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卷 塵心，凡心，本心
第七百四十一章 噬侶魔蛛
奇怪的是，十三郎雖期待聽到妙妙被殺的好消息，對這個結果卻不覺得意外。冥冥中似有預感，那個恐怖到無法形容的人面蜘蛛最終會與自己見面，面對面展開決戰。
想想有些不甘心，十三郎問道：「為什麼您只有一個人，若是……」
十三郎老實回答道：「不能不怕。」
經過這場變故，十三郎真正認識到山君門下這四個字的含義，再不敢如之前那樣輕狂。更重要的是，妙妙既然沒死，自己遲早還會有與之面對的那一天，想想都讓人頭疼。
劉奶奶嘆息說道：「越是這樣，她越是要得到你。」
「當日那場戰鬥，花兒身體里隱藏的詛咒之力發作，當場失去神智，記憶輪迴因此提前，忘記了之前的一切。」
激靈一個冷顫，十三郎低吼一聲自迷幻中醒轉，汗透重衣。
您是魔宮掌座啊！號令一出，天下莫敢不從。十三郎怨怒重重，可惜不敢講出來，悶頭悶腦，懶得再開口。
真要算起來，十三郎遇到的強者已經太多，比妙妙強大的也有好幾個；然而它們與之情況不同，一則那種相互忌憚的局面為十三郎所喜，二來對方本沒有殺他的念頭，因此怕也有限。
劉奶奶嘆息說道：「正因為如此，那個妖婦絕不會就此罷休，誓將你吸干施咒而後快。」
肯定沒有那顆心飄的久。十三郎心裏忽閃過這個念頭，晃晃腦袋，將精力集中眼前。
十三郎想
劉奶奶說道：「讓老身想不透的是，花兒連我的記憶都模糊不清，但能一眼就把你認出來。」
老院長夫婦不知道這些，也不想知道，他們的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：復讎！
劉奶奶沉默下來，片刻后說道：「那一戰你看到了，可知道它是什麼？」
劉奶奶說道：「人面蛛若能修行，其貪婪本性與慾望都會更加強烈，其目標不再局限於同類；若能修至八級化形，便會把目光投向修士。」
十三郎爭辯道：「魔域這麼大，魔宮這麼高，就沒有一個能與您相比的……」
最不喜的事情便是做一個糊塗鬼，以往接觸不到也就罷了，如今正式與妙妙撞了面，十三郎覺得自己有權知道因果。
過了一會兒，劉奶奶氣息微定，說道：「雌性人面蛛一旦成年，便會四處尋找同類與之交合；它們有個本能習性，一邊交合一邊啃食伴侶的身體，直到將其吃光。」
劉奶奶沉聲說道：「做人當隨時自省，陸老鬼不會沒教過你這個。」
劉奶奶不知道他的想法，寬慰道：「也不用太擔心，她是二弟子，修為是最強的一個。當日一戰，其本體已經崩潰，只余魂魄且被老身下了咒，恢復起來很不容易。此外傳聞山君大弟子並不擅長鬥法，實力平平。」
多年前，掌座還不是掌座，老院長也不是院長；他們是靈魔兩域當之無愧的第一天才，以令人驚嘆的速度修至化神境，都擁有恩愛和睦的道侶。其中，老院長很快誕下麟兒，天資卓絕，可謂家業兩興旺。
當初與十三娘一戰，十三郎雖覺得她實力強悍，但未因此生出足夠警惕。今日發現山君門下居然有站在人類最頂層，他才真正體會到名不虛傳的可怕處。如按照這種層次推斷，山君門下排名前十的弟子任意出來一個，恐都足以讓十三郎束手，焉能不為之惶恐。
感慨后，劉奶奶說道：「你是指花兒的記憶吧。」
十三郎不知該說什麼好。
劉奶奶說道：「你在害怕。」
十三郎不敢道出真相，訕訕陪著她笑。
十三郎心想咱不談這個行不行，聊點正經事，於是問道：「妙妙……死了？」
妙妙不同，那道聲音入腦的時候，十三郎感受到一股比殺死邪惡一萬倍、也恐怖一萬倍的貪婪慾念，此後老院長現世，妙妙因而明白了因果，更加不會放過他。
「沒錯，這就是靈妙玄音。老身研究數百年，仍想不到徹底根除的辦法；若不是你身體特異，意志足夠堅韌，根本不可能醒過來。」
