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卷 血域魔痕
第九百一十四章 永遠小人物
十三郎誠懇說道：「晚輩不敢說自己清高自持，可……如果前輩認為晚輩會因為搭上真靈感覺得意，則大可不必。」
叫屈無用，十三郎隨意笑著問：「晚輩也覺得挺有意思……前輩說山君怎麼著？」
十三郎目光微閃，等了一會兒不見涅祖解釋，遂開口說道：「晚輩怎麼覺得，前輩似在有意促成這一戰？」
這話太不講理，十三郎無奈回答道：「時間為六七十年前，因外域開放……」
十三郎無奈重複剛才的話，心裏四足的地位再增一籌，同時增加的還有對叮噹的擔憂。
涅祖嘆息說道：「這一仗，打的不是戰力。」
十三郎茫然不知其所謂。
十三郎沒來得及詢問四足的頭為何那般重要，聞之愕然問道：「發現什麼？」
十三郎苦笑搖頭，澀聲回答道：「按照前輩所言，晚輩在成長到堪比山君的境界之前都不能動手，豈不是等於徹底放棄？」
或許是覺得四足丟過頭顱不值得擔憂，又或者故意隱藏內心想法，再或者捕捉到某種契機，涅祖神情漸漸緩和，思忖片刻忽說道：「有沒有發現？」
涅祖淡淡回答道：「一場遊戲罷了，就像三生六道一樣，老夫始終不是太相信。」
涅祖說道：「發現你的奇異處。」
明顯是不願意說，十三郎恨自己不能嚴刑逼供，又問道：「關於山君……」
涅祖說道：「殺了便有君臨之怒，親傳弟子若在一段時間內死光了，妖妃出世，整個滄浪星都會因此而受難。老夫知道你既是靈又是魔，兩邊都在乎兩邊都捨不得，所以殺不得。」
十三郎憤然說道：「山君監世萬年，山門門下換
這句話帶有取笑的味道，涅祖卻沒有笑，只淡淡說道：「講下去。」
涅祖嗤的一聲笑，不屑說道：「果然是妖妃習性。這句話應該反過來，山君門下，能辱者盡可辱之，但不得殺……老夫已將靈威收斂，為何你還是這副表情？」
為之是故意，無傷大雅的小心思，涅祖肚量寬宏，十三郎覺得它不至於因此動怒。
涅祖並非真想難為他，回應道：「老夫只能說，妖妃那幾名親傳弟子，殺不得。」
「那太遙遠了！晚輩等不及，而且擔心她會老死。」
涅祖一愣，厲聲問道：「四足的頭沒有……曾經丟掉過？」
涅祖揮手說道：「什麼時候的事？你怎能這麼糊塗，竟然替他尋回頭顱？」
勸告不等於阻止，假如涅祖真的不準，十三郎休說反抗，連生出怨言的資格都沒有。至於後面所講的諸多警告，聽著更像是提醒，由不得十三郎不猜疑。
十三郎一愣，隨即大笑、狂笑半響方休，肆意嘲諷道：「山君不在，您要替她的孩子做奶爸？」
涅祖揮手說道：「你這麼聰明，自己想。」
「晚輩是個小人物，一直都是；晚輩之所以苦苦修行，要的僅只有四個字。」
「晚輩是個小人物，一直都是；有些時候，晚輩會做一點自認為高尚、高大、高遠的事，也曾因此感到開心，甚至希望後世有人記得這些發生在我身上的事。但這不代表什麼，晚輩本質上還是個小人物，從身體到靈魂，從心志到心眼都是，永遠都是
十三郎認真說道：「前輩如能指點，晚輩當銘記在心。」
威嚴涅祖威嚴不在，表情透著幾分戲虐，甚至有些猥瑣。至於他所講的緣分，十三郎早就想到過，一方面覺得實在巧，還曾無數次暗罵過自己真真是活雷鋒的命，專門倒貼幫忙。
這話太惡毒，涅祖沉聲回應道：「老夫只講實情，並不干涉你的決斷。況且，你有何把握斷定自己能打贏這場仗。」
十三郎沉默低下頭，許久方重新抬起目光，一字一聲道：「晚輩想殺她。」
「山君之怒」四字被其刻意強調，只可惜十三郎的心不在這裏，仍未留意到。
涅祖點頭，似又想到什麼補充道：「你們所講的山君門下，絕大多數連妖妃的面都沒見過；所謂親傳弟子，其排名並不見得多高，但一定是妖妃的眼睛。」
「於是晚輩想：君臨之怒不是說來就來，只要及時做完手上的幾件事，之後便不怎麼在乎山君如何想、如何做。」
涅祖搖頭說道：「當然有，但與你不一樣。一來別人未必知曉他們是山君親傳，再則那都是偶然、甚至因為意外才發生的事。你與山君門下急怨太重，牽扯太深，需抽身急退才是正路。」
不知是福是禍，十三郎說道：「晚輩確曾見過四足，還幫它找回半拉腦袋……」
十三郎聞之皺眉，微諷說道：「這些事情，都是您通過讀取晚輩的記憶得知？」
「哈……」
涅祖並不否認這一點，輕輕點頭回應道：「老夫的確也想看看結果……問題的關鍵在於，即便你能贏下來，也未必能將其真正殺死。」
