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卷 塵心，凡心，本心
第七百零五章 挨了打，必還手。
牙木無言以對，痛恨自己為什麼要多事，兩邊不討好。陸默自知唇舌差十三郎太遠，乾脆死死閉上嘴。
陸默挺胸上前一步，說道：「牙木退下，陸某願意接蕭兄一拳。」
「完了！」牙木驚恐地閉上眼睛。
麥少飛臉上發燒，表情比吃了黃連還苦，澀聲說道：「不要取笑了，我只能感受到那是一種火焰，彷彿……」
「不，我講的是公平。」
話一說開就明白了，十三郎知道鍾寒寒為何提出那樣的建議，沉吟說道：「這件事我得先問問，成不成不一定。」
結果不用說，連十三郎的影子都尋不著……直到潮汐之門再開，靈魔兩域均與妖靈大陸取得聯繫后，魔修才知道十三少爺居然到了魔域，且魔宮正不知該怎麼處理的當口上。
修真者常說紅塵銷骨，十三郎覺得正相反，紅塵是最好的消愁地，走著走著便開心起來，笑著問：「故友重逢，不高興？」
麥少飛有些猶豫，幾次欲言又止。
退一步，尾指自刀芒上彈開；再一步，無名指顫動難以駐留，第三步，十三郎中指指尖綻出一點嫣紅，周圍慘白如紙。
刀芒靜止，十三郎的身體卻靜不了，蹬蹬蹬連退七步，腳下七個數寸深的腳印，腳印周圍青石鬆軟，黑糊糊一片。
麥少飛點頭，默默說道：「魔宮認為是好消息。」
「好刀！」
美帥能不能幫上忙，十三郎也沒有把握，唯有抱最大努力嘗試，思忖一番后問道：「還有什麼事？」
視線中，刀芒下，十三郎目光明亮，舉起的右手如捻葉掐枝，隨意輕輕一抓。
這樣的話說出來，連陸默都不禁生出疑惑，暗想難道真
牙木心想你個傻逼，真以為自己聰明？真搞的話木爺都能玩死你，何況是他。
「不用佩服我，這一刀，你吃虧太多。」
「多半為中毒后戰死。」
牙木一聲尖叫，心想能不能不要這樣啊，贏了不算，非得致人死命。此刻陸默明顯負了傷，落井下石很有意思么。
「是這樣的，寒寒傳了消息回來，算了，還是從頭講起。」
「佩服。」
麥少飛明白事，沒多問，連聲說道：「那就好，那就好，最好能成功。」
「再則說，我還沒贏呢。」
「放心，我不會殺他。」十三郎淡淡說道。
麥少飛仍顯拘謹，說道：「不是……我們帶著使命而來，事情還沒談……」
他想錯了。此前激發一絲火焰中蘊含的金烏意志，十三郎只是靈犀乍現，再想施展要麼靠機緣，要麼需等到他真正掌握的那一天。
「沒意思。」
刀芒不是陸默最強，但是別忘了，十三郎有兩隻手，十根手指。
「現在怎麼辦？」
「大先生隕落。」麥少飛有點不敢面對他的目光，四顧茫然如自語般補充道。
事情並不複雜，自十三郎離開后，四方聯盟經過數年苦戰，漸漸憑著本土優勢取得上風，羅桑火焱兩族節節敗退，最後進入到青狼地界。原本以為妖靈大陸自此平息戰火，然而大家都沒想到，普里族最終在青狼族取得勝利，已將青狼聖地完全掌控。羅桑火焱兩族敗兵加入后，不知怎地與普里達成默契，與青狼一起組成另一個四方聯盟，進而形成僵持，繼續鏖戰不休。
十三郎的注意力依舊停留在刀芒上，目光專註甚至有些痴迷，誠懇說道：「了不起，我做不到這樣。」
「嚇唬人的，沒什麼大用。」
語氣輕輕但不容否定，十三郎說道：「我接刀，你接拳，公平就要公平到底。」
……
「你和我談不一樣嗎？沒了張屠戶，難不成就吃不成帶毛豬。」
十三郎答應著，說道：「我知道輕重，盡量吧。」
漆黑刀芒不再兇惡，沒有一絲凌厲。彷彿從異界穿來一隻小小惡魔，欲行兇時忽嗅到一絲極致溫柔，就此匍匐不前；又好像一頭飢餓猛虎，跨崗攀山撲向血食，結果發現自己正沖向一頭蘇醒的惡龍，惶惶然楞在原地，不知如何是好。
但沒有再被彈開。
「風度？風度值幾個錢？」
「可是……」
十三郎挑眉說道：「壞消息？」
刀芒被奪不可怕，可怕的是上面鋪著那層膜，其中包含著一股讓陸默肝膽盡喪的氣息，生生將其與刀芒之間的聯繫割裂，進而重挫內府。
拉住十三郎的手，牙木滿臉諂媚的表情，說道：「少爺既然贏了，咳咳，注意風度……」
牙木內心一喜，忙說道：「是是是，少爺贏了就好……個屁啊！」
……
這句話陸默不能不回應，微諷說道：「蕭兄在威脅魔宮？」
「蓬！」
安靜，明艷，亮麗！
隨著陸默悶哼中倒地，魔魂聖子明白，心胸狹窄的十三少爺終究還是弄了鬼，在那一拳內夾了陰手。
「了不起。」
「到底是什麼？」
十三郎拍著麥少飛的肩膀將他按在椅子上，回頭說道：「你打過了，現在輪到我。」
帶著撕
一股心悸的感覺突然傳來，說話的牙木打個哆嗦，麥少飛猛的睜開眼。