十三郎搖搖頭，誠懇說道：「想不到是您本人，只覺得應該是您派過來的保鏢，加上三王與四方長老，還有我自己……咳咳，不提了吧，丟人。」
十三
十三郎默默點頭，說道：「人面蜘蛛。」
十三郎唯有苦笑回應，暗想那是對您啊！換個人來，誰敢說這句話。
以她的心性修為，提到人面蛛這個名字的時候，居然需要咬牙才能保持聲音平穩，眼中恨意濃烈如同要鑽出來，刻骨銘心。一如當年的老院長，恨絕千古。
誰能不怕？哪個能不因此擔憂，敢不因此而警惕。
春風得意，沒有比這更合適的詞彙；兩人都聽過對方的名字，彼此遙遙相望，彼此均視對方為大敵，且是唯一的對手。
劉奶奶溫和說道：「也對，有可能被做成藥罐子，換成誰都害怕。」
老院長瘋了，其道侶也瘋了。他們不知道的是，此刻在靈域對面，有一位魔修女子正陷入與之類似的瘋狂，正發瘋一樣滿世界尋找兇手，要為自己的道侶復讎。
僅僅聽對方說句話，魔宮掌座親自救治，如此三年才得清醒，還叫快？十三郎不知該不該得意，內心好生酸苦。
下面的話沒好意思講，劉奶奶冷笑說道：「與我同級的人自然有，可你認為他們是誰都能支使得了的？老身又不知道妙妙一定會出現，何時出現，難道讓他們陪著在這裏乾等？」
十三郎神情微動，依舊不敢做聲。
「世間最毒，莫過雌性人面蛛。」劉奶奶強調說。
世事難料，某年某月某日，老院長的家發生慘變。其子
劉奶奶點點頭，感慨說道：「是應該告訴你，只是過得太久了，久到讓人記不清。」
劉奶奶說道：「事情是這樣的，當年……」
十三郎臉色更苦，說道：「吸干施咒……是什麼？」
復讎，復讎，復讎！
劉奶奶，或者說魔宮掌座，如一位尋常祖母那樣，眼裡帶著慈和與憐惜，微笑說道：「如花這個名字不錯，老身很喜歡。」
腦海中浮現出一副淫穢畫面，男女赤身裸體糾纏在一起，女子發出快樂呻吟，如仙樂一樣迴響在耳邊；嘴裏卻大口啃食男子的肉，吸著他的血，咬著他的骨。男人凄厲慘叫著，只剩半截的身體仍控制不了慾望，下身拚命聳動……
十三郎有些難以啟齒，默默點頭。
自看到兒子屍體的那一刻，天空塌陷，大地崩裂，整個世界失了顏色。
十三郎神情微僵，露出幾分苦笑。
「就憑我？」感覺歸感覺，十三郎不至於因感覺就認為自己天命所歸；心裏清楚自己距離那個程度實在太遠，沒有足夠時間緩衝的話，最好別被對方記掛，或者想辦法讓她先死。
劉奶奶揮手打斷，輕蔑說道：「你以為妙妙是什麼人，誰都能瞞得過它的眼睛？假如老身攜大批高手入城，它還會出現？」
山君二弟子
……
對那位最最恐怖的山君本人，十三郎反而不怎麼擔心。那不是他有資格考慮的對象，真要是出現並且找麻煩，只有想辦法請出老鳥，讓它們自個兒去鬧。
劉奶奶說道：「你也很了不起。連我都不敢任由靈妙玄音入體，你能這麼快恢復神智，絕無僅有。」
……
十三郎內心大凜，神情卻漸漸平復下來，透著深深的冷。有了前面的鋪墊，他對這個結果並不吃驚，只有些擔憂；心裏想那些幻想是否因此而來，代表什麼含義？還有自己能夠醒過來，怕也不是什麼身體特異，而是另有其因。
隨著一聲嘆息，歷史上的一幕緩緩拉開，呈現在十三郎的面前。
劉奶奶神情轉冷，淡淡回答道：「她是山君門下二弟子，修邪法化身千萬，沒那麼容易死。」
老祖宗親自出手，老院長死後一擊，這樣都殺不死她，十三郎居然當眾挑釁，豈不可笑可悲？這般人物之列山君門下第二位，那個老大得厲害到何種程度？
沉默中，劉奶奶開口問道：「那天，你是不是猜到我的身份，才開口挑釁山君？」
「靈妙玄音！」
退一步講，山君門下不止有老大和老二，還有足足三十幾個。真要算起來，三十七子個個都不弱，唯獨跟著自己的那頭驢似乎不咋地，貪吃貪睡成長緩慢，典型吃貨。
十三郎面色有愧，說道：「講講以前吧，能說嗎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