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卷 血域魔痕
第九百零八章 面見
「晚輩不敢痴心妄想能騙過您的眼睛，更不會試探什麼。」
槍王不知在想什麼，隨口說道：「本來就是告別，你說什麼！」
「無知者無畏，到底是沒有見過真靈的人。」十三郎心裏想著，不知該不該為自己的見識廣博感到得意。利用這點功夫思索，他抬頭朝山頂抱拳，說道：「晚輩的同伴……」
過了一會兒，悶雷休去，涅祖淡淡說道：「逞英雄總要有個限度。除你們，此時還有二十三名魔修留在崑崙殿，你救得過來？」
那邊蔣凡突然說道：「若這樣還不行，死便死了。」
涅祖為之一愣，說道：「你能看出老夫身份？」
「這支隊伍被你帶得不錯，齊心協力，每個人都得到不少好處。當年老夫等人若能如此，或許不會落到此種結局。」
「有變化。」
十三郎說這種話的意思分明是顯擺，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多重要。
聲音透著振奮，因其發現那些石塊的回復、補充速度均大大降低，換言之山路再非「不死」。
涅祖沉默下來，片刻后說道：「那是之前。」
槍王只管表達心意，並不指望得到其誇獎，等不到回應也不覺得失望，轉過頭低聲對十三郎說道：「涅祖對先生……或許沒有惡意？」
槍王點頭回應道：「還有破境規則。」
正如修道之人常說的那樣，修為越是高深，對天道的敬畏便會越強；反倒那些剛剛涉足仙道的修家志比天高，動輒出些「我命由我不由天」之類豪言壯語，徒惹
涅祖絲毫不掩飾其驚詫，問道：「因何而猜？」
槍王心頭微動，肅然道：「刀山火海，義不容辭。」
涅祖想了想，問道：「雖與事實不符，但也有些道理。還有么？」
……
「先生保重！」槍王鄭重叫著，引來周圍幾聲應和。
目睹十三郎攀山而上，藍山心裏忽生出一種之前從未有過的感覺，目光閃爍幾次，開口道：「先生之前講的話……有點像告別？」
十三郎輕輕擺手，笑道：「不用那麼緊張，很多事情都不確定，未必需要你出面。」
生滅之術，無論是否以此為意境，對修士而言都是極為難得的感悟機會；有這條山路無數石塊做「研究」，幾位魔修必然有所得。當然，該承擔的風險一點都不會減少，他們仍需時刻擔心自己的小命，竭力避免被活活吸成人干。好在當下人多，且有一名強化神坐鎮，比之先前十三郎獨自面對，兇險程度不可同日而語。
第一次見到投影之身，十三郎忍不住多看了幾眼，忽覺得腦海一陣劇痛，好似失去太多目光感覺極度空虛一樣，大驚之下連忙低頭，內心再增警懼。
山上似傳一聲冷哼，耳邊響起聲聲悶雷，五名魔修面色慘白，但都咬著牙從地上站起來，排成一排好似等著下鍋的餃子一樣。
涅祖說道：「不用管他們。」
十三郎輕輕搖頭，說道：「你可知道道院百年大比？」
十三郎朝身後揮揮手臂，衣袂飄飄如一團飛雲掠向山
……
「這件事……就是不能說。」
如換成別人說出這樣的話，不定會被嘲笑成什麼樣。魔修在道院尋釁鬧事……大約與找死沒什麼區別，有資格進入魔修使團的人，哪一個不是身份尊崇且被魔王宮所重，怎麼可以這樣浪費。
往生丹自含生滅之道，與不死的山石同源又相剋。槍王思索中透出幾分明悟，忽抱拳朝山頂致意：「多謝前輩指點。」
噗！十三郎內心湧出暖意，輕笑一聲回應道：「用得著你們教我？嗯，有件事情要拜託陸兄，或許還要老祖宗首肯。」
罕少見到十三郎這般鄭重其事，槍王微微一愣，說道：「放心，亂舞城亂不了。」
山下群修同時呆住，槍王隨手一抓撈起幾顆石塊，掌中絲紋縱橫將其切割成無數塊，再如之前那樣以火焰烘燒其中的一半。
「破陣，開山！」
伏波站出來，說道：「沒錯，若這樣還不行，死便死了。」
槍王內心微動，追問道：「然後？」
真靈自有威嚴法度，一舉一動、一言一行皆如蒼天俯蓋頭頂。與十三郎之前所見四足、金烏相比，涅祖的威嚴顯得更加內斂且顯得隨意，即不似金烏那般狂暴，也不像四足那樣寬宏博大。至於這樣的特質是否意味著強大……十三郎雖已臨近化神，仍一點都判斷不出。
言罷十三郎轉過身，順著山路快步而去。
往生丹人人都有，意味著人人皆有機會，群
