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卷 塵心，凡心，本心
第七百三十二章 奪信第二戰（四）
死一樣的安靜。在場的人紛紛在內心確認，這的確是搗亂，也是戲弄。
鼓雜訊浪如雷似濤，聲勢驚人，遠遠望去，台下人頭洶湧，宛如一片狂熱之海，修士也不能不為之心驚。
虯髯漢子臉上悲憫的神情愈發濃厚，緩緩說道：「可惜自在下來此後，發覺學院明令禁止法使傳道，不惜屢屢打壓、封禁、關押、拷打甚至誅殺信徒。且不說此舉逆行天意，民眾無信則不言立，無法度既失其心，本就是萬古通傳、世人皆曉的道理。難道說我等修道之人，連這點也不明白？」
「靈妙法尊？」
土蚌長老嘲諷說道：「既如此，還是空嘴說白話。」
大漢讀懂了書生的目光，心中突然有些屈辱憤怒，屈指連彈做出幾道手勢，這才微笑說道：「姑娘慢慢想，敢問姑娘芳名……」
再度轉過身，虯髯大漢目視全場，徐徐言道：「如在下所講，修仙既為構築階梯，至於誰能上誰能下，誰能第一個達到登天之境，需看其誠心與否，還要看其機緣。法尊也好道尊也罷，不過是個稱呼，只要能帶領萬民將這個梯子建成，造福遺澤後世萬代，靈妙法尊有何不可？」
土蚌長老神情冷冽，緩緩說道：「假如老夫沒有理解錯，道友剛才所言，應稱之為修者當如何？」
長老微諷說道：「先推助后提攜，不會是你自己吧？」
小宮主打斷他的話，興高采烈叫道：「奶奶剛才講，你說的那種修仙之法就像種豆子……不，連種豆子都不如。」
虯髯漢
虯髯漢子嘆息道：「求道求道，能修道者歷千年不知道之所在，普通人問仙，焉能沒有個求索的過程。道兄不妨問問在場的人，如能登天問道，他們願不願意追索天路，求那萬一之可能。」
長老冷笑說道：「凡俗之人無法力，無修為，無精元無元神，只有生機與一個脆弱不堪的魂。道友的意思，莫不是要奉獻他們的生機和他們的魂，供登天之人吸納。」
虯髯漢子並未否認，點頭說道：「道兄自言資質愚鈍，原來是藏拙。」
「法尊仁義，我等願意獻上信念，同求長生大道！」
長老冷哼一聲，沒有開口。
長老寒聲說道：「無法修鍊之人成仙，想必需要付出什麼。」
聽了這番話，土蚌長老若有所悟，譏諷道：「如此說來，道友所講的登天之人，老夫倒是有點數。不如老夫替你講出來，你所指的那第一個登天者，可是叫……」
原本以為能震撼到對方的話，只換來大漢微微一笑，甚至懶得看著他回應。
……
「我不服！」
轉身面向萬千臉孔，虯髯大漢痛聲說道：「亂舞修士已入迷途，本人不想與之再辯下去，只想問問在場各位如何看待這件事，問一問亂舞城真正民意。」
不用問，台下不少人開始鼓噪，很快連成一片。
「在下只是一名過路野修，無宗無派，見識淺薄，但也明白些許道理，幾分大義；我知道靈魔萬世恩怨，我知道這種恩怨
……
虯髯大漢環視周圍，唇便漸有一絲微笑，揚聲道：「可有人不服……」
這也有區別？虯髯漢子微微皺眉，說道：「姑娘賜教，在下自當洗耳恭聽。」
「我等願意！我等願意求仙問道！」
「本宮……本姑娘就不服！」
大漢輕嘆說道：「一人成道，何如攜千萬凡俗同時共同稱仙？我輩追索天道，修慈悲心，正該體恤萬民意，人人以此為念。適才貴徒所言修仙為人慾之終，在下原本不是非反對不可，只是要加上一條，讓凡人也能將此欲落到實處。」
沉寂中響起一聲嬌喝，落入千萬人耳中如風鈴般叮咚作響，說不出的清亮，還有難以言喻的憤怒。
群情騷動，空中彷彿有股股氣焰匯聚在一起，漸成無邊之浪。
人群嘩啦一下閃往兩側，露出隱藏在其中的老少三人；書生模樣的男子靜靜而立，臉上神情淡漠而寧靜，視千萬道目光如不見。老婦正拉著姑娘的手忙著勸解，神情有些不安。
發出叫喊的是那個綠衣少女，虯髯漢子一眼便看出她剛剛施法遮掩了面容，身上還有未來得及消散的法力波動。
書生的目光望著別處，屢屢被大漢偷窺似有所查，轉過身朝他笑了笑，溫和有禮，透著一股讓大漢心寒的憐憫。
隨著這句話講出，
