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卷 塵心，凡心，本心
第六百七十三章 招魂音
藍瓶兒搖頭，說道：「很難，太難了。老實講，就算有這樣的人存在，你也使喚不動。」
藍瓶兒目光輕蔑，說道：「招魂不是鬥法，不是拳頭大一點就可以。」
……
「不吹會死啊！」
藍瓶兒有些為難，說道：「招魂與抓魂弄鬼完全不同，換句話說鬼修未必懂得招魂，否則的話，無論閃靈還是魔魂修士均可勝任。」
藍瓶兒憤憤不平，說道：「本姑娘雖不算音律大家，對著譜彈幾下總還應付得了，何須跑到這種地方……」
「這也算高？」十三郎頗有些意外，暗想不會是看走了眼，藍家丫頭虛有其表？
「不一樣的，這個曲子就要在這裏彈。」
這不正常，尤其放在十三郎身上，格外不正常。
這也不難理解，強大的修士死了也比老百姓難對付，比較粗俗的比喻。
「有法子了！」
女人天生對這種事情感冒，加上此刻藍瓶兒是個直性子，想到便馬上問出來，說道：「是不是與你的……妻子有關？」
十三郎不介意，寬慰兩句便不再說什麼，藍瓶兒心裏暗罵一聲狐媚子，說道：「跑到這裏來，就為了聽這個？」
「這麼高！」藍瓶兒嚇了一跳。
這些是題外話，此時待在夢舞軒內，藍瓶兒最好奇的是蕭八指為何對這個曲子情有獨鍾，又是何時學會的憑記憶譜寫琴曲，還是個殘次品？
領頭的姑娘紅了臉，忙謝罪說道：「呃……馬上就好，妾身一時失態，大人見諒。」
十三郎微楞，旁邊正研究琴譜的幾名姑娘同時抬起頭，神情分明寫著感動，眼波也拋送得更多。
十三郎點頭表示明白，神情依舊期待。
「修士完全不一樣，越是強大的修士魂魄潰散后越難聚集，不僅因為時空，還因為他們本身對此有抗拒之力，更難找回方向。也就是說，招魂之音分等階，假如將凡間超度的法子用在修士身上，非但不能達到目的，還會令其退避遠走，迷失更深。」
藍瓶兒冷笑說道：「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，事有兩面，能招必能散，且不是尋常法寶神通可以破解。直接點講招魂本是違逆天道的事情，假如有人能對元嬰施法，又被人所知的話，不知會帶來多少麻煩。就拿魔宮來說，一旦得知，絕對不會放過。」
入主亂舞這麼久，十三郎的身世依舊矇著紗，但其出現在亂舞區域后的一切早已不是秘密；於是有人猜測，八指先生求醫難遇，愛侶多半已經不治，是以放出悲音。
「嗯，怎麼？」
園子里的姑娘可以不認識她，她卻不好意思像十三郎那樣不惜身份去責罰對方。
……
十三郎大感無奈，說道：「結果怎麼樣？有合適的人沒？」
以十三郎表露出來的實力，沒有人認為他的妻子會因病而不治，多半因遇到強敵受傷才會如此。藍瓶兒因此多出不少猜測，不止一次試探十三郎的仇人到底是誰，信誓旦旦說將來合作成功后，妙音門完全有可能成為其後援等等。開始十三郎懶得搭理，奈何藍姑娘隔幾天就變成孩子脾性，大有不得結果誓不罷休的
「這個曲子……似乎不完整？」不愧為夢舞軒頭牌，一眼看出十三郎所示的曲子有問題。
何為有用，無用指的什麼，藍瓶兒完全不知道；從十三郎的神情中，她能感受到那股極為不甘的慾念，遂認真說道：「不要亂試，凡人因觸及不到根本，隨便彈一彈反倒無礙。你是修道之人，若不小心沉迷進去，後果不堪設想。」
藍瓶兒關注過此事，甚至不惜屈尊降貴、主動熱心地提出看一看蕭夫人，不管她是否在身邊；八指先生對此表示感謝，但又從不肯多說什麼，藍瓶兒因此覺得傳言可信，好一番唏噓感慨。
十三郎哦了聲，倒沒有覺得如何失望，問道：「你的意思是，普通人不能彈？」
藍瓶兒自認做不到十三郎那樣，更不希望有朝一日與這樣的人做對手；因此在確認自己沒有看錯、十三郎的的確確因某個對手而頹喪的時候，藍瓶兒好生不安警惕，暗想這傢伙別是一個禍根，把絕對不該招惹的人帶到亂舞，進而連累一圈無辜才好。
下面的話沒好意思說出來，幾名牌頭眉眼有些憤怒，但又不敢表露，只好黯然低頭藉以掩飾。藍瓶兒自然看得到她們的表情，但也無可奈何。
「不早說！」
「我惹的人，別說什麼妙音門，魔宮都經不起人家一根指頭。」
十三郎不解，問道：「交換不行嗎？我可以把琴譜贈送。」