「就是不能說，不能說……有點意思。」
十三郎沉默半響，說道：「然後等我的消息，或需陸兄幫點忙，冒點風險。」
十三郎老老實實將頭顱埋在胸口，說道：「多謝前輩提醒，得瞻仙容，晚輩跪著亦無妨。」
提及道院，十三郎神情略有些迷茫，為排解心情故意取笑道：「你說，假如我在道院鬧事，老祖宗會不會因此感到開懷，命令魔修使團全力配合。」
涅祖的聲音帶著追憶，雖是背影亦能看出惆悵，十三郎很乖巧地沒有追問其當年組隊如何，躬身施禮說道：「慢慢磨合就可以，晚輩不敢居功。」
十三郎苦笑回應道：「有惡意也反抗不了。不說我，你們……」
十三郎輕聲回答道：「晚輩相信，魔界舉兵犯界，不會因為一兩個真靈就退卻。」
十三郎躬聲回答道：「魔界雖退，滄浪星的魔修卻得以保存。須知靈域並非與上界完全不能溝通，只需隨便派遣幾名超越化神的修士前來，局勢立即反轉。晚輩想不通這種情形如何發生，只好理解為靈魔兩大界之間達成了某種協議，默認如此。」
偏偏槍王還就當真了，聽后肅容說道：「老祖宗或需顧全大局，陸某不用。先生目光所指，陸某槍鋒所向，生死無計。」
槍王哭笑不得，問道：「先生的意思是……」
槍王赫然回答道：「這件事誰不知道。」
涅祖沉默了一會
山頂黑雲涌動，絲毫見不到險惡邪詭，相反只讓人感受到飄渺若仙的氣息。雲團如層層衣衫，翻卷包圍著一名鬚髮皓首的老人，背身束手眺望遠方，宛如君王立於城樓。
涅祖微諷說道：「你想管他們一輩子？能管他們一輩子？」
「神識投影，不是你這個層次所能看透。」
十三郎老實回答道：「看不出，晚輩只是猜測。」
槍王握槍的手緊了緊，狠聲叮囑道：「必要時，不妨暫且忍辱偷生。」
十三郎自也留意到這點，猜測道：「往生丹？」
涅祖不回頭也能知道十三郎遇到了什麼，淡淡的口吻說道：「如不習慣低頭，閉上眼睛即可。」
涅祖默念了幾次「不能說」，似想分辨十三郎的意志是否堅定，片刻后說道：「老夫投影之身，能夠停留的時間有限，你且上來說話。」
說到山頂，藍山偷偷朝山頂方向瞄一眼，說道：「先生莫要與他……頂撞。」
十三郎回答道：「晚輩管不了別人，只希望在有餘力的時候不讓我的同伴枉死。」
十三郎微楞，目光逡巡一周，發現眾人紛紛搖頭，大略是在提醒他絕不可輕涉險境。
話頭一轉，十三郎誠懇說道：「造化不易，這些人都是魔族後輩，前輩既為魔界至尊，請不要為難他們。」
藍山苦笑回答道：「這不是我能知道的事情。不過先生這個時候突然提起道院，是不是有點著急？」
十三郎說道：「百年大比距現在還有不到三
事情與想象中不同，十三郎儼然如被徹底擊潰鬥志的戰士一樣高舉白旗，姿態誠懇到近乎謙卑，說出來的話偏偏讓人無法理解。
聽了這番話，藍山等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煙消雲散，心裏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裡沒有醒過來，或就是十三先生腦子錯亂，變成徹徹底底的懦夫，卻固執到無法理喻。當然，假如涅祖足夠大度，將這種堅持理解為誠實的話，或可不與之計較。
五大修士面色通紅，苦於無法爭辯繼續忍受羞辱，這邊十三郎回答道：「晚輩不想也不敢。可是現在只有晚輩破得了山，他們的確無能為力。」
神情突然大變，槍王一抓捉住藍山追問道：「你的意思是，涅祖會將他留下？」
這話實在不好聽，但又是實情。比如魔宮掌座更迭的時候，靈域同樣會有使者前往，且多半不懷好意。
十三郎沉默下來，片刻后說道：「晚輩做不到這樣。」
十三郎尷尬搖頭，說道：「想多了，想多了。時間不早……呵呵，早不早都一樣，你們好好研究一下破禁策略，我這就上去。」
十三郎說道：「此番如能順利脫困，且你我都能平安返回的話，我希望陸兄能夠參加魔宮使團，趕往紫雲島。」
古鳴約鄭重抱拳，說道：「先生請自去，我等一定不會死，必定儘快登上山頂。」
槍王恍然大悟，其它人恍然大悟，然而……沉默中，槍王振袖低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