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卷 塵心，凡心，本心
第六百七十四章 兩次轉折
許是他的態度過於認真，幾女均有些緊張，彼此交換眼神，仍由月紅回答道：「大人若是著急，妾身與姐妹拼得幾晚不眠，七日後應能有些模樣。」
名為月紅的女子說道：「大人若是不著急，姐妹們細細研究一段日子，或許能將它完整演奏出來。此時片刻之間，恐難以彈出真實琴韻……」
貓女不知該說什麼好，臉上的表情分明是做人怎麼可以這麼無恥，明知道別人懶得搭理，楞裝作聽不出來。一旁藍瓶兒看著這一幕，心裏已經樂開了花，臉卻綳得更緊，目光寒冽大有憤憤不平、時刻準備替人出頭的架勢。
一副主人派頭，十三郎招呼道：「比我想的晚，忙什麼呢？」
藍瓶兒立即撇嘴，心裏想果然是狐媚子，終於露出狐狸尾巴。
最後，月紅說道：「大致就是這樣，若能推些日子，妾身不敢說盡顯神妙，但一定能將它表演出來，請大人斟酌。」
「多謝大人恩典，多謝大人……」
……
藍瓶兒跟著附和，說道：「就是就是，區區凡人女子，能玩出什麼花。」
胖掌柜多精明，幾番推脫死活不肯收錢，臨了還贈送不少本屬公物的釵環衣妝；臉上的表情感慨唏噓兼而有之，彷彿他不是賄送牌頭，而是在出嫁伴女一樣。
娓娓之音在室內耳邊飄蕩，不多時，十三郎與藍瓶兒明白了幾女的意圖。招魂曲難歸難，但若以動作配合，邊歌邊舞，非但韻味更足，時間也會大大縮短；當然這要看蕭大人要求
一旁藍瓶兒不停冷笑，不能不承認她的確道出重點；招魂招魂，哪能出現錯音。一名青樓女子能看出這些，足以證明其在音律上造詣不凡，非藍瓶兒、十三郎之所能比。
……
在她看來，怎麼說雙方現在都是盟友，十三郎越強大算得越准，妙音門總歸不會吃虧。至於公事之外到底有沒有別的心思，藍瓶兒自己也說不清楚；她已習慣了十三郎算無遺策，見不得他失敗。
用這樣的詞句形容蕭大人的妙曲，當頭女子很是羞愧，偷眼發現十三郎併為怪罪、反似有些驚喜的味道，這才安下心，進一步解釋說道：「此曲峰巒詭異，折轉過於冷僻生硬，且給人以不容絲毫更改錯變之感；大人見諒，妾身不知如何形容才夠貼切……」
「藍前輩因何這般憤怒？若因鄙處有人不識輕重，晚輩可代為處置，揭了她的皮如何？」
「傻丫頭哎，還不謝過蕭大人！」
「好事來的，哭什麼哭。虧的大人慈悲，賜你們一個清白身世，便是老朽也跟著高興。還不趕緊回去，妝扮一下來伺候大人！」
紅樓姑娘沒有名字，呃，不是沒有名字，而是只用牌號不問真名。此前掌柜早已做過介紹，十三郎此時這麼問無疑帶著尊敬……或許還有別的意思。
「住口！」
「那不是沒用。」藍瓶兒接了句，暗想給我點日子難道彈
聲到人也到，貓貓女像一隻真正的貓一樣出現在屋子裡，輕笑開口。
二女的表情，十三郎視如不見，等不到貓女的答覆便自說自話，言道：「前次本官無意間神念探入此處，結果發現被官府通緝的要犯齊全盛，遂出手將其滅殺；這裏既然是血舞王地頭，麻煩你安排一下，把他的屍體交出來，也好讓本官了解此案，免得落個窩藏欽犯之罪名……」
「……」
徹夜不眠？凡人女子如何吃得消。再說她們不是什麼大家小姐，要工作的！藍瓶兒不知十三郎能等多久，但她肯定，這傢伙一定會因此大放官威，以權謀私。
十三郎也覺得奇怪，淡淡說道：「有什麼說什麼好了，本官又不怕他探聽什麼。」
藍瓶兒留意到這一幕，沒由來心頭火氣，斷喝：「鬼鬼祟祟幹什麼呢？如實交代！」
十三郎態度輕蔑，貓女難免失落憤怒，然而對方問的血舞，她又不能不應聲，遂說道：「主上說了，亂舞城愛怎樣怎樣，沒興趣管你怎麼鬧騰。」
被一個晚輩以調侃的語氣戲弄，藍瓶兒反倒沉靜下來，冷冷打量著這個據說曾與十三郎打過交道的女子，眼裡滿是嘲諷。
「來了，坐。」
果不其然，十三郎在幾名青樓女子面前略顯束手，此時見不知為何重拾自信的貓女抖擻精神而來，非但沒有覺得驚異，反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。
相處這麼久，藍瓶兒對十三郎的了解比貓女多出太多；她知道，除非血
