘快抱拳拱手，說道：「多年未見，長老一向可好。」
耳邊嗡嗡如有蜜蜂飛舞，一隻飛蟻在鍾快眼前盤旋兩周，驕傲地將每片鱗甲展示個遍，之後大模大樣落在他的肩膀上，細心梳理鰲鉗。鍾快的目光彷彿粘在飛蟻身上，怎麼都挪不開，也不敢挪。
「誰！」鍾快厲喝。
「那貨叫得可凶。」卡門嘟囔一句，險些把鍾快氣出病來。
略一沉吟，他說道：「您首先疑惑的是晚輩憑何斷定您的身份，非摘履，即天狼。」
「不吹能死啊！」鍾快快哭了，心裏默默地想。
「……」
「胡說八道！」藍瓶兒代替鍾快表達憤怒，氣哼哼說道：「咋不說他們都是化神？」
十三郎笑了笑，說道：「這些都是小事，您真正難解的是自己為什麼還活著；或者說，本官為什麼沒有找上門去殺掉你，反屢次釋放善意。」
十三郎
咔嚓，窗外傳來一聲輕響，不知哪顆菊樹倒霉，被鍾大長老折了枝。
「稟少爺，五狼山擊殺三名修士，其中一名元嬰老怪。」
十三郎居然還在問，語氣誠懇說道：「長老幫我想想，計劃是否還有值得商榷的地方，完善一下？」
神機妙算不等於得到勝利，鍾快多半是想通了，微諷回答道：「大人若不介意，老夫自然要多啰嗦幾句。」
要殺人？十三郎笑了笑，低頭重新提筆寫信，連搭理一聲的興緻都沒有。身後藍瓶兒再次輕嘆，心裏知道他又贏了一局，著實有些感慨。
十三郎換了一張紙，鋪平粘墨，一直等到鍾快呼吸回復均勻，忽然道：「長老看過我的信，覺得計劃怎麼樣？」
良久，鍾快緩緩開口，沉聲問道：「老夫有一問，煩請蕭大人作答。」
「……」
「差點忘了，有個小傢伙想認識長老。」十三郎說道。
夜深人靜，耳邊只有狼毫行走紙面的沙沙聲，負責守衛的阿二和阿大呼吸平靜，顯然已被來人制服或者封印，但未傷及性命。有藍瓶兒在此，雖沒有釋放氣息展露修為，十三郎卻似乎放心得很，索性連戒備都省去，越發顯得深不可測；又或者乾脆裝模作樣，任憑鍾快自己去想。
令如山倒，缺胳膊少腿的卡氏三雄紛紛現身，卡門實際上剛剛趕回亂舞城，順帶回報戰果。
這不，給林如海的信送出去不到一天，看過的人已不止十人；換句話說，十
政變只有兩條路，投降或反擊；七宗也不是鐵板一塊，只要壓力夠大，他們之間遲早會出現分化，各自謀求自己的那份結局。藍瓶兒明白這條道理，但她不理解為何七宗這麼快就有人承受不住，主動與城主一方聯絡。
鍾快壓制不住怒氣，便需承受暴露身份所帶來的後果。假如此次接洽以失敗告終，十三郎或可藉此做些文章，進一步離間七宗之間本就脆弱的關係。從這個角度講，鍾大長老沒見到人便已落了下風，結結實實吃了虧。
事情到了這一步，沒有人敢輕視城主府、準確講是此時主政的十三郎，因此基本可斷定對方不是為了殺人。當然，說其繳降納貢也太早，多半是為了試探。
反過來講，假如七宗此時向五狼山出手，妙音門無論如何都不會繼續隱忍。
有人藏在屋內，鍾快居然毫無所覺，可想而知對方修為高出自己不止一籌，焉能不為之驚恐。聽到聲音的那一刻，鍾大長老內心充滿悔意，險些掉頭就跑。
話說回來，自從八指先生進了亂舞城，所作所為有哪件事情能和風度沾邊？藍瓶兒想著想著不禁懶懶一笑，回憶起自己曾經說過的那句話。
除掉因貪吃毒物至今行動不便的胖胖，十三郎將所有力量調集到身邊，難道就是為了對付一名天狼長老？那也太奢侈了，而且太高估對方。別說鍾快，即便來的是大修士，誰敢誇口面對如此陣
十三郎不做回應，繼續說道：「第二條，您不明白晚輩為什麼能活到現在；呃，準確地講是為何七宗長老多數不願和你齊心協力踏平城主府，直接殺掉我。」
來人只有一個，如非太過輕視蕭八指，當不懷惡意。
鍾快明白這些，因而對八指先生的無恥品性了解更深，有心說點什麼應付場面，目光忽然一凝。
步步落後，處處失著，這種仗怎麼打？這樣的人，該如何去對付？
這話過了，鍾快難以壓制憤怒，冷笑說道：「蕭大人自我感覺不錯，何不將那幾位高人喚出來，試一試能否殺死老夫。」
十三郎說道：「拋開官家身份，長老是在下前輩，怎好意思介意什麼。」
……
不光鍾快，連藍瓶兒都覺得莫名其妙，心裏想鍾快並未釋放神念入室探查，怎麼知道十三郎寫的什麼信。
心急便是示弱，七宗長老不可能不懂得這些，雖不能說這樣就是投降，可……難逃心虛之嫌。
更可氣的在後面，八指先生似乎知道他想什麼，淡淡說道：「別瞎想，信上內容都是真的。」
原本是好事，可此刻十三郎主動抖出來，無異於當中抽了鍾快一記耳光，似乎在告訴他：你就是個傻逼，人家故意放的假消息都看不出來，白活一世。
鍾快不知該說點什麼才好，呼吸粗重內外皆有所聞；藍瓶兒聽得險些笑出來，暗自提醒自己今後切不可與此子鬥嘴，非得活活氣死不可。
聯絡有很多方式，找上八指先生固然直接，但也未免顯得心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