回思金山之上真靈對
真靈必有強弱，親眼見過兩真靈一真魔，十三郎按捺不住將它們比較排隊的心思，因此有了這次試探。
「我，意，恩，仇！」
「四足有這麼厲害？」
前事講完，十三郎試探著問道：「四足是否修香火？前輩，前輩……前輩！」
十三郎更加不解，思忖片刻后說道：「晚輩覺得，就算我殺不死、甚至打不贏，前輩也不會讓我死。」
十三郎並不覺得意外，有些自嘲笑了笑，又說道：「前輩的意思，只有親傳弟子才被山君庇護。」
十三郎不敢抬頭，看不到涅祖是何表情，但他料其不會真的而生氣，再問道：「能否告知晚輩，什麼是被選者？」
「殺不得」在耳邊回蕩，同時回蕩在腦海的是落靈城的一幕幕，那裡是十三郎走入修真界的真正起點，發生過難以承受其重的事。上次殺掉一個「殺不得」的人，十三郎幾乎失去一切；事隔數十年，他比當年強大了何止萬輩，殺念同樣比當初強大一萬倍，卻又聽到這三個似有魔咒的字，怎不怒恨欲狂。
涅祖神情淡漠，回答道：「你承擔不起殺人的後果，自然殺不得。」
這句話應有極深蘊意，十三郎此刻沒心情深究慢想，雙眼泛紅
「四足修香火，但不是主體，其方式與眾不同……」
涅祖接下去說道：「金烏遇到你，丟了腿但可重獲自由，還收了個女弟子；四足遇到你，不僅找回丟掉的頭顱，還收了個三生族女娃；本尊遇到你，非但魔蓮回復有望，同樣得到一名女娃……至於妖妃，嘿嘿，被你宰了幾名弟子看似吃了虧，其實啊，哈哈。」
涅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。
十三郎望著涅祖的目光輕輕嘆息，神情平靜而堅決。
這句話誠實但不太好聽，涅祖要說的話被堵了回去，心裏不舒服，僅哼一聲算作回應。
極認真地想了想，十三郎說道：「山君門下擾世，禍及靈魔雙方，前輩是魔族之……」
「正因為心眼小，晚輩不准她那樣死掉。」
涅祖不屑說道：「老夫此時方能確認，你的確不能記得所有事。」
十三郎說道：「山君是否出世……實話講晚輩不是太相信您的話。即便真的發生，那也是原本就會到來的事情，是如前輩這樣的人早就計算好的變化，晚輩干涉不了，也不會因其生出負累。」
十三郎驟然抬起頭，不顧識海刺痛，迎著涅祖的眼睛說道：「為何？」
十三郎目光猙獰，掙扎般問道：「晚輩只聽說，山君門下可殺，但不可辱」
涅祖神情有些複雜，凝視著他的眼睛問道：「不惜承受君臨之怒？不惜將世界拖入漩渦？」
十三郎表情猛地呆住，半響才艱難開口道：「前輩的意思，是讓我放過山君二子？」
「不用說了。」涅祖淡淡揮手，斬釘截鐵說道：「山君監世，老夫不會隨便出手對付她，更不會
涅祖有些意外，多看了十三郎一眼，說道：「你好像並不得意。」
話音稍頓，十三郎輕笑說道：「有您在身後保駕護航，晚輩至少不用擔心自己的性命，為何不打？」
將前事大略講述一遍，十三郎唯獨將碧落在身體內沉眠的事情隱去，只說金蟾被羅桑木引動，進而驚動四足法駕，倒也合情合理。期間涅祖挑緊要處詢問並核實，連帶十三郎與金烏之間的故事一併了解，最終認定他沒有說謊……應不敢、也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說謊。
涅祖哭笑不得，罵道：「居然想利用老夫！這就是你的依仗？」
涅祖點頭回應道：「山君親傳之中，三子、八子已經被你殺掉；二子此刻正等著與你決戰，其餘人老夫沒有見過。但是我提醒你，最好不要再殺他們中的任何一個。」
涅祖心不在焉，自語道：「百年都不到，嗯，事情還不算太壞……呃，什麼？」
事實如其所料，對比的結果卻不太好。情感最為傾向的金烏聽起來最弱，縱然碧落恢復歸回本體，十三郎判斷其頂多與涅祖相當，難免有些失落失望；更讓他意外的是，涅祖聽到四足時候的反應如此之大，直如遇到剋星一般。
十三郎目光微閃，晃身亮出化神分身，說道：「這樣還贏不了？」
十三郎想了想，反問涅祖：「晚輩應該得意？」
十三郎只好點頭，說道：「那半拉腦袋還化了形，有點像金蟾。」
涅祖坦然回答道：「大部分來自靈妙，你的記憶僅僅是驗證。此外靈妙剛剛報于老夫，她修習的三清之術已被破解，下界之根被滅除，這件事情應該是你留的手，對否？」
十三郎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。