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卷 血域魔痕
第八百一十六章 你是老幾？
「回來！」
兩聲厲喝同時響起，伴隨著一聲輕叱。
辱罵太過明顯，三名紅袍為之怒髮衝冠，偏因沒有主上之命不敢衝出，個個眼神狂躁。
結果未能成功。
原因來不及追究，兩名露出半截身子的紅袍修士首先倒了大霉，驚恐絕望的神情凝固在臉上，目光望著那團蘊含無匹威力的血霧，身體急速倒退。
「沒錯，他們是被我吃掉。」
「難怪他們還有心智，彼此以師兄弟相稱，且看起來感情還不錯的樣子。本將大胆猜測一下，是不是他們都可以變成你，或者將來都可以變成你，類似於分身？」
那應該是老者身上唯一富有生機的零件，彷彿集中了其全部精華一樣。
「此為造化之手。」
十三郎輕輕搖頭，說道：「看來你不但認識我，對我的了解還特別深，所以特別害怕。」
還是那片孤島禿山，還是那個影子般粘在地面的黑袍，唯其目光關注的對象不同，由香爐變成了鼎。
「風和日麗，老人家在做什麼呢……」
老者臉上流露出幾分快意，說道：「老夫知道你很不好惹，可是現在老夫大事將成，你連拖延都很費力……能奈我何？」
森森白骨，血霧氤氳，聚集成片匯合成龍，將孤島中央的那座石台包裹，再化七條細細如筷子般的紅繩，圈圈纏繞、融入、加深並且變得厚重寬大。
彷彿天鼓被敲響，隆隆轟鳴之聲久久不絕，台上血鼎再度搖晃，程度比剛才那次更劇烈；青年的身體好似彈球一樣倒飛百余米，又以更快的速度彈回。
「
轟！
「放肆！」
三名紅袍修士躬身施禮，語氣虔誠，透出無邊狂熱。
石台闊僅三尺，台上一口三丈的潭，偏偏人在台上看著潭，對著爐，其身後還有三人恭候……
十三郎平靜回答道：「我以事實說話。」
「小心！」
老者在三名紅袍衝出光膜的瞬間抬起手，渾濁的目光望著那名彷彿瞎了眼的青年，緩緩說道：「蕭十三郎，你既然還活著，何不趕緊逃命，來這裏做什麼？」
兩名紅袍再難抑制，不顧一切沖向那層光膜，身體竟似乎沒有遇到什麼阻礙，一穿便過去……了一半。
「蕭十三郎！」黑袍老者瘋狂咆哮，身體劇烈顫抖不停，第三名紅袍修士匆忙撲上去，一把將那名斷臂修士拽回來，同時目光落在只余半截身體的同伴上，目赤欲裂。
老天爺作證，這種事幾乎不可能出現。自爆是修士最後的搏命手段，怎能隨便被人操縱？紅袍修士是俘虜沒錯，沒有反抗之力也沒錯，但他斷不會在根本不可能傷害對手、只禍及同伴的前提下自爆。
距離血域開啟一年又七個月之後，海天相接的日子，更近了。
「大胆！」
「你休想知道！」黑袍老者聲音凄厲，紅袍修士嘶吼聲聲，恨意深透骨髓靈魂。
血意縱橫、符文閃爍、且不停漲大的血鼎。
老者冷笑嘲諷道：「本座會怕你？怕你做什麼？衝進來咬我？」
大修自爆，威力堪比化神一擊，兩名紅袍修士來得急退得更快，試圖救人的手匆忙施展神
肉眼可見的，遭到重創的紅袍修士身體萎縮，血肉精元如泉水灌入老者的身體，自己很快變成一具乾屍。與此同時，老者的面龐迅速變得紅潤豐滿起來，老態龍鍾的身體也似恢復了活力，如驟然間年輕了二十歲。
「真結實！」青年依舊是那副彬彬有禮的模樣，做出來的事情足以讓最無恥的悍匪為之汗顏，拳腳如風，對那層紅膜擊打不停，一邊用探討的口吻對老者說話。
小小血鼎漸漸增大，變為碗、為盆、如缸，逐步變成一口內如血海的潭，向一處池塘轉化。
三名紅袍修士又是一通亂叫，臉上流露的關心絲毫做不得假，當然，看著十三郎的目光更加憤怒，與其不共戴天。
十三郎收起誘敵念頭，回答道：「撿到兩條野狗，想歸還給其主人。」
「慢著！」
三名紅袍從未見過如此狂妄的人，紛紛怒嘯著沖向對手，一副要將其碎屍萬段的憤慨模樣。奇怪的是，僅僅這麼點距離，他們卻沒有施展任何神通，也沒有祭出什麼厲害寶物，只是埋頭往前面沖，沖，沖，之後被叫停。
「是我。」
黑石地，白骨台，浪帶血，水不濁。
轟！血肉四射，隨即化作血霧飛灰，被十三郎丟棄的那名紅袍修士神魂聚散，竟在不自願的情形下……自爆？！