聽完她的話，藍瓶兒首先陷入沉默，不好再與之爭論什麼。她知道幾女說的有道理，輔以歌舞看上去更難，實際上更能體會神韻；可讓她給十三郎彈彈琴或許可以，若是扭動腰肢跳起來……算怎麼回事兒。
月紅神情喜悅，再施一禮恭聲道：「是這樣的，我們姐們最擅長的不是彈琴，而是歌舞……」
十三郎聞之點頭，一本正經說道：「怎不回個消息，本官心裏好有個數？」
十三郎也在沉吟，片刻后問道：「姑娘能否估計一下，達到那樣的效果，大約需要多久？」
「混賬東西！」
十三郎乾脆不做回應，反問道：「本官的信送出已有多日，血舞到底怎麼說？」
「是，大人。」
「好叫八指先生明白，您的真實身份已經泄露，隨時會大禍臨頭！」
室內一個見過她真容，另一個同為女子且不是善茬，反倒省了遮掩面目的麻煩，貓女就這樣目光灼灼盯著十三郎，臉上哪有半點警懼官威的表情。
幾女臉上均有欣喜，依次報出真名，順贈幾道不顯眼但足夠誘魂的秋波。不用說，藍瓶兒又是一陣嘀咕。
十三郎一一記下，說道：「月紅姑娘適才講的很好，請繼續。」
十三郎抬手示意她不要插嘴，溫言說道：「姑娘接著講。」
唇舌微動，八指先生傳音喚來吳忠，著他去和胖掌柜商量，重金替月紅等三人贖身，稍後直接送往城主
抖出底牌，貓貓女神情睥睨，驕傲得像一隻發情的小母雞。
這也難怪，夢舞軒是人家主場，胖老闆可以不知底細，貓女卻是不折不扣的地頭蛇；假如事情真如十三郎所料，別說什麼地方官吏，便是妙音掌門到此，也得矮著身子行走。
對如今的蕭大人來說，這件事不過舉手之勞，無論夢舞軒由什麼人主掌，既不願與城主翻臉，便不至於為幾名紅塵女子鬧隔閡。然而對月紅等人來講，此舉無異於喜從天降，幾不能相信這是真的。一時間，三女彼此對望著，神情驚喜而又迷惘，渾渾噩噩，半天不知所謂。
什麼叫見人人話見鬼鬼語？這就是。胖掌柜舌綻蓮花，直將蕭大人形容得如同九天神佛般慈悲憐憫，轉過頭不忘拉住吳忠，悄悄叮囑幾句。
「來自靈域的蕭十三郎，曾在秋獵中大放異彩的蕭八指，燃靈聖子的摯友，號稱元嬰之下第一人的道院天驕，魔宮指明的要犯……」
那邊如何忙碌不提，屋內吳忠聽了胖老闆的話，神情變得有些古怪；目光躊躇表情猶豫，一副想走不方便走、有話說但又不敢講的模樣。
果然，十三郎略微思索一番，說道：「既如此，煩惱幾位姑娘多多用心，至於別的事……」
之前十三郎著人送出那幾封信，結果猶如石沉大海，半點回應都沒有收到。藍瓶兒幸災樂禍又不禁擔心，此次擺駕夢舞軒，以為十三郎要攤牌；直到那張琴譜出現，藍瓶兒才確認十三郎應該另有用意，竟為他感到
三女知道這是要初步考校一番，今後的命運興許就寄托在這次演奏上，焉能不審慎以對。紛紛起身施禮後跟在胖掌柜身後退出，或許還要聆聽一番當家人的教導之類。
月紅等這才醒悟過來，紛紛跪拜叩恩，好一波梨花帶雨，好一陣鶯燕喃呢；十三郎暗暗感慨生居不易，藍瓶兒卻不禁大皺眉頭，心裏暗罵蕭八指濫用權威，典型的無道昏君。
「八指先生，好大的官威呵！」
「……」十三郎張口結舌。
泥人也有三分土性，何況血舞坐下大將；貓貓女抱著一肚子精彩來到屋內，半點沒來得及施展不說，還被他這樣夾槍帶棒一通栽贓，哪裡還忍得住。
「是這樣的，此曲走音過於……邪詭……」
貓女微楞，說道：「你知道我要來？」
十三郎也說道：「去吧，稍後先試著彈一次，完不完整都先容我聽聽看。」
藍瓶兒咬牙切齒，正想發作，目光突然一凝。與此同時，分不清何處傳來聲音，沙啞不失柔媚，軟綿綿癢酥酥，彷彿能把人的魂勾出來。
吳忠咬咬牙，邊朝門外退邊說道：「掌柜的說她們……都還是素女，大人威武人人皆知，憐惜些才好。」
藍瓶兒覺得難的事情，幾名青樓女子卻能想出辦法解決。不用說，妙音貴女聽后臉色不怎麼好看，但也不好馬上潑冷水，報著看笑話的態度聽她怎麼講。
十三郎神情微動，沒有評價好壞，問道：「幾位姑娘怎麼稱呼？」
「是，可是……」吳二爺好生為難，求救的目光看向十三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