呼喝聲雖強，辯難卻不會因此就結束，一段時間宣洩后，人群漸漸安靜下來，共同看向宛如墳墓的那座台，台上宛如殭屍的那個人。
虯髯漢子平靜說道：「很簡單，信念。」
聲音略頓，長老隨口道出一個名字。
虯髯大漢回答道：「在下修為淺薄如斯，有何德能聚萬民志；但我想只要能參与其中，獻微薄之力，終會有抵達彼岸，登塔眺海的那一天。」
小宮主好不容易掙脫劉奶奶的手，跳腳指著大漢的鼻子喝道：「我不服你，不對，你算什麼東西，我為什麼要服你！」
大漢抬起雙手，下按示意后說道：「今日萬千賢達盡聚於此，如有不服本人所議者，盡可道來一辯。」
虯髯漢子不著急，粗豪面孔上滿是和善微笑，目光卻不禁瞥往旁邊的那名書生。不知為什麼，他看到那人總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，彷彿那是一頭潛伏的凶獸，將會給他帶來極大危險，甚至可能致命。
長老說道：「如此說來，希望渺茫的很。」
他在可憐我？他為什麼可憐我？他怎麼敢可憐我！
小宮主怒沖沖喝道：「講給他們聽做什麼，我不服的是你。」
土蚌長老目光微閃，靜等他往下面講。
「名號而已，有什麼要緊。」
……
長老不予回應，淡淡說道：「仙者當為民謀福，可是這個意思？」
長老搖頭說道：「攜萬民稱
必須承認，就算是發怒，小宮主的動作樣子依舊透著可愛，讓人很難因此而生氣。再說虯髯漢子本就有言在先，總不能因人家一句不服就編排罪名，扣上干涉民意的帽子。
「想起來了！」
長老以目光詢問。
虯髯漢子絲毫不著腦，輕笑說道：「姑娘既有高見，不妨講出來讓大家聽聽。」
……
虯髯漢子說道：「志者，信也。在下初來，對法尊之事了解的不多，但曾聽聞一些信徒所言，只要誠心求信，即此神清意透，便可加入到問仙之列。道兄不要問我法尊如何修鍊，又是如何構築天梯，在下尚未理清因果，也不是其信徒，無可解釋因由。」
「修士怎麼了？修士不能說話？」
虯髯漢子嘆息說道：「捨得捨得，沒有舍哪有得；這些粗淺道理，凡人都能明白。修仙問道難如登天，要建登天梯，自需要付出代價。」
土蚌長老說道：「道友何不講法尊請出，親自為我等解惑。」
「在下聽聞，蕭大人將法尊信徒稱為狂信者，我想問一問在場各位，以學院的行徑，以他們對那位蕭大人的崇信程度，難道不是一種狂信！難道還不夠盲目？」
土蚌長老冷笑說道：「既如此，不妨請你說一說，他需要民眾獻出何物，方能構築天梯。」
適才隱沒的身形再度顯露，三五成群又或單獨行事，低聲對周圍宣講並傳播著什麼。可想而
「呵呵，原來姑娘是修士。」
群情嘩然，不少人臉上浮現出憤怒，心裏想這算什麼，搗亂？
虯髯漢子轉過頭說道：「道友何出此言？在下何曾這樣說過。」
「聚沙成塔，匯流入海，以億萬萬民志構建天梯，同求大道！」
聲音越發激昂，大漢臉上泛出紅芒，眼裡隱隱有一絲如癲狂的氣息釋放，高聲喝道：「在下身為魔修魔族，縱有其罪也當不忘本份，縱狂信也該信的是魔修；且問諸位，對不對！」
虯髯漢子微微一笑，說道：「不止。」
小宮主此時反倒放鬆下來，一面拍了拍被扯皺的衣襟，以免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光鮮形象被毀，脆聲說道：「急什麼，等我先想想……」
虯髯大漢說道：「仙道本就飄渺，哪有隨便成就的道理。此法便如同搭建階梯，只要第一人登天成功，有寄託其身的一絲信念做引子，身後自可連綿不絕，終有福臨全世的時候。」
虯髯漢子神情悲憫，說道：「成仙乃萬民之志，從無生有，自需有所付出。假如需要獻出靈魂，豈非塗炭生靈，哪裡稱得上真正仙道。所幸道法神奇，總有些異人能尋出辦法，別處我不知道，長老適才所言靈妙法尊，便是其中一例。」
大漢平靜說道：「此為道念，焉能以修為論高下？民意本就是力量的一種，億萬人信念集中到一起，先推助后提攜，一帶十，十帶千，千帶萬萬人，終可舉世問道。」
……
「沒有么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