解釋起來很簡單，藍瓶兒的神情卻顯得格外慎重，斟酌說道：「招魂要看招的是誰的魂，比如凡間常見的超度亡
十三郎阻止還想追問的藍瓶兒，問道：「怎樣？」
「別瞎想。不過……的確有點關聯。」
「很高？」
藍瓶兒說道：「首先要弄明白兩點，其一是施展對象是何修為，然後還要明白這首曲子能否達到要求，對法器要求怎樣。或許你還不明白，這東西放在我們手裡不過是首樂譜，對專修此道的修士來講，它的價值不輸給任何同級法寶。所以……還要防範些。」
八指先生好音律不算新聞，亂舞城雖亂，城主府仍不時傳出蕭音。調子時柔婉時明快，最後常以亢音收尾，只是近日有所變化，悲怨氣息略重。
不怪她會這麼想，修道之人沒有笨蛋，想學點東西實在不難。別的不談，首先記憶力遠非凡人所能及，過目不忘乃尋常事。以八指先生的聰慧，既然喜歡音律之道，蕭吹得也不錯，沒理由玩不轉幾根琴弦。之所以會如此慎重，多半有些難以言喻的隱秘。
十三郎略笑了笑，笑容苦澀透著幾分桀驁，問道：「有沒有精通此道的人，介紹一下？」
十三郎的目光從幾名女子身上掠過，藍瓶兒知道他不願隨便下殺手，說道：「這是小事，清除一段記憶便可。只要不是有人特別留意，修為還遠超於我，應該不會有事。」
人皆有魂是常理，有與無對應且互為依託，魂飛魄散便是尋常
藍瓶兒罕見謙虛一回，說道：「別問我，我只能看出它是招魂音，具體怎樣，如果不是專精於此道的修士，便只有創下此譜的人才清楚。」
「記憶？」藍瓶兒插了一句。
藍瓶兒的境界無疑高出十三郎不少，但她必須承認，假如讓她與之換位，絕難把亂舞局勢推送到今天這幅模樣。除能力外，最讓藍瓶兒不解、甚至有些嫉妒的是，十三郎身上看不到任何與氣餒沾邊的情緒，就好像他在做的事情是在下一盤可以重來的棋，輸贏全無所謂一樣。
藍瓶兒立即點頭，說道：「很高。」
「是的，很高。」
十三郎認真想了想，內心認同了藍瓶兒的看法，懇切說道：「幫我尋思一下，有沒有辦法可想。」
當然那是表象，藍瓶兒與之朝夕相處，很清楚八指先生付出了怎樣的心血精神，人們看到的是那個淡定自如、彷彿將一切掌握在手心的蕭大人，卻不知他背後對那些由數百人收集起來、亂麻般線索進行梳理琢研的艱辛。
十三郎放下心，接著之前的話題說道：「曲子如何我不知道，但它的主人是大能，應可作為參考；至於施法對象……元嬰中期。」
「呃……」藍瓶兒有些無語，心裏想還有你自承不會的東西，倒也難得。
「讓我沉迷？它還沒那麼大本事。」
「憑記憶寫的，試著彈彈看吧。」十三郎回應道。
「聽一位朋友彈過，可惜是琴譜，用蕭吹不出味道。」十三郎解釋道。
看山是山，看山非山，同樣一份琴譜，紅樓
藍瓶兒大發雷霆，心裏卻不免有些惴惴；從十三郎的神情里，她看到一種從未見過、也不認為會在他身上出現的情緒：絕望！
十三郎很老實，回答道：「我不會彈琴。」
「這莫非是……招魂之音！」
就拿最近幾場談判來說，憑著修為高深，藍瓶兒基本都有窺探；面對不同對手，十三郎總能由一些細枝末節的小事引出一堆讓對方不得不服的道理，最終達到自己所願。反過來想一想，先不說那些事情能否被注意到，便是擺在眼前由著她去想，藍瓶兒也不認為自己能夠識破。
頭一次見他以這樣的姿態求人，藍瓶兒因有猜測，內心不覺一軟，正要說點什麼，卻被幾名女子的歡呼聲打斷。
「你自己不會彈？」藍瓶兒問道。
招魂音就是因此而來。
藍瓶兒搖頭，回答道：「琴音晦澀，但也不是絕對不能彈，可那樣不會有招魂效果。假如我看的不錯，這個譜子不僅要求修為、道法、音律上極為精通，還要由專用法器彈奏效果才能最佳……你應該試過？」
十三郎一邊說著，又拿出一份琴譜交給藍瓶兒，說道：「看看也無妨，或許你才能瞧出什麼來。」
十三郎神情略顯黯然，回答道：「是啊，無意中發現有點用，但又沒什麼用。」
居然準備了多份？藍瓶兒又是一愣，接過去嘟囔道：「一張琴譜，還能瞧出花來不成……咦！」
修士因種種需要創立神通，以音律招來潰散的魂魄重新凝聚在當事者的身體里，使之重新具備投入輪迴的資格，這便是招魂之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