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卷 塵心，凡心，本心
第七百二十八章 相思七輪方成果
劉奶奶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，一舉一動透著股爽朗勁兒，呵呵笑著說道：「可不就是它，就這麼點了，拿出來晾涼。」
說著話，小宮主朝兩邊一邊吆喝一聲，讓劉掌柜家的夥計好好看著門，讓三元閣的侍女伺候紅豆，儼然兩家都歸她管，權威到一塌糊塗。
說來說去無非那些事，看看也無所謂。十三郎心裏這樣想著，問了句：「為何捨近求遠？」
「劉奶奶，看戲去咯！」
一旁劉奶奶大為奇怪，仗著年老開口問道：「這麼好的事，還有人鬧場？」
花兒姑娘，花姑娘？聽到這種叫法，八指先生總覺得特別怪。明明劉奶奶和善可親，十三郎仍不太喜歡與之相處，或許就緣與此。
……
居然懂得這個？十三郎有些詫異，讚許且疑惑地看著她，說道：「也是依蓮教你的？」
如火的豆子里滿是寒冽氣息，彷彿在冰窖里藏了七八年；但那種冰寒並不是純粹的冷，而是給人以生機勃勃的感覺，就好像傳聞中的冰川雪蓮。十三郎初明藥理，一眼便能得出結論，這東西多半具備清心定神之效，且不會留下寒疾。
「可不是。這豆子七年才結一次果，按尋常農物講，就是七次輪迴呢！還得用冰塊凍起來，放得越久味道就越好。這些是奶奶當年出嫁的時候就存下來……金貴得很。」
小宮主忙說道：「那正好那正好，您老人家剛好有空。」
這就是十三郎的規劃，入城前便已確定要實施，如今已上軌道。只是他從來沒有真正過問，甩手掌柜一樣。
「那也不能動手。女孩兒家家，找個如意郎君正經……不要和那幫
粉嫩玉指捏著一小團火紅，彷彿白蘭上點著一顆硃砂，確實漂亮。可惜十三郎沒有欣賞它的興趣，只在想自己今天身上沒帶什麼錢，你越是這樣說，豈不是越讓人尷尬。
劉奶奶人老眼神精明，忙湊上來呵呵笑著說：「剛才說，仙人什麼的？」
仙訊難道是種糧食？小宮主不懂這句話，又不好和她較真辯好生為難。看看十三郎，發覺他神情淡淡只管由車窗望著兩側景象，不肯出面替自己解圍，頓時有些氣惱。
「不怕，不怕。花兒姑娘誤會了，老婆子的意思是，當嫁妝的豆子就剩這點，後來還會收呀！」
劉奶奶呵呵笑著，說道：「柱兒和爹娘一道去舅舅家，今天不在。」
劉奶奶繼續笑，說道：「遠不遠？」
劉奶奶說道：「那是打仗，不是種糧食。」
小宮主怒沖沖又興沖沖說道：「有人鬧才好呀，熱鬧。到時候讓我出馬，打它個落花流水。」
手裡端著大篩子，裏面一層薄薄紅豆，劉奶奶似打算稱著日頭晾曬穀物，聽到小宮主興緻勃勃的邀請忍不住笑道：「昨個兒不是去過嗎？」
逛街第一步是出門，出門之後便要拐彎，拐彎兩步就是隔壁，隔壁……
小宮主在外面混吃，十三郎為她洗地不是一回兩回，現在聽老人家說它是嫁妝……這麼多年，不定得多少錢才夠。
「可我答應人家了，再說，再說……要是有人擾了興緻，就是欺負我。」
劉奶奶連連搖頭，說道：「那也不能動手；找茬就找茬唄……就像種豆子一樣，該修的修該剪的剪，不
聽小宮主的口氣，她也是頭一回看到這種豆，以其和劉奶奶的親近程度看，似有些不同尋常。思量中，十三郎悄悄放出一縷神識，待探入紅豆內部時，表情為之一愣。
聲落人到，劉奶奶身形高大……這個詞是在不適合形容老婦，可又沒有比它更合適的字眼。粗看一下，她似比十三郎還高出一截，耳清眼明粗手大腳，若非一頭盤髻銀髮和滿面皺紋，怕要被人誤看做壯年漢子。
小宮主失笑，反手拉住劉奶奶說道：「您怎麼做主。」
……
和豆子聯繫上，小宮主頓時有些作難，思忖中一指十三郎，撂挑子說道：「先生講過，拳頭比嘴巴更有用。」
答疑解惑，這分明就是一種另類教學；只不過針對的不再是能修道的人，而是所有亂舞居民；時間也不是天天有。通過這種方法，十年來城裡人對修士的了解著實增加不少，假如對比凡俗見識，怕稱得上天下第一。
小宮主奄奄說道：「那我怎麼辦？」
明知故問，八指先生也有不會說話的時候。皆因他其實並未與劉奶奶有過交談，這聲奶奶也不知當叫不當叫，真要算年齡的話，喚聲老姐似乎更合適。
普通凡家能把這樣的東西當點心材料使用，已算得上天道所賜；難怪劉奶奶有些不舍，不知是不是因為小宮主貪嘴，動了她老人家的老本。
小宮主撇嘴說道：「我打聽過了，鬧事的不敢來城主區，沒意思；當初土蚌族被你打成那樣，鬧場方便。」