好刀贊的是刀，了不起贊的是人，沒意思指的是這場比斗，不公平，不夠爽，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樣勁道。
陸默羞憤說道：「蕭兄是再嘲笑陸某么？」
其動作神情還有手指間蘊含的輕柔，落在眾人眼裡，彷彿不是要迎接那霹靂一刀，而是如發現花瓣上的一滴露珠；將其抹去的同時小心翼翼著，生恐驚擾到花中仙子，拂亂其沉睡中的髮絲一樣。
「彷彿什麼？」十三郎不肯放過他，認真追問道：「想明白，對你有好處。」
沒有用，刀已發出，陸默自己無法收回，更來不及阻擋。幾大聖子唯寄希望於十三郎及時清醒過來，不求破掉那一刀，至少擋上一擋。
一步一贊，一步一呼，最後一聲由衷嘆息。
十年來，兩個聯盟之間大戰連連，難分勝負，損失均極為慘重。就在這個時候，消失已久的天狼聖女巧合救了一名被俘的靈修，進而傳回消息說，只要找到蕭十三郎，或可從青狼背後的蠻荒大陸著手，與同樣來自四大星域的巨魔一族聯手，對青狼族兩面夾擊。
「靜坐，休息一下。」
拳風凌烈且帶出一顆銀光跳躍的電球，人人知道十三郎法體雙修，自不能就此說什麼。然而不知道為什麼，正當陸默凝神以待，準備施展神通抵抗的時候，那隻銀球不知怎地突然爆炸，放出一團赤紅之芒。
言罷，不等陸默回答，十三郎抬手遙遙一拳，直取血殺聖子胸口。
十三郎內心暗嘆，說道
「你先說。」
……
不用說，雖不明白那位神奇的十三少爺又做了什麼，四方聯盟仍派出大量人手掩進青狼，到達泗水河進入到蠻荒地界，試圖尋找十三郎。
嘶鳴聲停落，燦爛刀芒凝頓在空中，停留在五根手指中，周圍閃著一圈淡紫又帶著銀白的膜。
「我說了，你可不能發瘋。」
刀芒經過的地方，一條黑帶就這樣橫在空中，彷彿一條魂歸之橋，指引或吸引著盡頭的那個人。
他們如此，可想而知被紅芒籠罩全身的陸默會如何；血殺聖子的眼睛豁然瞪大，身體上的光華似閃似熄，抬起的手僵硬再空中，竟然一時……失了神！
與十三郎多次並肩戰鬥，魔魂聖子最清楚他有多狠。陸默或許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不施全力，十三郎不會。以往經驗告訴牙木，每一次十三郎出手都會帶走生命，從未有過例外。
十三郎覺得好笑，拍開牙木的手說道：「你什麼時候見過、聽過我挨了打會不還手？」
「陸默！」麥少飛怒吼。
與十三郎戰鬥時失神？很好。
「我勝之不武，是真的。」
喝聲如雷，陸默微微一楞，殺意縱橫的眼睛里陡然閃過一絲清明，悔之不迭。此行最大的目的尚未交待，十三郎若死在這一刀下，很可能造成無法估量的嚴重後果，陸默責無旁貸。
十三郎轉過身，望著陸默說道：「人一指便可按死螞蟻，但若按不死，就要準備好被其反咬，痛癢幾天，生個疙瘩之類。」
「噗！」的一聲，陸默張嘴噴出一口鮮血，臉上滿是苦澀與難以置信，掙扎抱拳。
十三郎微楞，說道：「怎麼
「我也知道，可……」麥少飛很想說你這不是為難人嗎，想幫我有一萬種法子，最不濟可以多施展幾次容我好好感悟，何必當眾羞辱。
「……」陸默氣苦難言，旁邊牙木與麥少飛趕緊湊上來解圍，紛紛大讚八指先生神通驚人，比斗既然有了結果，不如雙方繼續商談大事，不要傷了和氣云云。
語帶雙關，小小螻蟻發出警告，不管面對何種龐然大物，打我就要打死，反之註定要承受反擊。
黑刀黑芒，偏給人一種明厲的感覺；四周景緻未變，視線卻彷彿折轉，看上去，就像是光線被反向吸扯，連同身體里的熱度一起，四面八方湧進那個黑洞般的刀光內。麥少飛忽地眨了眨眼，左邊白眉撲簌而落，如被一根根細絲挑斷。牙木前撲的身體頓在半空，聖子袍不知怎地裂了個口，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。
「該怎麼辦就怎麼辦，牙木帶他去療傷，少飛沒事的話，陪我走走吧。」
十三郎連連搖頭，捏散刀芒對麥少飛說道：「他們不懂，你應該明白。」
「……你想問什麼？」
支派完牙木，十三郎領著麥少飛走出門，沒有什麼具體目的，隨意在亂舞城的街道上遊走，望著周圍人來人往，體味著那股平靜與喜樂，表情漸漸回暖。
十三郎冷漠說道：「不是願意，是本來就應該。世上總有人認為自己有特權，嘗試不能后講兩句客氣話，以為這樣可以抹平一切；還有人覺得，這是給對方的恩惠。魔宮待得久了，聖子當久了，你們忘記了自己從哪裡來，經過什麼才得到今天的一切。」
「啊……」
十三郎面色微寒，隱約感覺到什麼。
「那是什麼神通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