青年友
須彌兩界，又名界中界，此為是也。
反手將兩名紅袍修士撈在手中，十三郎朝那三名紅袍修士晃了晃，說道：「是不是你們家的狗？」
老者再將紅繩接到一處，目光望著恢復平靜且又緩緩生長的那隻鼎，再看看自己的那隻手，神情透出滿意。
「老人家，你覺得我需要多久才能將它打穿？」
孤島外，亂生海的天空宛如搓皺了的黃鱔的皮，黃中透著濃重的暗褐色；狂風驟亂，不時吹散一股股黃沙垂落，點出一片片忽高忽低的燈；海面上，颶浪好似一層層望空攀爬的銀龍，已將與那些天燈觸及。
老者不為所動，陰沉的聲音繼續問：「老夫問你，來這裏做什麼？」
「現在就說恭喜，還太早啊！」老者緩緩搖頭，目光看向遠方，感慨自語道：「只有兩位師兄大功告成，我這個做師弟的方能得其小惠，還要小心師姐……誰！」
「饕餮大法！那幾個死去的魔宮修士……」
言罷，他將左手紅袍提起來，單掌輕推背後使之向前，自己飛身而退，似已徹底將其放棄一樣。
一沙可成一界，一木能表枯榮，芥子空間可圈宇宙，此為是也。
十三郎再度飛回到孤島邊，嘖嘖讚歎說道：「這樣都不破，真結實。啊對了，你，和你，到底哪個才是你？」
「你好……老。」
紅色光膜劇烈晃動，台上血鼎呼嘯聲連連，本來不斷膨
「眼前是界，身邊是界，界外界內，翻手乾坤。」
時間每過一天，亂生海的狂暴都會加劇一分，及至今日，海面之上已非四級一下妖獸可以立足，只可能被拍成肉泥。狂潮怒海，卷攜著大量屍體朝孤島上撞擊，源源不絕。血肉化煙，白骨堆疊，千萬生命構築出一圈逐漸加厚加高的圓台。
此時，三名紅袍大修撲至孤島邊，紛紛開口喝罵。青年視如不見充耳不聞，也不急著催促老者答話，擰腰轉身略往後仰，朝那層紅膜猛擊一拳。
黑袍老者死死咬牙，沉默片刻突然伸出手扣住那名只剩殘軀的紅袍修士，張開大口狠狠咬住其脖子，用力一吸。
他覺得自己要瘋了，根本沒有招惹過，怎麼就把這個不講理煞星給引到這裏來？
隨手抓過另外一名紅袍人，十三郎說道：「管你化身幾何，一個一個殺光就是。啊對了，這還要感謝你，若不是你試圖替換身份，我還真不一定能審出什麼，更可沒本事讓他自爆。」
「恭喜主上！」
黑袍老者緩緩抬手，隨意將七條紅繩中的一條捻斷，頃刻間，已成血潭的鼎內萬聲同鳴，悲嘶凄厲，好似某出天空下的世界正在崩潰，千萬種生靈大聲嚎哭。
「師兄！」
進都進不去，當然奈何不了他；十三郎的臉色微沉，忽然間開口問道：「你是老幾？」
待那血海真正形成，內里或可生出厲鬼生靈，甚至重化山川胡海江河錦繡，成為一方完整世界。又或誕生生靈萬物，人類妖魔，甚至誕生諸多大能，修
老者掛在臉上的皮抖了幾抖，四顆槽牙摩擦之聲可聞，沉默半響淡淡說道：「既然被你撿去，他們就歸你所有，自己養著吧。」
「我在呢，不用叫那麼大聲。」
血鼎驟然搖晃，好似莽山被巨力搖撼，老者豁然轉過頭，神色透出震驚與難以置信。不待吩咐，三名紅袍修士紛紛厲喝，身化長虹撲出，如臨大敵。
「這不可能，啊！」
「師弟！」
「主上！」一名紅袍試圖向黑袍人請戰，可惜得不到許可。
孤島邊，骨台旁，白衣青年憑空出現，面帶微笑望著老者，忽又微微皺起了眉。
「呵呵，果然認識我。」十三郎停下手，挑釁的目光從三明紅袍身上掠過，神情輕佻說道：「三對一，敢不敢放出來？」
指指第三名紅袍修士，十三郎望著黑袍老者，目光有些憐憫。
「找死！」
老者的臉實在太老，老到讓人無法相信。乾巴巴的骨頭掛著一張皺巴巴的皮，風一吹竟然有起伏；那兩隻眼睛分明就是兩團爛泥坑，中央頂著一顆枯萎乾死的土包，就是他的鼻。最奇特的還是那張說話的嘴，開合間缺口直達耳側，看去好像地毯上用刀化出的一條口子；裏面只餘四顆尺寸驚人的槽牙，格外尖銳明亮。
「師弟！」
十三郎輕輕笑了笑，說道：「不知道就不知道，我不需要知道。」
「乾坤為造，需造化之手掌之方得安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