小宮主說道：「不麻煩不麻煩，麻煩什麼呢，我叫人幫您看著
不用說，這是行賄，還是為了嘴巴著想。尤其是聽說紅豆如此珍貴后，小宮主可謂下足本錢。
小宮主的吆喝聲響亮，隨之而來的是一道洪亮回應；十三郎唇角微翹，臉上浮出幾分無奈，還有些淡淡的酸。
「花兒姑娘呵，看什麼戲？」
小宮主高興起來，雀躍說道：「奶奶才來不知道，亂舞城每年都有仙人講道，這幾天正在徵詢民調，要不要一塊兒去看？」
劉奶奶回頭看看屋內，又看看那一篩子紅豆，最後抬頭看看十三郎，「羞澀」說道：「太麻煩了。」
「今天不一樣，有仙人呢！」
劉奶奶大驚，忙說道：「哎呦！打不得，打不得，大過年的不吉利，再說你一個姑娘家，細手嫩腳的千金小姐，哪能和人動手動腳。」
「過年呢，熱鬧點才好。」
小宮主一愣，知道瞞不過去便乾脆施展無敵大法，央告說道：「她們也不容易，去看看唄。難說有什麼要緊事，或者麻煩什麼的。」
劉奶奶拉著小宮主的手，語重心長說道：「放心，真有人欺負你，奶奶為你做主。」
「那還用說，當然得揍他！」劉奶奶面色一沉，氣勢洶洶說道：「奶奶替你狠狠揍他。」
林家姐弟請老師參加仙訊，這很正常，可帶著幾大長老與之同行，這就有些不正常。不正常的原因有二，一是十三郎出關后尚未與幾大族老正式會晤，再就可能真的有事，多半與仙訊、或者別的有關聯。
小宮主蹦跳著跑過去，搶過劉奶奶手裡的篩子在門檐下放好，好奇問著：「這就是相思豆？」
這些都是小事，夥計侍女早就熟悉了她的做派，自然不會有
活了六七十年，劉奶奶怎麼都不信有人會在這樣的事情上找彆扭，再說她只看到太平盛世，哪知道亂舞城內暗濤洶湧，保不準哪天會掀起峰巒。
當然沒問題，哪能有問題，哪敢有問題。
適才十三郎說他從來沒有好好過過年，小宮主又何嘗不是如此，以前沒來亂舞的時候過過，可惜十年就忘一回，根本沒留下什麼印象。來到這兒第一個年是打仗被擒，接下去被一口氣關了九個春秋；算來算去今年居然是她的處女年，難怪珍惜到不行。當然她自己就是修士，不會有什麼問題要問，可她同時又是個孩子，焉能不好奇于那些百姓會有什麼奇奇古怪的問題。因此小宮主明顯有些興奮，拉著劉奶奶的衣襟不停攛掇說道：「去看看吧，把柱兒也帶上。」
所謂民調，其實就是讓普通百姓提問，話題不限。仙訊之前，學院會提前七天讓學子們在各個講道地點收集，能答者現場解答，不能答就先放著，待正式仙訊的時候一併講出來。
小宮主愛聽這句話，可又不能不辯駁，悶悶說道：「奶奶不知道，聽依蓮講那些人可恨極了，專門問一些讓人沒辦法答的事，存心找茬。」
十三郎朝她笑了笑，搖搖手示意不妨事，舉步上前說道：「奶奶好，這東西……叫相思豆？」
小宮主神色一黯，憂慮說道：「就這麼點？那可做不了多少。」
十三郎對此心知肚明，拒絕兩人自有他的道理；林家姐弟不懂，依蓮借給小宮主梳頭的機會提一提這件事，不失為聰明之舉。由此也可看出來，
一邊說著，劉奶奶在旁邊擦了手，站起身才發現十三郎站在不遠處，面色一僵忙說道：「哎呦，先生也在？老婆子光顧著嘮，先生……」
小宮主有些不樂意，捻起一顆舉到十三郎眼前說道：「和你講過的，這就是相思豆，貴得狠。看，多漂亮。」
小宮主大怒，說道：「才沒有，是我自己這樣想。」
好處顯而易見，仙凡共存就在這種潛移默化當中形成，還有大家對幼童是否擁有道基明白了不少，學院選材時更有針對性，避免了那些忙碌的人們跑空路。此外還有一點，採納民調的學子都是剛剛進入學院修行不久，其家人父母說不定就在人群內旁聽，親眼目睹自己的孩子高壇講法，反過來學子親眼看到父母親族在下面聽自己講法，血脈紐帶越發穩固，學院與凡間的聯繫自然也一日緊似一日。
馬車悠悠向前，車內人聲閑閑，八指先生本意是隨處走走不問目的，如今被拉著去看神仙，雖無妨礙但不能不揭穿小宮主的私心，隨口問道：「依蓮叫你做的？」
可想而知，只要這種方式減持下去，待到第一批學子撐起大局的時候，亂舞城便真正成為一座鋼鐵之堡，再無什麼勢力可覬覦。
小宮主連忙回答：「沒事沒事，我們……雇車，天黑前准能回來。」
相思豆是製作豆花糕的主材，篩子里那點豆子，全做出來恐也只夠小宮主吃上七八天，還得沒人分享才可以。十三郎聽說過這件事，不禁有些好奇地看看那些模樣如火的紅豆，心裏想這東西有何神奇之處，很難得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